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雪心里明白是百合她们,她们如此莽撞,难道没有接到秋婆婆的信,去陶家庄吗?眼前出现三个白衣女子,正是百合她们三人。当日芙蓉正让韩国仁自尽,突然后面念着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四女转过头见三个人过来,一个如菩萨般慈眉善目,另一个像金刚的怒目诧嘴,一股暴戾之气若有若无,还有一个剑客,极强的霸气外露,可以直接威慑与之目光接触对视者。韩国仁武功算不上高手,但见识广博,一眼便认出来人是不杀,不戒和刘三郎。不杀禅师素来以救世为己任,他认为世人心性皆是善的,只因所处环境或善或不善,善恶美丑皆非必然,在一定条件下是会转变的。不杀禅师皆以不杀引导人顿悟。
当年杀人如麻的传万世,如此大恶,不杀仍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韩国仁的罪恶哪能比得上万分之一,他似乎能感觉到在绝望的悬崖下抓到了根救命的稻草,当即双腿跪下,跪到不杀禅师的身前,喃喃地道:“不杀禅师,韩国仁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已是不求原谅,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奉花教拿人办事向来是受人所求,我想知道是谁对我如此的仇恨,非要杀了我心里才痛快,杀人不过是刀起头落地,如果这个人是因爱生恨的话,那我死后她的内心一定会受到很大的折磨。我只是想当面告诉她,我错太多了,我的死不怪她。”他早已注意到四个白衣女子中的何春燕,
何春燕避开韩国仁的目光,躲在最后面,遮遮掩掩的。仍未逃过韩国的眼睛,同时也就是因为这样让他知道她对他依然有情在,一日夫妻百日恩,不是人人都可以像韩国仁那般,说割舍就可以割舍的。
不戒哈哈大笑道:“你这算什么罪孽,和尚我当年半天杀人的数量都不止这些,况且男女之事本是先辈留下的事儿,做这事也算得上尽忠尽孝——”
“不戒——”不杀见他身为出家人,越说越离谱,轻喝了声。这声音不怒而威,不戒赶紧闭上嘴。把后面的“何罪之有”留在肚子里。不杀接着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听这位韩施主话语中已有悔过,几位姑娘高抬贵手,饶恕他一次。”
三女听道不戒说这男女之事,脸上立即泛起红晕,何春燕已是为人妻人母故而不怎在意,听韩国仁刚才说的那些话,已是眼泪盈眶。
丹桂上前见礼道:“素闻不杀和不戒两位禅师武功了得,我听家师曾说过,天剑门剑圣九天在不杀禅师手下不能走上十招,我们只是小辈,岂敢关公面前耍大刀,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要受害者不追究,我们便作罢。”说起这不杀与剑圣九天交手的事完全是子虚乌有,可他一对肉掌降服传万世却是铁真真的现实。之后便没有听说他出过手,这不戒便是当年的传万世,碍于他在场,不好当面说出,再说和尚皆不擅于争辩,何况是他这般佛法高深的大师呢?
不杀懊然。然后沉思。不戒忍不住大声道:“把那人叫出来,我替韩国仁问个清楚——”
芙蓉道:“大和尚,他又不是你儿子,你干嘛这般护着他。”
不戒脸上杀气大涨,已向善的心又欲欲而动。给不杀投来的目光抑制着,这边百合也叫着芙蓉。然后把目光转向何春燕,道:“如果你原谅他,这事便这般算,如果你仍要杀他,这次让他逃走,将来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定把他揪出来。”
何春燕缓缓地走向前,对着不杀说道:“大师若认为他不该杀,那就让我死在你的面前,让刚满周岁的孩子饿死在家中。”
众人大惊。这女子已经是伤透了心,这会儿是铁了心要韩国仁死在她的面前,不杀不知道如何回答,向来他只会救想活的人,却救不得有心要死的人。
丹桂提醒道:“这一个未经世事,刚来这世界的婴孩,我想禅师也明白孰轻孰重。”
不杀正左右为难,突然听到一阵笑声,笑的人是韩国仁,这种情况他还能笑得出来。他喃喃地道:“居然是我曾经的最爱要杀我,铁了心不让我留在这世间,我四处奔波逃命还有什么意思,不杀禅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今天,我就不再苟活于这个世间。”他捡起一把剑站起来,放到何春燕的手中,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问:“那孩子是我的吗?”他知道这是他的孩子,提及孩子,是想让他看在孩子的面上饶恕他。
何春燕双手把那把剑握得紧紧的,退了两步,剑尖抵在韩国仁的胸口,大声叫道:“不是!”
韩国仁脸色露出一丝苦笑,难道这个女人对他真的没有半点感情了吗?看着她的眼睛,双颊泪过的痕迹,这些说明了什么?
“对,我不配做孩子的爸爸,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欲林老怪韩国仁是他爸,你叫他长大如何做人,我一生中见色起心,罪魁祸首便是我这对眼睛,今天我就把它挖出来给我对不起的人赎罪。”他见何春燕仍毫无反应,伸出自己的双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抠出自己的双眼,脸上立马出现了一对血窟窿。
何春燕怎想到韩国仁真挖掉双眼?韩国仁曾对她发誓,若对她不好,看上别的女人便自挖双眼。他这话不知对多少少女说过。岂能当真。便没有阻止他这个做给人看的假动作。见他真挖了自己的眼睛,何春燕便开始后悔。韩国仁则明白今天若没有表示,命将会留在这里,他淡淡地道:“别让孩子走我的老路。动手吧!”他感觉那剑始终没有向前的意思,他又催促道:“动手吧!”
韩国仁大喝道:“杀了我。”他向前迈了一步,何春燕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仍听见剑尖刺进去“嗤”的一声音,剑的周围顷刻间给染成红色,她急忙丢掉宝剑,泣不成声地道:“我们一起回去吧!”
韩国仁没有说话,掉头步子阑珊地走去,何春燕去扶他,被他一把甩看,第二次上去依然如此,到第五次,韩国仁方放弃,由她扶着远去。
丹桂心里上了个疑问:“韩国仁真能痛改前非,和何春燕厮守吗?”
百合三人辞别不杀,上马向嘉兴而去,其实他们五人是同路的,只是不杀他们步行,故而落在后面。后来百合她们在嘉兴给万千里抢去晴雨伞,追了一整天,故而没有遇上秋婆婆送信的人。
傲雪轻轻地叫了声:“二师姐。”
场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三女的目光向声音这边看过来,百合从腰间掏出花期令,奉花教的花期令已是很久没有出来,这是一道死命令,没有完成任务回去将会受到重罚,当年有一人携带花期令出来未完成任务,被罚在不老峰思过崖上面壁三年。三年下来瘦得不成人型,只有一丝气悬在那,浑浑噩噩,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傲雪,跟我们回去。”
丹桂眼睛一直注视着坐着的花无笑,觉得此人非常面善,就一时半会想不起哪见过,一下子记起路上那对年轻夫妇,她一直认为男不是男的,女也不是女的。当时给那夫人一串尖锐刻薄的话说得无言以对,毕竟她是女的,即便是怀疑便也就作罢,也只能让傲雪从眼前溜走。
“教主师妹她——”傲雪想说教主师妹已经原谅她,并且在帮她在秋婆婆面前求了情。
芙蓉打断她的话道:“四师姐,你不用再提教主,她素来对你最好,可你把她害得最惨,我想她这次也不会帮你说话。”
傲雪想:“她刚才还在为自己说话,可自己不但不接受她的好意,还惹她生气。是啊!我还有什么脸面提她,不如同二师姐回去,那爹爹一定会让倾城替我嫁给辛庄,那娘会有多伤心,教主师妹,我辜负了你,对不起,相信你以后会明白的。”开口辩解道:“不是这样的——”
“师傅常夸你天资聪颖,悟性过人。我今天给你一次机会,你我一决胜负,只要你能胜得过我,我们便离开这里,如果你输了,便自觉和我们回去。”百合本不想抓傲雪回去,奈何花期令已出,若有包庇更是罪加一等,故而想出公平比武这一办法,输了回去只能说是办事不利,但受罚也不可能比傲雪回去严重,傲雪回去则可能有生命之忧。
丹桂看了百合一眼,她明白她是有心要放走傲雪,奉花教里百合最无争,心地最好,最容易感情用事,当时夏婆婆极力举荐百合出去缉拿傲雪,秋婆婆明白夏婆婆的用意,也举荐牡丹去缉拿,两人互相举荐,这十二花友虽说都挂名向素问的徒弟,可分别由春夏秋冬四婆婆带大,这傲雪则是冬婆婆一手带大,如今傲雪出现叛逆,她仍然不希望给捉回来受审,故而也举荐百合,秋婆婆无奈,只能允许。她知道百合的武功在奉花教是数一数二,还有丹桂和芙蓉帮忙,把傲雪擒拿回来并不是件难事,只怕她心有不忍。
而解花语经过夏秋冬三婆婆的运功调理,只是内力尽失,身体并没感动有什么不适。在她丹田处仍有种绵绵若存的感觉,就用不起来。当年向素问修炼百花素问经也只达到第八重,便一直停留在这里。对于第九第十重或更后面没有人知道会怎样?
解花语虽身为教主,可还年轻,教中的事情皆由三位婆婆决定。以前用练武度过,如今只能在三千世界内瞎逛。无聊之极,故而求秋婆婆带她出三千世界去看看。秋婆婆先是坚决不许,想到百合她们,便欣然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