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的众位法师,不是身负重创,就是心怀鬼胎,再无一人前来搭救。眼看这位日神学院的五公子即将身首异处,鼠妖高举长刀断刃的手臂忽然一震,口鼻中溢出几缕鲜血来。
他这一溢出鲜血,口鼻中便似黄河决堤,大浪溃坝,鲜血不绝涌出。他整个身子往后重重倒下,右手怒指落非凡身旁的晶晶,厉声道:“你,是你,是你下的毒!”
这一下变故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在场之人无不惊诧。晶晶哼道:“你这妖精,妖力倒也高强,竟能忍到此时才发作。”
“刚刚那个玉米棒子上……”鼠妖一边说话一边吐着鲜血,“你……下了什么药?”
“也没下什么药啊!”晶晶浅然一笑,“我只不过在手上沾了一些由风灵石研制的碎末,再去摸那个玉米棒子罢了。呵呵,我们风神学院练制灵石的法门可真是奇妙,一毫之差,一为次灵石,一为风灵石,前者是你们妖精的治伤灵药,后者就是毒杀你们妖精最厉害的法宝。”
“为什么……你……这是为什么……”鼠妖愤懑之极,眼中神采已越来越涣散。
“不为什么啊!”晶晶淡淡道,“只因为你是一个妖精,从小到大,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怎么杀妖精,今天既然你自己撞上门来,我又怎么忍得住不下手呢?”
“你……好恶毒……”鼠妖一语未毕,晶晶身旁的落非凡已射出七支云箭,贯穿了他的头颅、咽喉和胸膛。
那妇人阿莲拼命挣扎,欲要跑回郎君的身边,却怎么也挣不脱大大的拉扯。她心中狂怒,回过身来,扬手就是一个巴掌,大大也不躲闪,任由她扇在自己的脸上,低声道:“小姐姐,对不起。”
妇人哭道:“你们还算是人吗?我夫君不介意你们的法师身份,好心留你们用餐,你们就是这样恩将仇报的吗?”
大大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得长叹一声。妇人目中射出的光芒怨毒无比,一字字道:“放手!”
受她的目光震撼,大大不由松开了紧握她的手掌。妇人跑回鼠妖身边,搂着他冰凉的尸体,哭道:“阿鼠,你这是何苦?你若是早些逃走,凭这些人的本事,又怎么捉得住你?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你……你教我一个人怎么活啊?”
身后一支云箭射来,击裂了她的后脑,鲜血与脑浆同时喷出。落非凡阴冷的声音道:“既然不知道怎么活,那就干脆不要活了。”
大大厉喝道:“落什么饭,你这是做什么?她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你们云神学院的人,连普通的女人也要杀吗?”
“普通的女人?”落非凡冷冷一笑,“她连郎君都是个妖精,还算普通女人吗?我今日若手下留情,饶她不杀,他日她为报夫仇,还不知道会害死多少无辜的人?”
大大颤抖着嘴唇,怒道:“你……你……”他向来巧言令色,言词便给,可此时心中愤怒之极,竟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干脆挥起手中的风神叉叉,一招西风遍地,朝落非凡击去。
落非凡后背被鼠妖的光刀击中,伤势颇重,无法展开天云罩御敌。晶晶上前一步,祭起风盈纱,挡下了大大带怒出手的一招。大大大声道:“古晶晶,你是决意要护着这无情无义的落什么饭,跟我作对吗?”
“我不想护着谁,也不想跟谁作对,”晶晶脸上的神情依旧淡淡的,“我只知道,谁杀妖,谁就是我的朋友,谁为妖精出头,谁就是我的敌人。”
“好……好……”大大鼻翼张动,不停喘着粗气,“我就是要为妖精出头,杀了落什么饭祭奠阿莲小姐姐的在天之灵,你若决意护他,那就跟我动手吧!”
他再次扬起风神叉叉,就要向晶晶击去。旁边突伸过一只软软的手臂,挽住了他的臂弯,白依云略带泣声地道:“阿大,你别这样,晶晶只是除妖心切,不是存心想气你的,你……你别生她的气。”
一旁的欧阳乱魂也双目噙泪,传音道:“阿大,人死不能复生,你现在强自出手,在场的这些人个个都会与你为敌,我们……我们实力太弱,不是人家对手的。”
大大只是一时义愤,被欧阳乱魂这么一提醒,登时想起自己若是出手,确有与整队除妖法师为敌之险。而自己若受人围攻,身后的欧阳乱魂梅家姐妹等必不肯袖手旁观,这一番以弱击强,只会葬送关心自己之人的性命。他叹了一口气,敛去风神叉叉,扬起手来,重重地打了自己几个耳光,嘴里骂道:“王八蛋,兔崽子。”
“王八蛋,兔崽子。”一旁默不作声的梅前仁忽然也骂了起来,他返身进屋,拿了一把锄头出来,背起鼠妖和妇人的尸体就往那边竹林里跑,哼着道:“我现在去把这两个好人给葬了,哪个敢再践踏他们的遗躯,老子一锄头挖死了他!”
他的法力不高,场中众法师都看得出来。穷酸房欠贬正准备上前剜取鼠妖的元灵内丹,闻得此言,冷冷道:“臭小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再不放下妖精的尸体,老子把你和他们一起葬了。”
他手中纸扇一摇,就要朝梅前仁击去。旁边突传来几声哼哼,大大、林小菊、欧阳乱魂、梅家姐妹齐往前一步,盯视着他,一副你动手试试的表情。原本和她们站在一起的浅信音犹豫了一下,也站上一步,道:“算上我一个。”
陆家三赌鬼老大陆一筒斜眼道:“房穷酸,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手的好,老子今天刚刚拜了老大,你要是跟他作对,也等于跟我作对。我们三兄弟,都要来跟你打个赌了。”
陆二万道:“就赌你一个人打不打得过我们三兄弟,倘若打得过,我们就跟着你改姓房,老大叫房一筒,我叫房二万,老三叫房三条。倘若打不过,你就把手里的纸扇给吞下去。”
陆三条道:“吞纸扇未免太难了些,依我之见,就叫他把纸扇从后面塞进去,再从前面吐出来,还不许扇上有一点便便。”
房欠贬一瞧势头不对,连忙满脸带笑,道:“大家干什么呢?我只不过想试试这位小兄弟的胆量而已。好小子,临危不惧,义薄云天,果然是条有情有义的好汉子。”
柳新麦捂着受伤的右臂,道:“好了,大家不要争了。房穷酸,这妖精既已死了,你就饶他一个全尸吧!此去仙门山,沿途五等六等的老妖数不胜数,你还怕寻不到合适的妖灵内丹吗?杨家妹子,依云妹妹,烦你们施展神通,将这个村子烧了,莫要留下他日被人诬言擅杀村民的证据。”
杨苗苗这些已烘干了衣裤,闻得柳新麦此言,手臂一挥,滔天烈焰登时燃起。白时云虽略有不愿,却也不便逆了柳新麦之意,风迅剑祭出,一股强风助燃火焰,整个忘曾村都陷在了熊熊烈火之中。
当下柳新麦背起依旧被渔网包裹的赵知虎,白青扶着已被幽冥鬼气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毛亦辉,和众人一起走出了燃烧的村舍。火光中,晶晶搀扶落非凡缓步慢行,通红的脸庞好似远山怒烧的枫林,有一种夺目的惊艳。可大大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秀丽身影,却丝毫感触不到曾有的心动,他知道,经过今天一战,这个女人,注定离自己越来越远,再也回不到从前。
……
远天的夕阳已完全沉没,天地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雾纱中,山下的忘曾村依旧劈里啪啦燃烧着余火,而在这山顶之上,寒意已悄无声息地侵近。
大大长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穿越成人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好几个月了,他却愈加怀念起当初做蚂蚁时的日子来。比起这压抑郁闷的困境人生,那种想笑就笑,想骂就骂,爱恨情仇皆随心意的虫界蚁生,似乎更能活得快乐一点。
难怪当初做蚂蚁时,就常听见有智慧的虫虫说,做人是这世界上最累的一件事,既要记恩记情,又要记恨记仇,还要被什么道德伦理约束,七夹八夹,最后剩下的,只有三分之一才是自己。那时还以为虫虫们是做不成人才说做人累,现在看来,这种说法真的是正确到了极点。
阿三,小五,樱子,你们现在到底在哪里啊?是在这个世界上,还是穿越到另外一个空间里去了?不管怎样,老大我一定要找到你们,再想法子回到2011,做我们欢乐无敌的超级霸王蚁去,哪怕等待我们的是毁灭万物的2012,也胜似在这里冰冰凉凉地做这个半吊子悬天,什么也改变不了的梅展大。
“阿大,”身后传来林小菊的一声呼唤,打断了大大誓师般的沉思。林大小姐今天出奇地温柔,默默地站在他的身畔,好久后才说了一句:“你救救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