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闻言一笑,道了声“好”,当下但见他浑身不动,竟也学起谢千里的模样,向那人群中叽里咕噜喊了一句话,接着急忙转身望向一旁,呈现出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
哪知这一句话竟非常有效,话声方落,谢千里正踮脚观望间,眼前的人群便突然让开了一条路,而且都怀着奇怪的眼神儿望着谢千里。
如此一来,倒惹得谢千里大是一愣,任他想破了脑袋,也猜不透萧逸究竟说了什么,还奇怪地将头扭到一边。不过这刻光景不容他犹豫不决,当下只好拉着萧逸,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迈入圈内。
二人挤过人群,早听到了一阵希嘘嗟叹之声。
萧逸和谢千里甫一站定,顿时吓得浑身一个机伶,几乎跳起,谢千里正想寻原路出去,但回头一看,人群又将他们团团围住,里里外外围得一个结结实实,想出去,除非你会飞。
况且这时四下围观之人,都在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人,萧逸在那里目不斜视,淡定非常,而谢千里却像头蔫了的傻鸟一样伫在那儿,不知所措。
你道人群里究竟有些什么,原来里面正在打群架,而且是六个打一个,六人手里都拿着竹鞭,在这群清一色玄衣打扮的彪形大汉脚下的地面上,正伏着一个血淋淋的人,一个被鞭笞得血满衣襟遍体鳞伤,辨不清模样的人,地上流了一大滩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
这人眼下看来离死也不远了,只留了最后一口气,孱弱地哼哼不已。
不仅如此,场中还有个身材窈窕的女子,但见她身着窄袖的绯绿短衣,脚登长靴,头带五花冠,腰间紧紧裹着一条佩带,佩带两侧佩了两个玉钩,一个挂了一柄一尺来长的华鞘短剑,右面佩了一个巴掌大的秀囊。
一看就知这个女子绝非普通人家的女儿,但见她蛾眉淡扫上扬,瑶鼻樱口,一双灵活的大眼睛含着三分决绝之色,人虽然漂亮,但一看就知她脾气倔强,桀傲不逊,端是不好惹的主。
这刻,正有一个大汉伏在地上,而她则端然坐在大汉的背上,显然是这群大汉的主人。
而她目睹了地下的淋淋鲜血,脸上非但毫无恻隐之色,一双漂亮的眼睛中,竟还含着三分不惊不变的笑意,这股笑意,使人相信眼前这种情况在她来说,再稀松平常不过,使得本来一双妙目,如今看起人来,都令人头骨发毛。
看来这刻她正看得起兴,不意突然从外面冒出两个家伙,倒是让几个大汉停下了手,纷纷向萧逸两人注目。
就连那个心狠手辣的美人也转了没眸,像是审查什么稀世宝贝般,将两人上上下下扫了好几遍,但在谢千里看来,她的目光无疑于两把钢刀,将自己从头到脚刮了好几遍,弄得他脊梁骨直冒冷气。
萧逸似乎也感到了气氛不同,但听旁边人的议论,略微知道了其中的梗概。倒是谢千里心虚不已,为了壮壮胆色,他故意将萧逸拉近,怯怯地问道:“萧兄,你……你刚才到底是喊了一句什么话,竟然那么有效?”
萧逸道:“这里的人多是赵国人,不懂汉话。我只是用赵国的官话,将你的妙法重新说了一遍,只不过找娘的那个人是你,我转过头,别人自然就以为是你喊的了。”萧逸毕竟是赵国之人,对赵国的官话,还是比较熟悉的。
“啊,你这次可把我给害惨了……”
哪知他话音未落,那女子竟听懂了他们的对话,竟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话道:“喂,你们两个哪个在找娘呢,我在这儿呢,还不过来行礼!”她一言甫毕,早惹得那群大汉和四下懂汉话的人一阵大笑。
谢千里看情形,势难轻易揭过,当下蔫蔫地望了萧逸一眼,但一看他的模样,心下又觉不忍,毕竟在他看来,萧逸毫无缚鸡之力,心道我堂堂一个男子汉,三流高手,大难临头岂能让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出头?
一念及此,低喊了声“爷爷的,豁出去了”,顿时昂首挺胸地和萧逸抱着剑踱出,双肘一抱,摆出个大爷的样子,只道我凶一点,说不定能唬住他们,当下冲着那个女子故作不屑地道:
“老子只不过随便说说,你竟然当真了。像你这个恶婆娘的凶样,将来嫁不嫁得去都是个问题,还想有儿子,真是白日发梦!”
萧逸闻言,面色大变,大惊失色,他想不到谢千里竟然会这么不客气,看来今天想过这一关,非得动真格的了。
甚至四下围观的人闻言,都为他们捏了以把冷汗。
倒是那个女子闻言,竟毫无怒色,反而仔细地打量了谢千里几眼,目光最终和谢千里对上,陡然站起来,香风袭袭,缓缓踱到两人面前,撇嘴嘟囔着,大为不屑地扫了两人一眼,道:
“不得了,本姑娘三天不现世,世上就有人翘上了天,看你们的样子,一定是第一次到黑龙王城了,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过‘琥珀’这两个字?”
“什么壶破罐破的,老子没听过!”
那女子见他说话如此自傲,倒是一怔,看了他一眼,冷冷一哂道:“琥珀是本姑娘的名字,在黑龙王城没有人不知道……”
说着她指着地上道:“这个人在黑龙王城也是个武者,不过刚才多看了我一眼,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她话未说完,故意顿了一顿,那双眼斜看了两人一眼。
谢千里闻言早吓得心惊肉跳,但众目睽睽之下,焉容他有丝毫退缩。
当下胸膛一挺,道:“真是世道变了,女人凶了。你不看他,又怎么知道他在看你?分明是你垂涎他的美色,又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在此撒泼耍蛮,你很有一手呢!”
这句话在场的十个有九个都想说,但只有谢千里说出来了,那琥珀闻言,脸都绿了,她强忍了很久,待平缓少许,神情渐趋平静,又上下打量他一回,反而和颜悦色起来,道:
“阁下身高不足八尺,臂阔没有三停,手中有剑,却是烂铁,相貌更是低人一筹,但你们两个既然敢冒出来充愣头青,想来不是自以为是,就是自傲在武林上略有几分名气,颇有三分自我臭美。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们,报上你们的名号,让本姑娘听听。”
“名号?”两人早被她骂晕,听到要报名号,同是一愣。说到名号,他们都没有,两个不怕死的,反而惹那个琥珀对他们估计很高。
如此一来,反倒提醒了谢千里。心道既然装就装到底,当下睥睨自雄地道:“老子名叫谢千里,这位是我的师弟‘偏你剑客’萧逸,我们祖籍晋国康城,几年前三剑杀了七剑十三鹰,后来埋剑归隐,辗转间到了赵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