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走,打牌去。”
洗过澡,换了身清爽的衣服,见时间已经差不多,祁焕便从皮夹里抽出七八张老人头,叫上小狗准备打牌去。
出门前,他倒是先看了看小老鼠吃过饭没,发现那“碗”里空空如也,心里才松了口气。
当然,门钥匙他没忘记带,也把手机揣兜里,不过烟没了,他就把烟盒和茶几上那只没多少气的打火机,全都给扔进垃圾篓,打算一会到麻将馆再买。
小狗则在他拿钥匙时,就兴奋得从沙发上跳下,跟随在他身后摇头摆尾,显然早已形成习惯,知道钥匙一响,主人便要带着自己出去放风。
走出房门,祁焕就感到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妈的,这鬼天气!”小声嘀咕一句,微微叹了口气,才迈开步子朝楼梯间走去。
小狗却是比他坚定,撒欢似的跑在前面,很快消失在楼梯转拐处,待祁焕从楼道里出来,就见它在前方的厂区大门中间撅起屁股拉屎。
“嘿嘿!”
这种情况祁焕见多了,每次都觉得有趣,因为小狗若是在别的地方拉屎拉尿,绝对会跑到隐秘处,可是在厂区门口,却偏要拉在路中央。
起先谁都不知是怎么回事,祁焕也是后来才知,小狗这样做,敢情是在报复守门的张老头,故意给他上眼药。
“小祁呀,你那狗恐怕是恨上我了,不过说起来也怪我……”
祁焕心里颇为得意,一面笑看着小狗在那里撅屁股,一面回想起半年前张老头找自己诉苦时所说的话:“那天我带孙女过来值班,我孙女远远见到一只小狗,就跟我说:‘爷爷,我要那狗狗。’我一看,原来是你带着小狗回家,不过当时你已经走进楼道,小狗则在旁边草丛里撒尿。我当时本想叫住你,发现你已经消失在楼梯转拐处也就算了,于是抱起孙女准备去找你那小狗玩。
“哎,也怪我当时太急,走过去才发现小狗还在拉屎,想来若是等它拉完,再放孙女过去应该没有问题。可我就是放早了些,结果小狗屎没拉完便被我孙女按住,顿时把小狗惹毛了,扭头就朝我孙女咬去。
“我一看这还得了?赶忙上去给它一脚……
“嘿嘿,你放心,当时我并没踢到它,只是把它吓跑了。可是从第二天起,我就发现门口经常会有一堆狗屎,几天后才弄清楚是你家那小狗所为……说实话,小祁,那天真把我气得想要把它宰了,奈何下不了手。
“好了,你说该怎么办吧?我现在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看看厂区门口有没有屎……”
祁焕当时就笑了,答应回家后好好教育一下小狗,谁知小狗根本不听,依旧我行我素,把张老头气得差点泪流满面,又找祁焕哭诉。
最终祁焕也拿小狗没办法,只好每月多给五十元卫生费给张老头,这才把事情给了结。
眼下又见小狗在路中央拉屎,祁焕当然开心了,敢情是觉得自己那五十元没白给。
片刻后,小狗乐呵呵地跑回他身前,看上去好像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祁焕不禁笑骂道:“狗日的,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好了,走吧。”
“嗷嗷!”
小狗竟然撒欢地吠叫两声,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再没像先前一样跑去前面。
孙家麻将馆离祁焕家其实并不远,顶多四百米之遥,祁焕本想慢慢走去,哪知刚迈开步子,一道雪白的灯光突然从前方转角处射照过来,旋即一辆出租车出现在视野里,祁焕只好站在路边,把小狗紧紧护在身后,生怕它被汽车压了。
转瞬间,那辆出租车就停在他身前两米开外,只见司机把大灯熄灭,车里顶蓬灯跟着亮起,祁焕忍不住低头看去,发现车里坐着付车钱的是个非常熟悉的女人,便主动招呼道:“哦,是林姐呀,这么晚才下班?”
出租车里的女人看上去风韵犹存,一身职业装,约莫三四十岁,正是祁焕家隔壁的邻居林娟,据说是和老公闹离婚,才一个人搬出来租了这里的房子,眼下在附近一家大商场工作,还是副经理什么的。
“是呀,今天公司里同事聚餐,不去不行啊。”
林娟显然早就看清是祁焕站在路边,说罢微微一笑:“怎么?你要出去打牌?”随即从车上下来,一股浓烈的香水味顿时在空气里弥漫。
祁焕吸进少许就感觉难受,却没表露在脸上,依旧笑着说道:“林姐还真是幸苦,这么大热的天,出去吃饭也不太舒服吧?”
“谁说不是呢?可是盛情难却呀,呵呵。”
林娟的心情似乎很不错,扭头又对司机道:“正好,零钱不必找了,载我这邻居一程吧,他就在附近打牌,应该不远的。”
“好咧。”
司机倒是洒脱,原本拿出几元零钱的手马上缩了回去。
“那就谢谢了。”
祁焕也不推辞,话音一落便把脚边撒欢的小狗抱起,然后才拉开车门对林娟笑道:“林姐,明儿见。”
“嗯,再见。”林娟笑着点下头,旋即转身朝楼道里走去,步子甚急,想来是要赶着回家换衣服。
“靠,这气味也太难闻了,师傅你没被熏晕?”
祁焕这家伙真是太不地道,等那女人的身影一消失在楼道里,就忍不住埋怨起来,那司机倒是耿直:“这算什么?那些有狐臭的人坐车才厉害呢。”
“呵呵,也是啊。”
祁焕原本是个不爱多说话的人,可是一旦喝了酒,他的话就蛮多了。
车子很快来到孙家麻将馆,祁焕还未下车,就看见麻将馆老板孙宏正坐在门口打电话,似乎在邀约人,他抱着小狗从车上下来,便笑看着孙宏道:“怎么?人还没齐?”
“啊,祁哥来了?”
孙宏赶紧捂住话筒,扭头朝身后示意一下,“祁哥,你先进去,人马上就来。”说罢继续对话筒道:“小孙,快点哦,祁哥已经来了。”
“小孙?”
祁焕并没急着进去,而是笑着先把小狗放下,然后找把椅子坐在孙宏旁边,一面煽电扇一面道:“小孙是谁呀?”
“呵呵,就是刚子的老婆,她这段时间倒是天天来我这里,一场都没缺……”
“咦,她不上班吗?”
“现在天气这么大,所有单位都只上半天,除非在商场工作,不然下午都得放假。”
孙宏笑着解释,随后叹息一声,“可是即便如此,我这里打牌的人也不是太多,生意不好做啊。”
“也是,你们这条街上就开了十几家麻将馆,生意能好才怪。不过,你老顾客多,应该没啥影响吧?”
“哎,影响大了。”
孙宏又是一声叹息,摇头道:“你也清楚,我们这条街长不过百米,店面只有几十家,但是最近半年,却有七八家店面都改成麻将馆……”
他说着一顿,指向街对面,“你看,那家卖酒的和隔壁洗衣店都被人我的生意能好吗?”
“是啊,眼下开麻将馆成风,到处都一样,难道这就是小康社会?我真是搞不懂。”
祁焕也是叹息一声,转眼却又笑道:“其实你不必太担心,这附近眼看又建起几幢高楼,很快就有人入住了,到时候人多起来,你还怕没人打牌?要知道十亿人民九亿赌,这条街已经形成气候,以后肯定会变成麻将一条街的,哈哈!”
他笑罢顿了顿,然后看着孙宏继续道:“只不过,你这里也该装修一下了,尤其外面这间屋的破碟子不租也罢,好好装修装修,至少增加三张桌子,到时候绝对比你现在的生意好得多,每月五六千收入应该不是问题。”
孙宏这套店面实际上挺宽绰,前后有两间房,此外还有厕所和一间小储藏室。可是他只把里面那间改成麻将馆,外面这间则用来出租影碟,根本就没收入,而且储藏室也没用起来……即便这样,一月也有一两千纯收入,
现在什么时代?电脑上什么看不到?他竟然还在做出租影碟的生意?在祁焕看来,简直就是脑壳有问题,白白浪费了一半多的空间!
孙宏这才有些醒悟,赶忙点头笑道:“你说的也是,可我哪有那么多钱来装修?再说我老婆那间厂子也垮了,以后全靠这家店子来维持,若是投入进去生意不好,我们岂不是要去跳楼?”
“哈哈!哪有你说的那么惨?”
祁焕不禁大笑,“放心吧,听我的没错,尽快把这里装修好,要是钱不够……”
他说到这里略微一顿,扭头看了看房间布局,然后沉吟片刻继续道:“这门口肯定要装玻璃幕墙,才显得上档次;此外里面的那台空调小了,外面这屋必须另装一台空调,加上墙面装修、吊顶,大概需要两三万。这样吧,我出两万,装修好后若是生意不错,就算我借你,半年之内还我,不要利息;若是生意差,我再给你两万,这店子算我的了,怎么样?”
“这个……”
孙宏想了下,迟疑道:“祁哥,你说的是不错,我还真动心了。不过,我得和老婆先商量一下,这毕竟是大事呀……”
话音未落,他突然目光一闪,“啊,小孙来了。”旋即起身对祁焕道:“祁哥,走,里面的黄姐应该等急了,我马上给你们泡茶。”
“行。”
祁焕也不多说,赶紧站起身来,趴在他脚边的小狗也跟着站起,尾巴直摇,看样子似乎觉得外面太热,早就不想呆了。
不过祁焕并没立即向里屋走去,而是转身朝右边街上看去,谁知就愣在那里,眼睛大睁,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时孙宏已经朝里屋走去,没看到他那一副色狼相。只见他喉头动了动,暗暗咽下口腔里突然多出的津液,才故作潇洒地对迎面走来的年轻女人道:“呵呵,你就是小孙吧?没想到是个大美女,我一会怎么好意思赢你钱呢?哈哈哈!”
走过来的年轻女人确实是小孙,由于孙宏店子前恰好有一盏路灯,加上街道两边霓虹闪烁,各家店面里都是灯火通明,所以能清晰看清她的长相和身材。
她的身材不用多说,至少在祁焕认识的女人中没一个能比上,就连他那曾经被好多人眼红的第一任妻子也不能比。所谓“杨柳细腰”、“修长美腿”,这些形容词用在她身上,绝对黯然失色。
令祁焕不可置信的是,这女人的相貌非常像他心目中的女神——美国著名艳星凯登.卡洛斯,看上去甚至比凯登.卡洛斯还有韵味。
眼下她穿一双平跟鞋,娥眉淡扫,素面朝天,着一袭白色的无袖短纱裙,装束非常简单,却给人一种惊艳之感。
“奶奶的,这女人怕有一米七,都快赶上老子了,嫁给刚子那家伙真是可惜。”
心里正诽腹,鼻端已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祁焕不禁深吸一口,才看清她的头发有些湿润,显然刚洗过澡不久。
只见那女子很是大方地走到他面前,脚步一顿,看着他的眼睛微微笑道:“你就是祁焕大哥吧?我听孙老板谈起过你,说你一和美女打牌保准会输,是真的吗?咯咯,这几天我恰好输了不少,等下可就不客气了。”
“好的好的,我一会绝不胡你,专胡别人,或者自摸,哈哈!”
祁焕没料到这年轻美女如此大方,差点被迷得晕头转向,根本不敢多看,却又想和她多说两句话,于是笑罢便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想来一定很美,以前都没见过,真是遗憾。”
“咯咯,你果然是个口花花的人,刚子说今晚有你在,还不让我来呢……”
“啊?”
祁焕吃了一惊,正想狡辩两句,却听美女已然娇笑道:“咯咯,逗你的。”旋即略作解释:“这几天公司放假,家里又空调坏了,刚子也不在,我才出来打牌的,不然真不好过。”
“哦,原来如此。”祁焕大松一口气。
“对了,我叫孙雪。”
孙雪竟然对他眨眨眼,娇声道:“熟悉我的人都叫我雪儿,祁大哥你也叫我雪儿好了,不过一会真要让着我哦。唉,你不知道,我这月工资都快输完了,要是再输,明天都不知道有没有饭吃,你就可怜可怜吧,咯咯。”
“好好好,一定一定!”
祁焕被她这样一说,顿感全身酥软,自然满口答应,原本还想和她在外面多聊两句,却听里面传来孙宏的叫声,只得无奈地耸耸肩,一指小狗道:“雪儿,这是我的豆豆。来,叫声雪儿姐。”
“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