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红了晚霞,映红了整座盘鹿山,烧红了半边天。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遍地的血迹却依旧清晰可见!在晚霞的照映下,显得更加的惨不忍睹!满山的断璧残垣、死不瞑目的头颅、还有一些五脏六腑不断外流的尸体。
长满荆棘的小山丘下,堆满了百来具凌乱不堪的尸体,血,随着尸体的挤压,越流越多,顺着地缝流淌的血已经开始慢慢变暗,有的已经开始凝固了了。
血流慢慢的汇集到不远的一个小坑中,坑中一件染血的白衣显得格外的显眼,白衣服上的血迹也已经干涸了,显然,这场屠杀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了。
“哇,哇,哇……”微弱的婴儿啼哭声从白衣下面传了出来,随着婴儿哭声的越来越小,白色衣服猛然抽动了一下,随即又被宁静所代替……
不知过了多久,夜已经悄然来临,雨刷刷的的下了起来,越来越大!渐大的雨水冲刷着干涸的血迹顺着山沟慢慢的流进小坑中,原本就微弱的哭啼声渐渐的被雨水声所掩盖了。突然,那件白色的衣服急速的抖动了起来。随着坑中的雨水与血的混合物越积越多,白衣猛的坐了起来。乌黑的长发纠集这泥土、雨水和干涸的血块凌乱的披在身后,脸上也满是泥土和血迹。雨水顺着两鬓的发丝冲刷着那张脏的看不清五官的脸庞。
怀中的婴儿因为温暖的离开又开始发出‘嘤嘤’的哭声,唤醒了那个一脸茫然的白衣人。那张原本染满血与泥的脸因为雨水的冲刷露出了原本的白皙晶莹。那张脸也还不大成熟,也就十一二岁的摸样,两颊胖乎乎的,略显婴儿肥的可爱,红润的樱唇并没有因为雨水的浸泡而变得苍白秀气的管鼻与左眼角交汇处有颗不大的红痣,妖娆的绽放着原本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妩媚,整张脸看上去无一处不令人感到惊艳,不让人联想到这张脸的主人应该是如何的可爱、纯洁!唯独那双眼睛。那双乌溜溜的圆眸中仅有的是无尽的沧桑,幽黑到仿佛根本就没有焦距!
婴儿还在继续哭啼着,白衣女还颤抖着双手搂紧了怀中的孩子,艰难的支起身子,踉跄的爬起来,向山下慢慢的走去。
雨还在继续下着,泥泞的道路上,女孩一不小心绊着一块石块摔倒在地上,原本已经洗净的脸上再次沾满了泥土,眼角湿漉漉的,却不是眼泪,只是单纯的雨水拍打着双眼,有些模糊了前方的视线。绝望,恐惧,愤恨,不甘充斥着女孩的内心。“老天,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怜月?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又马上要残忍的收回?这就是穿越必须要付出的代价?还是我原本就该死,只是换了个地方,换了个身体,换了个时间而已?”无尽的回声在山谷中久久回荡着,女孩费力的翻身平躺在满是稀泥的道路中央,费力的解开了身上仅有的白衣,稍停息了半刻,又解开了婴儿湿透的衣衫,将婴儿冰冷的身体贴在自己心脏的地方。嘴角勾起抹嘲弄的微笑,低头看了看嚼着自己手指的婴儿道,“绪儿,你很无辜!阿姐能为你所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希望,你能幸运的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就好……”黑暗如潮水般涌来,迅速包围了这个不甘的女孩!
不远处的树枝上,坐着一个身着蓑衣的老头,也不知道他在那里到底坐了有多久,只见老头微笑着点了点头,满意的抚了抚花白的胡须。足尖轻点,划过天空,说是蹋雨而行是一点也不为过,慢慢落到双眼已经紧闭的白衣女孩身边,连带这她胸前的婴儿一同抱起,无奈的摇摇脑袋,叹息道:“多好的苗子,只可惜是个女孩!”说罢,再次一跃而起,几纵之下,便消失在了茫茫山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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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的山谷中,一只雄鹰俯冲着滑落谷底的湖水之中,随即便扑腾着向岸边靠近!“鸟儿不怕水?这倒很稀奇!”岸边蹲坐这一老一少两个白衣人,老的头发胡须皆呈花白色,只是头发随意的挽在脑后,胡须和眉毛却被绑在一起,扎呈了两个古怪的小辫儿。小的白衣洗的有些过白,甚至有的地方磨出点点破洞,一头如瀑青丝就那样柔顺的披着,泛着柔和的光亮,脸蛋上却戴着半张银白的面具,露出一张粉嫩的美唇。
“是鸟儿没错,却是只难得一见的水鹰!月儿在外面就绝对没看到过这种鹰吧!”老头自豪的扬扬下巴,笑眯眯的对那只扑腾上岸的鹰摆了摆左手,鹰立马使劲的摆了摆湿透的全身,向两人身后的草屋飞去。“看来,是久微回来了!”
“是你的徒儿么?老头儿!”被称为月儿的孩子脸头也没抬,只是擦了擦鹰摆在她双手的水珠,那是一双修长而秀美的玉手,有手心却有一条贯穿全掌的蜈蚣疤痕泛着淡粉的肉色。
“李怜月,不准在叫我‘老头儿’你就这么不懂得尊重人么!!!”老头噘着嘴,眉毛也皱成了一条线,明明就是一副生气的样儿,在怜月看来,只是一个纸糊的老顽童而已,“我忘了你叫什么了,名字太绕口,还是叫‘老头儿’简单些!”怜月轻轻的倒在岸边,眯着双眼不在看身边就快暴跳如雷的老头儿,双眼又开始有些失去了焦距。
“那就叫我师公!”老头儿看着眼前这个孩子那双变得幽深的双眼也就什么么都顾不得了!说实话,他打心里怕啊!自从他在盘鹿山下就会这对姐弟后,他就有些后悔了,这个孩子,虽然倔强、坚强,而且身骨也不错,可是一旦她那双明亮的双眼变得幽深时,就让他感到深深的恐惧!不是没想过收她为徒,可是看到那双眼睛,她就让他想起那个他一辈子都怕的人!
怜月却没有回答老头儿的话,就在老头心底暗自恼火时,屋里原本睡着的婴儿适时的哭了起来。原本还在深深回忆中的怜月一听婴儿在哭,立马跳了起来,向屋内跑去!看着动作麻利的怜月,老头终于缓缓的松了口气。
“师傅!”身后传来一声温暖如三月春风的声音让原本有些愁眉苦脸的老头儿欣慰得顿时笑容满面起来!
老头儿回头就看到一高一矮的两人站在不远的水面上。水面荡起丝丝波纹。
那个一袭水蓝的长衫更加衬托出体态纤长的男子,腰间的合欢铃被风轻轻地骚动着,发出悦耳的声音。被梳的一丝不苟的发泛着点点墨蓝的柔光,一切举手投足间的高贵气质不会让人感到一丝疏离,反而让人觉得无比的温馨!这么个如谪仙般的男子正是老头儿的弟子余久微!而身边那个矮矮的男孩子,还不等老头儿去打量,便弯起那双如月般可爱的眸子,甜甜的叫道“师公好,我是木容!”脸颊的一对酒窝深深的镶嵌在圆乎乎的脸蛋上。
“木容……”老头儿笑嘻嘻的看着两人轻跃上岸,随手扯了根草衔在嘴里嘀咕道,“哎呀,我也带回根不错的苗子,还说准本让她拜在你门下,这下哪小东西咋安置噢!”
虽是嘀咕,可余久微依旧是完完全全的把老头儿的话给听了个明白,微笑着摸了摸木容的小脑袋道:“师傅,一切皆随缘!况且……”
“老头儿!快,快来,绩儿。绩儿有些不对劲!”屋里传来怜月惊慌失措的喊叫声。紧接着不等老头儿回应,便抱着婴儿手忙脚乱的向河边跑来。
“月儿,怎么了?”老头儿眉头微皱,连忙丢下爱徒,转身向怜月看去,却惊讶的看到那个就算要死了也没有哭泣一声的丫头,现在正泪流满面的向老头儿跑来。
老头儿连忙一把稳住累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怜月,从她怀中结果不哭不闹的孩子,只觉入手无比滚烫,明显的是发着严重的烧!
“月儿,别急,你弟弟只是有些发烧了而已,没什么大碍的!”老头连忙笑嘻嘻的安抚着仍旧不停抹泪的怜月。
“老头儿,你胡说!那么烫,明显的问题严重!快想办法啊!”怜月虽然不是很懂医理,可是对于这些比较普通的疾病,她是非常了解的!“肯定是那天被雨淋了的缘故!呜呜……”
“师傅,让我看看这孩子吧!”余久微看着师傅无奈的样子,微微笑着放开木容,走到老头儿身边,轻轻抱过婴儿,微微抬头看了看那个泪水顺着面具不短外流的白衣小人儿。慢慢的抬起修长的右手,低头慢慢撩开婴儿的衣服,三指轻贴婴儿小腹,过了片刻又上移了些许。
就在怜月等的心急如焚的时候,余久微终于抬起头来,轻笑着对老头儿说道:“恐是五脏皆有些发炎,只有送去给无花瞧瞧!”
“什么五脏发炎?严不严重?会不会……”怜月焦急的揪着老头儿的衣角,那双幽深的眼睛完全被担心所代替。
“五脏发炎,就是里面出了问题!”老头儿是在看不惯怜月可怜兮兮的样儿,只好耐心的解释着,又看了看不远处正不住往这边打量的木容,道:“久微,你照顾好这两个孩子,我把这小东西送无花那儿去!”说罢,深深的瞄了怜月一眼,便拨开怜月是手,踏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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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