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刀尖未至,凌厉的劲风便已经如同利刃刮过头皮,此刻钟子岳只觉得两眼发黑,浑身僵硬根本无法动弹。
完了,死定了,心中所想只剩下这个念头。
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人在死前一瞬间会特别漫长,回忆起一生的事情那根本就是屁话,钟子岳除了恐惧还是恐惧,就差没当场吓出尿来。
正在以为自己死定的时候,却突然觉得风小了,半响没有动静,正当钟子岳想扭动僵硬的脖子去看看发生什么情况,便听到一个声音传来:“仙琴,快带他走。”
接着便觉得有人从左肩膀用力架住自己,然后脚底一轻,整个人凌空飞起,此时才勉强回头看见,许锦正站在自己原先的位置,双手死死掐住黑衣人挥刀的手。
尚未等自己再去仔细看些什么,便觉得身体突然下坠,几个呼吸间便落入山庄四周那浓密粘稠的雾气中,消失了踪影。
片刻之后,这本该宁静的山庄经过短暂的喧闹后便彻底地安静了,只留下弥漫在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浓浓的雾气之上,一个蓝袍的中年人随意地站在围墙之上,依旧是一副大侠的风范,很难相信这个一个有着极其毒辣手段的人,站着一动不动望着那惨白的雾气周而复始地运动着。
此人正是鹿羊城内,唯一能和钟家相比的王家之主,王望江,其能轻松击败像许锦这样一流高手的武功,自然是江湖中金字塔顶端的先天高手了。
身后正半蹲半跪着一些人黑衣人,其中身材比较矮小的一个擦干那把利刃上的鲜血,然后小心地收好,才恭敬地说道:“恭喜主人,从现在开始鹿羊城就是主人囊中之物了。”
王望江随意地点点头,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喜悦,依旧低头望了片刻那毫无规律飘荡的雾气,才说道:“此事已了,接下来便要准备一下给王爷的谢礼了,那一份钟家的传家之宝一定要找到,陈军你去办。”
“是。”那个高大的黑影立刻回应道。
“刘虎!”王望江回头望了一眼,才接着说道。
那个比较矮小的黑衣人赶紧回应道:“属下在。”
“钟家还有两个娃娃逃走了,仇人之后一定不能留,不然后患无穷,无论如何都要一定杀掉,你现在就去安排人手。”中年人依旧淡淡地说道,就算是说着这样狠毒的话也半点情绪。
“属下明白。”这个矮小的黑衣人不敢有任何的迟疑,几个闪身便消失在夜空中。
王望江继续看着那雾气片刻,又望了一眼这山庄,才恋恋不舍地道:“烧了吧。”
在茫茫的雾海中,有两个身影在飞快地穿行着,正是钟子岳和许仙琴二人。
粘稠的雾气,早已经把二人弄得浑身湿透了,衣服湿捏捏的,贴在皮肤的异常难受,但两人都没有功夫管这些小事,认准一个方向一路狂奔。
好在这是一个盆地,山庄就在盆地正中央,只要一直向着高处走,迟早可以走出雾海的,不然要是平地的话,对于毫无经验的钟子岳二人,困死在里面也毫不为奇。
还是有些惊魂未定的钟子岳望着身边的许仙琴,不禁暗暗惊讶这个娇小的身体里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力气,其实这一路上基本上都是被扶着走,要不然按自己的体力早就走不动了。
渐渐地周围雾气似乎变薄,甚至丝丝风吹到脸上,两人不禁打起精神,加快了步伐,终于眼前一片清晰,可以看到周围的树木已经不是那千篇一律的松树了。
行走了将近一个多时辰,想必一时间那些黑衣人也寻不到,一直绷紧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
连许仙琴也不禁放慢了脚步,一路的狂奔,就算是她曾练过内功,但毕竟才十三岁,内力也有限,加上要扶着一个人,此时也是气喘呼呼的样子。
钟子岳正想说,要休息一下,忽然觉得耳根边那痒痒的气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而那夹带着汗水的少女体香也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扭头看着身旁一直半搂半搭着的娇躯,一只手就很本能地凑了上去,抓住了那一份娇柔。
手上那柔软的触觉让一辈子没碰过女人的钟子岳惊呆,当然得特别注明是上一辈子,不知不觉间浑身血管扩张,一团邪火在腹下烧起,一时间深深沉沦于此。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钟子岳只觉得满眼金星,身体也差点便因失去平衡栽倒。
半响之后,才恍惚地回过神来,便觉得右边脸蛋一片火辣辣的,唯有手中那点点幽香在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刚才做了点什么。
冤枉啊,这都本能反应而已,要知道这身体以前摸过多少女人。
老实说,钟子岳没半点后悔,也没半点偷腥后的愉快,只是觉面部疼地要命,那一嘴牙齿都好像随时要脱落一般,要知道这小妮子武功相当厉害,一巴掌下来便要了钟子岳半条命。
再定眼看去,这小妮子早就一溜烟地跑地没影,钟子岳细细一想便觉得不妥,也顾不得面部的疼痛,拔腿追了上去。
老天发誓,钟子岳真的觉得不妥,大大的不妥,想想看,这荒郊野外又是大半夜的,像他这么一个不懂武功的人,万一遇到个豺狼野猪什么的,多危险啊。还是跟着武功高强的未来老婆大人比较好。
一路小跑,很快便追上了许仙琴,看来她本来就没跑多远的样子,可是尚未等钟子岳松一口气,前面的身影便赌气般快步离去。
钟子岳一着急,用那张被打歪了的嘴巴吐出几个不清晰的音节:“等等我,喂!你要去哪?”
要去哪?许仙琴脚步也不由一顿,不停地再心里对自己发问:要去哪?能去哪?
的确,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女孩来说,在年仅七八岁的时候因为瘟疫死掉了父母,跟随唯一的亲人来到了钟家,好在大方的钟华秀毫不吝惜的母爱,给自己一个温暖的家,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在次破碎了,现在该何去何从,而天下之大,却无容身之所,这些都不是一个年少的女孩可以承受的重压,而刚才被轻薄一事也早抛到九霄云外。
而作为这次逃亡另一位主角,钟子岳却没有半分地自觉,先前在看到母亲临死的时候的确非常感动,不过很快便烟消云散了,毕竟是一个在信息爆炸时代长大的人,对于这仅仅十天的短暂亲情,还难以留下痕迹,除了是对那些杀手的畏惧,更多的是对茫然的恐惧,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而已。
看到许仙琴停了下来,钟子岳很高兴,几步跟了上去,迎接自己的却是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蛋,不禁在心中暗叫,这女人都是水做的这话还真没错,但还是试探性地问道:“妹妹,我们现在去哪?”
可是回答自己的除了泪水还是泪水,钟子岳顿时觉得头大了,自己怎么会想着去依靠一个才十三岁的小丫头,心中像是没了主心骨一般也慌乱起来。
别说钟子岳贱骨头,小男人,不敢担当什么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英雄,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反应自然是躲到自己认为是靠山的背后。
就像是遇到危险自然第一时间想到警察一样,钟子岳以前一直是个小人物,能有什么勇气去面对这样的生死危险。
而来到这个世界也是没半点底气,现在家族都被灭自然要抓住自己认为大腿,起码这个许仙琴的武功比自己不知道厉害多少倍,加上先前在山庄里一直都是神气的模样,那么决定权便理所当然在她手中,就是弱者天生顺从强者一样,至少钟子岳的心理是这样认为了,谁知道这丫头也是个迷迷糊糊的主。
有些懊恼的踢了几脚旁边的树木发泄一下,再看看身边那个苗条的身影,钟子岳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自己真的是没骨气,但在雄性激素爆发的时候那么一丁点大男人主义还是有的,总不能让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丫头一直在那里伤心流泪吧。
悄悄地靠上去,温柔地说道:“仙琴妹妹,别哭了,我会想办法的,会没事的。”这话说得连钟子岳都觉得浑身不自在,很难想象刚才是怎么说出来的,其实刚才连说这些哄女孩子的说话都没半点底气。
没想到这话还算管用,许仙琴这丫头起码停止了哭泣,钟子岳在心底抹了一把汗,忽然想起在出逃的时候母亲塞自己的一大叠银票,赶紧从怀里掏出来,握在手里似乎连身体也多几分力气一般,这些都是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还是懂的,虽然心底还真的没把这些如鬼画符般的废纸当作钱。
忽然间觉得银票里还有着什么东西,一翻便翻出一个两根手指大小长块铁条,心中不由一顿狂喜,丝毫不亚于发现了新大陆。
这东西可是钟家的传家之宝,一直都是由家主负责保管,而到了母亲那一代,由于父亲是上门女婿,便由母亲保管,这东西在家族里也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而已,而钟子岳作为下一代传人,也被虐爱自己的母亲偷偷地告知,在倒霉的正主死后,这个穿越而来的钟子岳曾仔细地翻查有关钟家的记忆,自然也知道这事情。
握着这根铁条,心底没由来地多了几分底气,虽然看着这个灰不溜的铁条根本没有半点出奇之处,但钟子岳还是在心底告诉自己,这是钟家传家之宝,一定有它的神奇之处。
许仙琴一直在看着钟子岳,毕竟现在的情况非常像当年跟随叔叔投奔钟家时的情况,不经意间把这位大自己两岁的男子当做依靠,但对方却突然神经质地掏出一大叠银票,然后又拿着一根小铁条傻乎乎地笑,便小声地道:“子岳哥哥,怎么了。”
钟子岳此时才惊醒,拿着那叠银票说道:“妹妹,你看这些银票,有了它,我们就可以更快地逃离这里,同时以后的生活也有了着落,虽然不知道那些杀手会如何地追杀,但我们必须尽快的离开,最好便是船,在鹿羊城的西边一百多里有一条伏牛江,可以从那里乘船一路顺江南下,定然可以摆脱追踪。”
一口气说完,钟子岳才松一口气,还好想出了个法子来,不让人家一个女孩哭哭啼啼的倒是不好,至于投靠亲戚之类的还真没想过,那王家能搞定偌大的钟家,那么旁系的一些亲戚就更不在话下了。
不过又想起什么,东张西望了一会,才无奈地道:“妹妹,哪边是西边?”
许仙琴正对眼前这人建立起来的丁点信赖,却被这个问题给冲到大海里去了,不过还是对准一个方向指了指。
钟子岳有些尴尬地咧嘴笑了笑,把那些银票塞进怀里,而那根铁条却另外收好,然后很潇洒地说道:“走。”
然后用很奇怪的眼光望着许仙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被对方一眼瞪回来后,才硬着头皮带头走去。
其实刚才还有半句被吞了回去:“女侠请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