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见孙悟空昏迷,慌忙将他抬进五庄观去,稍时,镇元子驾云归来,两小童忙将他离去后事情言语。
镇元子叹息一口,却是不做评语,手摸吕洞宾脉象,知晓并无大事,这才又去看孙悟空,按照常理,渡劫初生时刻,需得大吸天地灵气,补充消耗所需,若是强行运力,轻则身体受损,修为不得尺寸之进,重则经脉寸断,魂归西去。
可这孙悟空却是奇怪之极,虽是那时强行运力,可腹脏之中却无内伤,经脉宽博有力,更无丝毫受伤痕迹,他战至那时晕将过去,非是金丹受陨、精乏而落,却先前疲乏,一经松弛,直得睡死过去。
“怪哉,怪哉。”镇元子摇头,心说好生怪异,千百年间似孙悟空这般,却还是自己首次遇见,莫非天地灵猴,便有这般好处?
见镇元子出门,清风、明月两人慌忙迎将上来:“师尊如何?”
镇元子道:“无甚伤事,将你师兄与这猢狲好生照料,再去后院取一果子过来,研磨了与他二人服下。”
“这……”清风听得皱眉,“师尊,后院果子已是不多,若……徒儿甚是心痛。”
当年西行时候,人参果方才成熟,被清风、明月二人一人吃了一个,孙悟空师徒四人吃了四个,尔后镇元子摆下人参果宴,福禄寿三星、南海观音菩萨、孙悟空师徒四人,又将再补上一个。
前日孙悟空受伤归来,又去了一个,盘算而来,不过百年功夫,已是去了十之又六,人参果需得万年才能成熟,如此消陨,清风、明月二人,怎不心疼!
镇元子笑道:“你二人年纪不小,怎还不晓得有去有失,那果子再是珍贵,也需得人来消遣,去吧,去吧,莫要耽误了事情。”
清风闻言,只得叹息一口,便往内房取金击子去,明月道:“师尊!昊天欺我山门如此,你怎就咽得下这口气!”
镇元子笑道:“世间多有不平事,若皆似你如此想法,怕不少人还得气死,若你想若非那猢狲在此,我山门便要灭了,心中当是舒畅许多。”
明月点头,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镇元子嘴角一挑,便要负手而走,便在此时,正见两道华光落将下来:“道君,我师兄如何!”
镇元子一看,正是猪八戒、蛟魔王二人落下云来,原来是两人在花果山中,许久未探得孙悟空消息,心中焦急之下,这便出去探寻。
一路询问这才知晓,五庄观中出了事情,猪八戒、蛟魔王二人这才急急赶来,镇元子道:“那猢狲正在其内休整,天蓬稍安勿躁。”
猪八戒知晓镇元子厉害,更知孙悟空与他的关系,对他的话此番自然信任,却是蛟魔王道:“那猢狲受此重伤,怎会安然无恙,看你这倒灌杂乱无章,想来也无甚灵丹妙药,快快将我七弟放将出来,我带他回花果山去。”
“你这长虫,怎可这般无礼!”猪八戒忙在一旁劝阻。
蛟魔王本就目中无人,对佛道两家,更是不甚看中,当下便道:“你这厮怕这老道作甚,他若敢说一个不字,本大王这便……”
蛟魔王话未说完,眼前便得一黑,直被一阵怪风冲将出去,待他睁开眼睛,已是被绑缚在五庄观前石柱之上:“老道士,放了我!放了我!”
猪八戒本想求情,可一见镇元子面色铁青,却也不好言语,那边蛟魔王更是火大:“好你个臭道士,看我掀了你的道观!”
镇元子拂袖一甩,蛟魔王口中顿时封东西一般,便是难以言语:“天蓬少来,还请去后室款茶。”
翌日,牛魔王、弱水从封门山折返,亦往五庄观来,见蛟魔王被绑在柱上,皆是掩面而过,纯当未曾看见。
是夜,镇元子大摆筵席,清酒素斋倒将众人好一番招待,待得菜品完结,已是子时时候,众人皆将散去,镇元子却只留牛魔王稍待,一齐往山中赏月。
猪八戒心中也甚是奇怪,如何这镇元子旁人不找,偏偏找得素未相识牛魔王前去赏月,莫非两人乃是旧识?
只不过,这念头在猪八戒脑中,也不过是一闪而过,稍后便无了踪影。
“你这呆子,怎生得在此?”
猪八戒一愣,却见孙悟空正站在自己身后,心下一颤差点跌坐在地:“猴……猴哥你何时醒来?”
孙悟空笑道:“方才醒来,便觉口渴难耐,这才起来寻杯水喝,倒是你这呆子,无事在此发呆作甚,莫非……莫非又想你那月宫中嫦娥姐姐了不成?”
“哎!你这遭瘟的猴子!”猪八戒当初下凡,便是玉帝陷害,根本无得嫦娥一说,猪八戒眼睛看这孙悟空,“这……猴……猴哥,不对啊,你……你怎变化得如此?”
“什么如此?你这呆子,俺老孙又不是什么美人,你如此盯着俺老孙看甚!”孙悟空被猪八戒盯得直将发毛,“你这呆子,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哎呀!非是,非是!”猪八戒道,这便忙得挥袖,在半空中凝出一面青铜镜来,“你看你这模样!”
孙悟空见猪八戒不像言语玩笑,这便凝眉去看,却见镜子中,一猴儿与自己生得一副模样,只是眉前,不知何时多了一缕白发,直从额前披到后颈之上。
“这……”孙悟空看得皱眉,心道莫非是渡劫时候,那通臂猿猴?
当初明月山前,孙悟空得赤尻马猴传承,样貌便改变不少,今日又得通臂猿猴之力,形貌又变化三分,莫非……这四灵猴,真将一体同心,自己得一脉络传承,面容便要变化一分?
若真是如此,也是端得怪异,孙悟空看着镜中自己,点头又将摇头:“这幅形貌,便比以前如何?”
猪八戒被孙悟空问得一愣:“你……你这猴子,何时还臭美起来了!”
修仙之人,形貌不过皮囊而已,便想幻化如何形貌,都是轻而易举之事,孙悟空对这等东西,本就不甚在意,可今日出来,心中念想白钦雪之事,便不由在意自己容貌:“哎,呆子,你说,师尊若见我这般相貌还认识俺老孙么?”
“认得,认得,怎会不认得。”
“沙师弟呢?”
“认得,认得!”
“小白龙,小白龙呢?”
“认得,认得,便是你化成灰都认得!”
猪八戒被问得不耐烦:“我说你这猴子,怎就战了一场,便换了性子!”
“怎会!俺老孙怎会换了性子!”孙悟空忙摆手道,面上却是一红,“你这呆子,不在花果山中,跑来此地作甚?”
猪八戒嘟囔道:“莫说我了,你要再醒来,怕是把花果山都要搬来了。”
孙悟空笑道:“便你等将花果山搬来,怕是镇元子也养活不起,对了,你等往封门山去了,可曾探听得时幽冥消息?”
猪八戒道:“这……牛魔王回山时候,因着急寻你,我并未去问,今日牛魔王正与镇元子在后山赏月,不若你我这便去问?”
牛魔王与镇元子赏月?孙悟空听得一愣,心道这老牛交友好生广泛,不想还曾识得镇元子这般大仙:“想来俺老孙来这五庄观久矣,也托得镇元子老哥照料,今夜你我便去见见他,正巧我囊中还有不少猴儿醉,你我也便一同饮了。”
猴儿醉虽非仙家之就,却是花果山特酿,入口甘甜不烈,可说果中珍品,猪八戒一听这酒名,便得大喜:“那酒可是好久,对了,对了,那镇元子不饮酒水,若是他不喝,猴哥你可要将他那份让与我来!”
“你这呆子,多时便逞得嘴利。”孙悟空笑骂道,两人这便往后山而去。
今日月色正好,银辉甚美却又不失清幽,层林微染多得一丝寒意,让人起得精神,又将四面多出一丝神秘色彩。
镇元子道:“此番下凡而来,算也有数千年久,师兄那战之后,便得闭门谢客,想来亦是唏嘘。”
牛魔王听镇元子言语,只是叹息:“天道使然,圣人置身事外,圣心却是枉然。”
镇元子本要言语,却又止将下来:“你二人既是来了,又在暗处躲藏作甚?”
孙悟空与猪八戒在后本暗想两人聊些什么,却不想一来便被发现,孙悟空嘿嘿一笑,这便道:“俺老孙若不是见你与兄长聊得正欢,早将出来言语了。”
“正是,正是。”猪八戒忙在一旁应和。
牛魔王转头过来,看一眼孙悟空便得面起异色:“七弟,你……你如何这般?”
孙悟空一笑:“不过多了一缕白发而已,你至于如此言语?你这些人啊,真是搞不懂如何大惊小怪。”
“呸!你那形貌如何,我怎管理得了!”牛魔王道,“我是说,我是说你的修为,如何今日之间,便将跌落真仙境地?”
真仙境地?孙悟空听此便得一愣,自视而下,却见得阶段减小,可便是如此,自身却是根无感觉。
猪八戒此时也在旁慌忙言语:“对啊,猴哥,方才见你还是金仙修为,怎得说话功夫,便将落至真仙境地!”
修炼之人,若修为下跌,只有两途,一为寿元将尽,二则是身受重伤将要命陨,可孙悟空已获长生之法,寿元之事自然不用去提,至于身受重伤,孙悟空一则经脉无伤,二则金丹安稳,这一条又将去掉。
猪八戒话语才落,孙悟空修为便已眼见速度,又将落下一层,镇元子看得也甚是奇怪,张手把住孙悟空脉搏,更是皱眉不已:“你可感境界跌落,经脉错乱?”
孙悟空一把将手抽了出来:“未有,未有!俺老孙健康得很,那一身修为,也并未减少。”
孙悟空言罢,一个筋斗出去,又将折返回来,手中正拿了一颗桃子:“不似跌落,好像……好像修为又长进不少,这花果山的桃子可非虚假。”
“怪哉,怪哉!”镇元子上下打量这孙悟空,“此等怪事,贫道百万余年,却也未曾见过。”
猪八戒、牛魔王听这言语,自知孙悟空无事,可修为跌落之事,着实看得逆反,牛魔王道:“莫非……莫非是渡劫生魂,以至逆转了筋骨?”
“非是,若为筋骨倒置,怕是今日行为也得倒置。”镇元子道,口中不由啧啧称奇。
孙悟空对于境界之事,倒也不甚在乎,大手一挥道:“管他境界跌落如何,他想如何便任由他如何去罢!对了大哥,你往封门山一去,结果如何?”
牛魔王叹息一口:“带我至于封门山前,封门山已是化作飞灰,莫说人,怕是神魂都无曾有了。”
孙悟空咬牙:“既是如此,那岂非说钟馗已是神魂俱损!可恶的时幽冥,俺老孙定不饶他!”
猪八戒此时倒是聪慧,这便忙道:“同君,你可知那时幽冥如何来历?”
孙悟空重生不久便遇时幽冥,且不说那人如何背景,便是那人修为,不过数载功夫,便已至玄仙境地,着实让人感觉奇怪。
镇元子道:“时幽冥,说这名字,你等却是陌生,不过若说另外一名字,你等定然熟悉。”孙悟空心急道:“老哥你就别卖关子,这里面到底如何事情,速速讲来啊!”
“此事牵扯圣人之道,不过今日看来,你三人早晚还需知晓,我便讲来罢了。”镇元子停顿一下又道,“你等可知圣人?”
猪八戒点头:“自然知晓。”
孙悟空只听时幽冥说起过圣人事,其内到底如何却不清楚,只是脑海中想起一句,便道:“圣人之下,皆为蝼蚁?”
镇元子点头:“圣人超脱轮回,身居外世,弹指间便可重开风水,再造一方世界,不凝与物,不在其形,大道虽有万千,成圣之道,却只有三类,其一便为功德证道,当初三清、女娲娘娘皆是如此,其二便为斩三尸成道,鸿蒙圣人陆压道君便是如此。”
孙悟空本道三清不过如此,却不想他三人皆是圣人一流,至于那女娲娘娘,虽是听过却未见过,那陆压道君更是闻所未闻:“那其三,其三又是如何?”
“其三便是以力证道,行此大道者,自世界混沌鸿蒙初始,只得盘古圣君一人而行,只是……只是那路甚难,便是盘古圣君,也未曾走至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