世界各地人民近年来纷纷离乡背井,追求更美好的生活,已达到史无前例的地步……
――联合国人口基金会《世界人口形势报告》
第一节
火车由玉门镇开出,穿过那风化颓败得断断续续的古长城尾巴,进入西北荒无人烟的戈壁、大漠。
此时,烈日当空,阳光灿烂,亮得让人惊心动魄。广阔的大漠像一张被烤焦起泡(沙丘)的牛皮,一望无际,一直延伸到天地的连接处。这里无草,无树,无有人迹,见不到一切具有生命的东西,给人一种荒凉,绝望,颓丧的感觉。而我们这趟列车,恰如一条颇为丑陋的蚰蜒,疲惫地在这张宽大无边的牛皮上向西爬行。似乎还要与西去的太阳赛跑,待到夕阳西下,沉没于地平线后,我们的列车也没有跑到沙漠的尽头……
列车跨越疏勒河,穿过柳园(现改为敦煌站)、红柳河,将要进入新疆境内了。因为快车上乘客过多,我由玉门镇上车就没有座位,而立在八、九两节车厢的连续处,倚在一傍,随着车厢的晃动在无聊地翻看《唐诗》:走马西来欲到天,辞家见月两回圆。
今夜不知何处宿,平沙万里绝人烟。
――(岑参《碛中作》)
我已经陷入古诗的意境中……
突然间,九号车厢有人在干仗。
两个性如烈火的年轻人,在为争抢行李架放东西,站在自己座位的椅背上,争吵辱骂,相互撕打。随着车厢的摆动,两个在椅背上撕打的“勇士”失去了平衡,双双摔倒在座位上,然后又滚到地板上面一个抱一个的仍旧扭打成一团。相互搂着对方的腰,各自又揪住对方的头发,嘴里还在不停地骂:“操你先人板板?!龟儿子!你给老子松手。”一个身体矮小,二十多岁的四川男子,在下面扯着嗓门在吼。
“我*你娘的!你先松手。”个子稍高一点的河南小伙子,气势汹汹,丝毫不让。
这时两边还都有几个同伴在助威助阵,对吵对骂,摩拳擦掌,准备参战。
车厢里一阵骚动,闹得乌烟瘴气。有的还感到不过瘾,唯恐天下不乱,站起来伸长脖子扇风点火。呐喊助威:“打!打!打!”
还有的在说:“算了吧!大家都是出门在外的,山不转水转,人不亲路亲,该让的就应该让一些,何必大动干戈呐。”
这时,列车员已把列车长和乘警喊来,在列车长和两个乘警的制止下,用警棍将那两个肇事者,一起吆进了他们的值班室,这才制止了车厢里的“窝里斗”。
战争终于结束了,车厢里又恢复了平静。
我从门旁退回来,这时再也没有心思看书了,心里却有一种痛楚悲哀的感觉!――就是在这杳无人烟的戈壁、大漠上,彼此多是出外谋生,流落天涯的人,仍忘不了彼此之间的窝里斗。
正在我“杞人忧天”的时候,突然肩上被人拍了一巴掌,并听到背后有人在说:“小老弟!你也在这个车上?”他笑了笑,眼里闪出了狡黠的目光。
我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他的一对眼圈,红得却有点像两个熟透的烂枣,心里对他感到有些疑虑重重。
“你在几号车厢?怎么到这边来了?”我也在反问他。
他说:“我来打开水,见有人在打架跑过来看看热闹。走!到我们第十二号车厢去,那里人比这儿少。”
我还在疑虑中,他过来让我拿上提包,跟他到十二号车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