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咽咽的歌声穿行在幽幽暗暗的烛光中,挟着幽幽怨怨的伤感撩动着台下人的心绪。举杯,泪与酒一同饮下。
台上的你,双眸半闭,将落寞掩藏,一任思绪飘飞在自己的歌声中。一曲终了,看着台下失控的人,你会在心里冷笑:你们的伤,会比我的更痛吗?
静静忧伤。是这个名字让你决定留在这里。每晚,你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在忧伤的人们面前唱着忧伤的歌,赚取他们的眼泪来换取酬金。
在最幽暗的角落里,有一双从不落泪的眼睛。你知道他的存在,却从不在意。对你来说,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不过是又一个而已。
所以,当他走向你时,你满面漠然。
今晚的雨很大,我的车可以送你一程,如果你不介意。他在微笑,你能够感觉到那微笑中的真诚。
我很介意。就仿佛不肯融解的寒冰,你早已将自己置于北极的寒冬。
站在屋檐下,看着暴雨如倾,你抱住了双肩,冰冷的回忆瞬间袭来,心,又一次撕裂般的痛起来。你双腿无力,靠着墙壁慢慢蹲下。
车,停在你的面前,车门打开来,他的微笑清淡和煦。因这微笑的蛊惑,你坐进了车里。
也许你不记得我了,但是我忘不了你,在另一个城市的另一家静静忧伤,那时的你很快乐。他轻快地说着,显得很开心。
你没有说话,用手捂住胸口。那座城市,有太多的无法面对,太多的无力承载,你只有逃离。可是现在,就在此时,你终于发现,你根本无法逃离记忆地追踪。
他很快地看你一眼,微笑着问:你怎么会来到这里?而且,你改变了很多,变得冷漠而忧郁,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我不该问。
你认错人了,在那座城市我从不唱歌,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快乐的人。也许你曾经见过一个和我很象的人,但那个人不是我,是我孪生的姐姐。
他转过头看你,满脸惊讶。
看路,我还没到死的时候。你冷冷道,脸上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记忆,一旦被挑动,就如泄闸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
你,你们,刻板似的一对双生姐妹,却有着截然相反的性格。姐姐开朗好动,而你,内敛安静。同样拥有一幅好嗓音,姐姐总是在人前欢唱,而你,只是悄悄地唱给自己听。
但是,你们的爱好却总是相同。喜欢同样的音乐,同样款式的衣服,甚至同样类型的男生。你们常常笑着说,怎么办?要是喜欢上同一个人,到哪里去找第二个?我会让给你。你们同时说,笑作一团。
你很清楚自己不如姐姐,虽然有着同样的外表。快乐的她,总是众人的焦点,而你,只是不起眼的躲在角落里,看着她光彩夺目。
只有飞守在你的身边,笑着说:谁让我这么不起眼呢?根本不入你姐姐的法眼。只好在这里陪着你了。
不管他说得是不是真的,只要有飞在身边,你就很开心。你曾小心翼翼地问姐姐,为什么会看不上飞这样出众的男生。姐姐轻描淡写地说,我和他不对脾气。
所以,当飞终于将你拥进怀里时,你终于理解了一个词:心花怒放。
似乎所有的幸福都会短暂,只是,你的幸福来得更加短暂,短得让你不知道要如何接受。
你看到飞满脸的歉疚,你听到他说出的对不起,你却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你什么都没有再说,径直的走出去。外面,暴雨如注……
停在路边的车里,你静静地讲述,他静静地听着。
就为了这个原因,你才来了这里吗?他轻声问。也许,他从来就没有爱过你,离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看着窗外,雨已经停了。你转头看向他:谢谢你载我一程,明天你再来,我会专门为你唱一首歌,替我姐姐。
你走下车,慢慢地走着。若只是如此,你的心,怎会这般撕裂的痛?怎会这般长久的痛?
当飞在雨中捧着你的脸说对不起时,你的脸上,热的泪合着冰的雨一同滑落。他呢?他的脸上有泪吗?你看不出。
你们都在骗我!你们为什么要骗我?你终于爆发。甩开飞的手向前跑去,不辨方向。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清醒过来时,你看见了姐姐,坐在你的床前。你转开头不想看她,这才发现,室内一片素白。
你和飞出了车祸,还好你没什么大事。姐姐轻声道,见你不说话,她轻轻叹息道:你休息吧,我去看看飞,他还没醒过来。
你静静地躺着,努力地回忆,你记得飞对你说对不起,你记得你看不出他的脸上是否有泪,你终于记起,飞的眼中有很多痛苦。
你悄悄地找到重症监护室,透过窗看见飞静静地躺着,仿佛熟睡着。护士告诉你,飞,也许再也站不起来了。
你每天都会去看飞,一个人,不让人知道。你不了解自己此时的心情,是恨,还是依然爱,你只是期盼飞能好起来。虽然你知道,飞,再也回不到你身边。
当得知飞醒来时,你无法控制地冲去病房,在门口,你看到姐姐在里边,你停住了脚步。你一人无法同时面对他们两个。
站在门外,你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你曾经想,如果那时你什么都没有听见,也许,你会活得轻松许多。
当姐姐离开后,你走进病房,看到你,飞笑了起来,你却哭了。
你何必要为我掉眼泪?这也算是报应吧。飞笑着说。
你会和姐姐结婚吧?
会啊,她不嫌弃我现在这个样子,她说要好好照顾我。
你会好起来吧?
会吧,我会尽量让自己好起来。
你,有没有一点点爱过我?你紧盯着飞的双眼。哪怕只是稍稍的心动。
飞的眼里满是挣扎,他转开头,不敢看你:没有,从来没有。你只是你姐姐的替代品。
你笑了起来,因为你看懂了那挣扎。你走到他的面前,捧着他的脸,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吻他,却只是轻轻一触。
你直起身,再深深地看他一眼,转身而去,不再回头。
如果,你早一些知道姐姐其实也在爱着飞,你会主动放弃飞。可是,就是因为知道你深爱着飞,她才提前退出;
如果,你早一些知道姐姐得了喉癌,你会劝她接受治疗。可是,就是因为不想拖累你,她才不肯告诉你;
如果,你早一些知道飞是为要姐姐接受治疗,才告诉她,自己爱的其实一直是她,你会帮飞一起瞒住姐姐。可是,就是因为希望你得到解脱,飞才会选择背上负心的恶名。
你知道了真相,却再次的隐瞒了真相。至少,他们会因为自己的付出而感到欣慰,至少,他们可以互相扶持,而又内心平和。
飞因为你而无法站立,但是,你却失去了补偿的机会。他们的婚礼温馨而感人,但是你却没有参加。你依然无法面对他们,你怕自己会将真想再一次揭开。如果那样,所有的付出与牺牲都将付之东流。
这样的结果,你不要。
你选择了这里,选择了静静忧伤。白天,你是一名精明强干的外企白领;夜晚,你是台上忧郁的歌手。
离开后,你只是和飞通过一次电话,你对他说:告诉姐姐,我现在,也能在人前唱歌了。
有时你会想,如果,飞真的不爱你,那么他就不会追出来;如果他爱你少一点,就不会用自己的身体紧紧的护住你;如果飞现在依然爱着你,他一定会感到欣慰。
逃离了一座城市,却逃不开关于那座城市的记忆。就是那些记忆,一次一次的纠缠着你,心里的伤,一次一次被撕开,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