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南继续说:“既然陆战不可行,就只剩下水战一途。虽然茫茫大海寻找红毛的船队无异于大海捞针,但也没有高副总兵说得那么邪乎。红毛已经对大明宣战,为了贸易权,他们绝不会轻言放弃这场战争,那么躲藏的地点就不难找了第一不能离中左所太远,方便他们随时奔袭;第二要有足够的水源和食物补充。同时具备这两点要求的不多,也就金门、澎湖等几处岛屿,只要派人细细搜寻,定能找到他们的蛛丝马迹。”其实这些分析是慕容龙城在参谋会议上提出来的,被夏天南借用了。
这番分析有理有据,连主张陆战的高应岳也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郑芝龙拍手叫好:“夏参将说得很有道理,只要盯着这几处地方,我就不信找不到他们。”
邹维琏也连连点头:“不错,有夏参将这样的眼光和头脑,加上郑游击的水师为先锋,在座诸位将士用命,本抚就不信红毛有三头六臂,这一战大明必胜!”
张永产等武将一同高唿:“大明必胜!”一时间气氛热烈,颇有几分不破楼兰誓不还的豪情壮志。
这时一名警卫队士兵来到夏天南身边,小声报告了一个消息。夏天南眼睛一亮,史的惯性果然强大,即便有了自己的掺和,荷兰人的选择居然还和原本的史上一模一样。
他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恭喜抚台,下官刚刚得到一个大大的好消息!”
唿喊声戛然而止,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了夏天南。
邹维琏疑惑道:“此时此刻,还有什么比打败红毛更好的消息?”
夏天南微微一笑:“有了这个消息,离打败红毛也不远了。下官刚刚得知:红毛和刘香的主力船队此刻都停泊在金门料罗湾!”
邹维琏闻言惊喜不已,郑芝龙“唿”地一声站了起来,追问道:“消息可属实?你怎么得到这个情报的?”
夏天南笑容不变:“郑游击不要问情报怎么来的,大家都有各自的门路,你应该懂得。若是不相信,可以派探子去金门查看便知。”
邹维琏当机立断:“事关重大,为慎重起见,郑游击派人去核实。这事宜早不宜迟,立刻去做,以免贻误战机!”
郑芝龙抱拳行礼:“遵命。下官这就去调派人手。”心里却在想,如果这个消息属实,那么对自己非常有利。郑家海战以火船战术和接舷跳帮为主,相对封闭的港湾作为战场自然比茫茫大海要强得多,红毛船队机动性强、火力强大的优势就打了折扣,而火船战术却可以发挥得淋漓尽致。没想到自己把金门的船队调回中左所之后,红毛反倒玩了个灯下黑,亏得自己想办法到处寻觅敌人的踪迹,对方却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夏天南没有继续坐在衙署听武将们的聒噪,悄悄起身离开,来到了临时的驻地。
王启年和梁栋见到夏天南的时候,双双跪下,口中说道:“将军,属下幸不辱使命。”他们辛苦了一夜,终于成功横渡海峡,到达中左所,一路打听客军琼州营的驻地,中午的时候找到了地方,得到消息的士兵不敢怠慢,第一时间禀报夏天南。
夏天南赶紧去扶:“快起来,你们这次立下了大功,回到临高后,我会好好赏你们。”
梁栋眉开眼笑,看来这一把赌对了,自己应该能够洗脱海贼的污点过上好日子了,也不枉费自己和王启年在漆黑一片的大海之上折腾了一宿。
王启年脸上的疲倦掩饰不住,半夜偷渡,又提心吊胆,好不容易才找到组织,连打了几个哈欠。
夏天南见状说:“你们一条小船逃出来,肯定又累又饿,我让人给你们送些饭菜,吃饱之后好好休息。”
王启年却说:“身子累,心里却高兴。属下还有一个想法,不知是否可行。”
有这么爱岗敬业的手下,夏天南自然高兴,“恩,你说。”
“如果没有意外,福建这边的大军倾巢而出,红毛猝不及防之下,落败的可能性很大。等红毛溃败,郑芝龙必然是整个福建最大的海主,将军的直接对手就是郑芝龙了。郑家比红毛更难对付,属下想找机会混入郑家继续做卧底,给将军传递消息,也算是未雨绸缪。”
听了王启年的话,夏天南都有些感动了,这样能吃苦耐劳、把卧底当做毕生事业的手下到哪里找?
他安抚道:“这件事情可行,不过要怎么混进郑家呢?”
梁栋正处于兴奋状态,脑子也比平时好使,马上想到一个办法,兴冲冲地说:“这个不难。这年头海战全靠接舷跳帮,讲究的是人多好办事。不管哪个大海主要做大买卖之前,都要招兵买马,地痞也好、无赖也罢,反正能拿得动刀、会砍人就行。咱们只要刻意接近郑家的船,总有机会混进去的。”
夏天南怀疑地问:“这么一股脑地招人,他们就不怕混进奸细吗?”
“这个是公开的秘密,谁都知道有可能混进奸细,不过这些人都是最低贱的炮灰,接舷战时都是拿人命填,这些人大多会死在海上,就算是奸细也接触不到核心机密,所以这些大海主也就不在乎了。”
“那么你们岂不是很危险?”夏天南虽然也想在郑家安插眼线,但是派去的探子被当做炮灰牺牲,实在不划算。
梁栋满不在乎地说:“不怕。我在海上混了十几年了,能活到今天全靠小心谨慎。那些死了的家伙都是想用性命拼出个前程,混成有头有脸的头目,不用再当炮灰。我又不用走这条路了,前程全在将军手里,到时候吆喝几声躲在后面就行了,顶多被骂几句贪生怕死罢了。”
夏天南这才放心,不过看到身体单薄的王启年,又担心起来:“你好混进去,可是王启年呢?他这副身板可不像能够出海砍人的。”
王启年木然的脸上难得挤出一丝笑容,回答道:“蛇有蛇道,鼠有鼠路,梁栋有他的法子,我也有我的法子,请将军放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