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明奇道:“琼州营在临高真有这么威风?两位又和琼州营什么关系?”
谭二嫂笑道:“琼州营的事,无须我多说,你在临高多呆几天就知道了。至于我们,确实和琼州营有非常密切的关系。这位符南英姑娘,是本县的黎人,嫁给了琼州营的林老爷,也是被服厂的管事;至于我,你们可以叫我谭二嫂,是纺织厂的管事,我家男人也是给夏老爷做事,你们看到的这些高楼、街道的‘石头’路面,都是我男人修的……”
董明一听,顿生亲近之感:“原来都是给夏老爷做事的,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小妹叫董明,也是给夏老爷做事的,替他打理广州的钱庄。”
自报家门之后,双方关系就不一样了。谭二嫂和符南英一听,一人拉住董明的一只手,亲热地说:“原来都是自家人。妹妹年纪轻轻就能打理钱庄,可比我们厉害多了。”
董明谦虚道:“钱庄还没正式开张,一切都要听老爷吩咐,我也只是照吩咐做事,可没有这个本事,能够单枪匹马撑起这么大个钱庄来……”
江姨娘啧啧称奇:“原来夏老爷手下不止我家明档一个女掌柜,还有这么多能干的女人。”
符南英骄傲地回答:“我家阿哥说,夏老爷这叫‘男女平等’。在夏老爷眼中,没有男女之分,只有能人和庸人之分,才不会像其他的汉人老爷那么古板。”
几个女掌柜说着体己话,谢文君倒成了“外人”,被冷落在一旁。她听到了这句“男女平等”后,心中被触动了。
她从小饱读诗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从父亲那里学习治国理政的道理,论才华学识,她自诩不比任何一个男子差。父亲常说,若是她有参加科举的机会,别的不敢说,中个进士不在话下。可是在大明的天下,女子再如何天资聪颖、满腹经纶,也没法像男人一样抛头露面,一展胸中所学。
此刻听了几人的话,谢文君心中一阵酸楚,她们在夏天南的庇护下都得到了施展才干的机会,而自己,恐怕有生之年都等不到这一天的到来。
不过,越是这样,她对夏天南鄙夷之余,更加好奇了。究竟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会把大明治下的县城改天换地,变成如此模样?又怎么会一视同仁,重用这么多女子,毫不顾忌世俗的眼光?贪杯好色的登徒子、嚣张跋扈的武夫、成功的商人、知人善用的领袖……到底哪一个面孔后面才是他的真面目?
与符南英、谭二嫂说了好一会儿话后,董明才依依不舍地与二人告别。
在回南园的路上,董明兴奋地说:“文君,你知道吗?原来夏老爷不仅会打仗,做生意也是厉害的很,广州那边卖到缺货的琼州布、天涯香烧酒,都是他名下的买卖。看来钱庄在他手里,也会兴旺起来的,说不定比在高家手里更加红火……”
谢文君心中暗暗吃惊,原来只知道琼州布和天涯香出自琼州府,却不知道都是夏天南的买卖。加上炮轰广州城、大胜官兵的“光辉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登徒子”也算文武双全了。不过心中这么想,口中回答的却口是心非:“瞎猫撞上死耗子而已。”
董明看着她,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倒是江姨娘兴致勃勃地说:“这位夏老爷不仅心地善良,而且能赚钱、会打仗,这样一个完美的男子,得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啊?”她看了看自己女儿,摇了摇头,“明怕是不行,脸蛋还是不够漂亮,他身边肯定不缺美貌如花的狐媚子,你争不过她们的……”
董明哭笑不得:“娘亲,你说什么呢?我是没娘亲你长得俊,但也不能这么埋汰自己女儿吧。夏老爷那么厉害的人,我可配不上他呆会进了他的宅院,这些话可不能乱说了,被人听了去,女儿还要不要做人了?”
谢文君忍不住说:“江姨娘,你未免把这姓夏的说得太好了。明这般俊俏的人儿,我见犹怜,哪里又配不上他了?”
江姨娘转头盯着谢文君,上下打量,似乎没有听见她反驳的话。
谢文君被看的不自在,以手遮面,偏过头去,嗔道:“江姨娘,你看什么呢?”
江姨娘啧啧道:“以前还不觉得,今日仔细打量,谢家小姐这样的容貌,俊俏秀丽而不失大气,天庭饱满、下颌方圆,乃大富大贵之相,妥妥的正宫娘娘的命啊!若说有谁能配得上夏老爷,妾身认识的人里面,也只有谢家小姐了,你这样的命格才能承受得起这样的福禄,我家明撑死了也就是个侧室的命……”
此话一出,董明羞了个满脸通红。
谢文君镇定一些,淡淡说道:“江姨娘,你是长辈,莫再胡言乱语,戏嚯我们小辈了。姓夏的那样的登徒子,我才看不上呢。”口里这么说,心里却有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她从小就像个骄傲的公主,在优越的家境中长大,备受父辈的宠爱,根本看不上同龄的男子与她门当户对的同龄男子,不是为了科场功名躲在家中头悬梁锥刺股,就是提鸟遛街安心做纨绔子弟,像夏天南这样年纪轻轻、白手起家开创基业的青年才俊,独此一家别无分店。不管她心里如何排斥,论相貌、财富、地位,夏天南是出现在她视野中最合适的良配最起码在她父辈眼中是最适合的。
一路调笑,三人很快就回到了南园。踏进大门之前,谢文君停下了脚步,平整了一番唿吸,确认自己脸颊、耳根没有发热,才迈步进了门。
春兰带人迎了上来,柔声道:“董小姐,老爷吩咐下来,今日没空,明日再召见你们,就请三位在南园歇息一晚。客房已经打扫干净,请随我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