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故事听起来的确很荒诞。 ”老人淡淡道。

“有时候真相远比故事更加荒诞，”男人意味深长道，“不过好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什么能停下一个魔法师追寻真理的脚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句话好像是罗兰说的，不觉得有点讽刺吗？”

男人摇了摇头，“我无意也没有资格去评论前人的功过是非，相比之下，我更关心的是一个人如何能够欺骗时光之神，以凡人的身体得到永生。”说到这里他原本一直很冷静的脸庞上也忍不住浮现出一抹狂热。

没有人能抗拒永生的诱惑，就算最勇敢的人也会畏惧那注定要到来的死亡，畏惧那片冰冷的虚无，这是晨曦大陆上所有生物都无法逃脱的命运，死亡本就是世间最平等的事情，它追赶着每个人，上到君王下到乞丐，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没有人能够逃脱。

直到那个人出现，他悄悄从命运的齿轮上抹去了自己的名字。

“我终于明白故事的结尾那两个人为什么会分道扬镳，因为罗兰一直都在思考着如何帮助人类赢下那一场战争，而另外一个人从始至终关心的只是如何让自己得到永生，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一路人，即便曾短暂并肩同行，但终究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那个人将罗兰领进门，利用后者的聪明才智帮自己攻克魔法上的难题，而罗兰也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触到了魔法的大门，这就是为什么圣罗兰兄弟魔法学院为什么先后两次魔法战争都不曾参与的原因，相较于永生而言，种族和感情都太渺小了。”

“然而你也说过这终究只是个故事而已。”沉默了半晌克莱尔抬头道。

“是的，但这个故事的确也引起了我的兴趣，尽管它听起来是那样的疯狂但我依旧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起它，因为其中所蕴藏的可能实在太令我感到兴奋了，于是我又做了许多的调查，结果越是查下去我就越是心惊，种种迹象都表明，古德里斯上空中的确盘旋着一只幽灵，实际上不只是在这里，整个南方，人类世界，乃至晨曦大陆到处都是他留下的痕迹，他躲藏在历史的阴影中，似乎从未存在过，但又无所不在。”

“然而你终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证据来证明那个人是真实存在的，所以这一切很可能都只是存在于你脑海的臆想而已。”老人毫不留情道，“说到底都是因为你太过畏惧死亡，在我看来这一切都只是一个胆小鬼自欺欺人的自我催眠罢了。”

这次轮到男人陷入沉默中去，他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反驳克莱尔，反倒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实际上自从这种想法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后我就无时无刻不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疯掉了，即便后来异端审判所告诉我我的猜想并没有错，但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我其实依旧无法停止质疑这一切，我甚至开始怀疑这一切会不会是异端审判所的诡计，为的就是让我配合他们一起抓到他们想要抓到的人。”

“明知如此你还选择和他们合作？”

“因为我没有其他的选择了。”男人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一个答案，而现在也差不多到了要揭开谜底的时候了。”

“你打算怎么做？”一直到这一刻克莱尔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平静，这也让男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丝敬佩之情。

男人打了个响指，这片白色的空间渐渐变得透明了起来，克莱尔能看到空间外的狂风与黄沙，他们现在所处的方形区域就悬浮在一座小沙丘的上方，就在距离他们不到五十米处还有几个低阶的魔法师正在全力修葺着一座残破的魔法阵，他们对于这座突然出现的透明小屋似乎都视而不见。

“空间隐匿？视觉干扰？原来你在魔法阵上的水平已经强到这种程度了吗？”

“这点小手段跟能够触及到生命本质的魔法相比都只是雕虫小技而已。”男人谦虚道，随后为克莱尔介绍了目前的情况，“我们现在处于班特姆镇的新生竞赛场中，三四层的传送阵都被我破坏掉了，如你所见，虽然下面那些魔法师在努力修复这座传送阵，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有我在，这座传送阵是无论如何也修不好的，所以我们大概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不过保险起见我将这个时间缩短到十五天，无论十五天之内我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都会离开这里，所以严格来说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只会影响到您的命运，还希望您能谨慎选择。”

“选择什么？”

“很简单，经过刚才的交流想必您对自身所处环境应该也有了初步的认识，而我相信即便身处如此险境中您也一定还有手段和外界取得联系，所以我希望您能帮我捎句话给那个人如果十五天之后我依旧没有得到我想要的东西，那么很遗憾，我恐怕只能选择杀掉您。”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惜你打错主意了，你以为抓到了我就能胁迫他？”

“正如我之前所说，这些年我做过很多功课，我知道您是他的学生，朋友，追随着，曾经的恋人……”

克莱尔却是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你养过兔子吗？”

“哦？那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养过兔子就会知道一只兔子的寿命只有七到十二年，相较于人类而言，它们的生命实在太短暂了，对于兔子来说很可能它这辈子的主人就只有一个，所以主人就是它的全世界，然而对于养兔子的人来说眼前这只兔子只不过是他养过的许多只兔子中的一只而已。”

男人闻言眼睛亮了起来，“这么说来那个故事是真的了？”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又有什么区别呢，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人真的存在在经历过如此漫长的岁月后他身上又能残存着多少人性呢？整个世界在他的眼中也不过是一只超大号的玩具而已，你该不会真的以为用我的性命就可以帮你换到永生的秘密吧？”

男人想了想，之后叹了口气，“好像是不能的，但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所以看来我们也只能试试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