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才落,从楼外走进来一个四十来岁青衣道士,只见他身上挂满了各种颜色的木枪,神情阴冷,就连走路,也是一步一停,给人一种压抑郁怒的感觉。
白青勃然大怒,起身喝道:“臭道士,刚才是你骂我吗?”
“我骂你干什么?”那道士慢吞吞地道,“我是骂白逸仙怎地这般没用,连儿子也生成了脓包草蛋。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初就该拐了你的老娘,自己来生。”
大大正喝着茶,听到道士的这番话,“扑哧”一声把嘴里的茶都喷了出来,全洒在梅前仁的脸上。心下暗道:“这道士说话当真有趣,好像白逸仙生儿子,是替他在生的一样。”
白青再也忍耐不住,手中风迅剑一闪,朝道士疾刺过去。在这狭窄的酒楼内,他的风迅剑威力更加强大,一剑刺出,翻桌倒椅,连在场的风神学院学员也有无处躲遁的感觉。
那道士却是毫不慌急,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碗来,碗面朝前,抵住了白青威力无穷的风迅剑。左手一扬,一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白青捂着肿起的脸颊,喝道:“谁在打我?”
此时两人相隔倘有三四丈远,白青怎么也想不到是道士在打他。直到青衣道士手掌又再扬起,另一道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后,白青才醒悟过来,怒骂道:“臭道士,是你在打我吗?”
“第一个耳光,我是替你娘打的,她当年舍我而去,嫁了有钱有势的白逸仙,你今日就该受这个耳光。”青衣道士冷冷说道,“第二个耳光,我是替白逸仙打的,他生了个脓包儿子,法力低微倒也罢了。可嘴上无德,胡言乱语冲撞长辈,便是该打。”他说着再次扬起手来,又打了白青一个耳光。
白青怒道:“这第三个耳光,又有什么说法?”
青衣道士哼声道:“这第三个耳光,我是替这酒楼中的掌柜小二厨子们打的,你一番多嘴多舌,害得他们白白送了性命,难道还不该打么?”
白青一时未回过神来。那道士已从身上取下一杆木枪,念声咒语,木枪自动飞出,洞穿了正捧着酒菜前来的店小二和跟在他后面的掌柜胸膛。木枪并不止歇,遁着他们的来路飞入酒楼后边,在几声短暂的惨叫过后,木枪又再飞出,回到了青衣道士的手中。
白青这时知道遇上了前辈高手,手掌一颤,收回了风迅剑。道士擦去木枪上的血迹,重新悬挂在身上,也不跟白青太过计较,哼了一声,捡了一张椅子坐下。
大大站起怒道:“你……你杀了这酒楼里的人?”
青衣道士斜了他一眼,倒像在奇怪他怎么会这样问似的,冷冷道:“当然了,他们已知道了四院围剿天妖军的事情,不杀他们,难道还让他们把消息传扬出去,让妖怪有所准备不成?”
“四院围剿天妖军的事,又不是他们想知道的,”大大怒火冲天,“你要杀,也应该杀多嘴多舌的白青,干嘛这样滥杀无辜?你……你他娘的是个什么东西?”
“杀了白青?”道士向一旁脸颊高肿的风神公子看了一眼,“原来他叫白青,呵呵,我倒是想杀了他,可他毕竟是白逸仙的儿子,不是那么容易杀的。这些人要怪,就怪他们的掌柜好奇心太重了,问了不该问的事,听了不该听的话。”
大大这一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里义愤填膺过,怒骂道:“死牛鼻子,他们也是父母爹妈辛辛苦苦养大的,家里有老有少,由不得你个臭道士想杀就杀。老子昨天看见两个牛鼻子老道士在马路上随地大小便,于是狠狠揍了他们一顿,这个秘密现在和你说了,是不是也要杀你灭口啊?”
青衣道士哼了一声,伸掌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布满油腻的柏树桌面顿时冒出一角青绿的小芽来。那绿芽遇风即发,很快长成一根三尺来长的柏条。道士折下柏条,狠狠一鞭,朝大大抽了过来。
大大自被老白先生以魔鬼手段训练了七八日后,已非昔日的“衰蚁大三五”老大,见状毫不慌张,风神叉叉祭出,一招东风徐来,将柏树枝条刮成了数截。
青衣道士并不在意,手掌不停拍在身前的桌椅上,桌椅如枯木逢春,不断长出新的枝条来。道士折取绿枝,对大大发动一轮接一轮的攻袭。一时间酒楼内绿影闪动,树风劲吹,如同山野春至。
大大以不变应万变,一招东风徐来,刮退一切草木。青衣道士见久战无功,取下身上刚刚刺死掌柜小二的木枪,念动咒语,木枪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朝大大当胸刺来。
他这木枪不知何木所削,倘行空中,便有一股冷意刺入大大的心底。大大知晓其中的危险,风神叉叉全力出手,施展出了风神十三枪中的第二招南风拂面,抵住了木枪的枪尖,风神叉叉中的雷锤威力发动,木枪登时“咔嚓”一声,从中碎裂。
青衣道士微有讶意,道:“灵力裂木?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修为竟然已达到了这个境界,看来风神学院,倒不像外界所传的那么院中无人。哼哼,你再尝尝我的枪林木雨!”
他说着举起双手,就要催动身上的木枪。白依云自他入酒楼开始,心中就在怀疑,此时更不犹豫,高声道:“道友住手,你……你是柳新麦?”
青衣道士放下高举的手掌,哼声道:“白依云,你的眼力是越来越差了,竟然到现在才认出我来。”
“你真的是新麦哥哥?”白依云脸上有喜悦之色,但更多的是惊讶,“新麦哥哥,你怎么做了道士?当年你反出木神学院后,就消失了踪迹,这些年来,我……我一直在找你。”
“我做了道士,还不是拜你大哥所赐?”青衣道士柳新麦的脸上,很明显闪过一抹难掩的恨意,“倘若不是他在我新婚之夜抢走了那个贱女人,我又怎会因为愤怒误杀了我的授业恩师?我恩师若是未死,我又何必反出木神学院?而若不是反出木神学院后遭到法师联盟的疯狂追杀,我又做这个鸟道士隐姓埋名干什么?一切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大哥,我昔年的结拜弟弟啊!”
“你还是这般痛恨我哥哥,”白依云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大哥也是受害者,青儿三岁时,就没了妈妈。”
“他那是自作自受,”柳新麦看了白青一眼,冷冷道,“那女人既肯为他背叛了我,必然会为更优秀的男人背叛他,因果循环,报应如此。”
白依云叹息着摇了摇头,低声道:“新麦哥哥,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法师联盟不追杀你了么?”
“他们?”柳新麦呵呵一笑,“他们现在在东方四郡跟妖魔大军大打出手,哪有余暇再来顾及我们这些所谓的叛徒?既然二十年了都杀不了我,他们自然只有用招安这种方法来挽回自己的颜面。依云妹子,我这次是以法师联盟雇佣法师的身份,和四院学生一起,去剿灭仙门山天妖军的。”
“你去剿灭天妖军?”白依云奇道,“这次行动,不是由四院单独执行么?”
“让一群还未毕业的小学生去剿灭久战沙场的天妖军?”柳新麦不屑之色溢于言表,“你当七等狐狸妖是吃素喝茶长大的吗?若不是法师联盟在东方的战事吃紧,精锐法师一时抽调不开,哪轮得到他们来灭妖?何止是我,还有星火派的阮氏双雄,开山门的赵知虎,他们以前无一不是法师联盟的死对头,现在都被法师联盟雇佣了来,陪你们一起去剿灭天妖军。”
他话刚刚说完,门外就响起了一个嘶哑的声音:“柳木头,你又在说我们兄弟和赵老虎的坏话啦?”
随着声音,从酒楼外走进来两个相貌相似的黑衣老者和一个体形硕大的半裸壮汉。那壮汉精赤的上身肌肉好像麻绳一样捆在身上,一步下去,地面就凹陷出一个深深的脚印。大大身前茶碗里茶水受到震动,好似水波般不停荡漾着。
柳新麦哼道:“阮如空,阮如无,多年未见,你们两老还没有死啊!赵知虎,你可越来越结实了。”
两个黑衣老者桀桀怪笑道:“柳木头,你这个烂人都还没死,我们两兄弟怎么舍得先死啊?嘿嘿,法师联盟剿了我们这么多年,都没能取了我们的性命去,我们两兄弟这两条性命,注定从此风调雨顺,大富大贵了。”
门外又有一个声音响起:“好臭,好臭,还没进门,就迎面扑来一阵臭气,阮如空,阮如无,你们两个老不死的这么多年来,怎么还没改掉这个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自吹毛病?”
一个趾高气扬的白衣书生手持一把白纸扇,慢悠悠地走了进来。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贵妇。
阮氏老大阮如空阴阴地道:“房欠贬,你这张损人的嘴巴要是还像以前那样没遮没拦,明年的今日,就是你这个孤魂野鬼的祭日了。杨苗苗,你可真是越活越倒胃了,怎么有眼无珠,搭上了这个穷酸鬼?”
中年贵妇微笑道:“阮家的两个败类,休要胡言乱语,老娘我只是在门外遇上这个酸秀,和他一起进门而已,什么叫搭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