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澳岛。
听了周国新的回报,夏天南摆了摆手:“无妨,郑鸿逵想给自己留条退路,就暂时答应他。只要他把郑氏族人都约束在府中,我们来个瓮中捉鳖,结果也是一样,指不指认都无所谓了,反倒省了手脚。”
周国新一惊,追问道:“将军,可是郑鸿逵的条件是保全郑家上下的性命,如果我们事先答应他,事后又屠尽郑氏族人,岂不是出尔反尔……”
夏天南瞪了他一眼:“成大事不拘小节,亏你还是锦衣卫,如此妇人之仁,怎能成就大事?咱们答应的是不逼他指认自己族人,没说要答应他不杀郑家人!”
周国新心想,这不是偷换概念吗,事后郑鸿逵会郁闷得吐血吧?不过倒霉的是郑鸿逵,又不是自己。他唯唯诺诺回答:“将军教训的是,属下懂了。”
“不过你们锦衣卫也真龌蹉,把这样捕风捉影的事也搬上台面。”夏天南换上笑脸,笑吟吟地指着他,“这事我一听就知道是假的。郑鸿逵身为郑家老四,又负责日本买卖这样的肥差,有钱有势,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非得千里迢迢去日本给大哥戴绿帽子?染指郑芝龙的女人不仅仅是**辱没家门,而且涉及郑家诺大的产业继承人的问题,想来郑鸿逵也没这样的心机和胆量。”
周国新赔笑道:“属下也知道不靠谱,可是郑鸿逵没有其他的辫子可抓,只有出此下策。您还别说,这种事情,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郑芝龙知道了,不起疑心是不可能的。”
夏天南微笑不语,中国男人最无法忍受的两件事,一是老婆给自己带绿帽子,二是孩子养大后发现不是自己的。再理智的男人,碰上这两件事,也无法冷静客观地分析事实。
不过郑鸿逵虽然被设计陷害,被迫做琼州营的带路党,但还是要有必要的防备,夏天南问:“安平那边留了人手监视郑鸿逵吗?”
“属下做了安排,王启年在明,锦衣卫的密探在暗,郑鸿逵的一举一动都在咱们掌握之中。”
夏天南点点头:“安平那边搞定,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梁栋那边有无消息?”
“没有新的变化,梁栋那边说,郑家的船队已经齐聚中左所,定于下月初二出发。”
“今天是正月二十九,也就是后天了?”夏天南站了起来,“那么就下月初二,和郑芝龙见个真章!”
崇祯七年(1634年)二月初二,龙抬头,民间敬龙祈雨的日子,又称“青龙节”。郑芝龙在海上讨生活,崇敬龙王,特意选了这个好日子出征。这天天公也作美,晴空万里、海面无风,郑家船队浩浩荡荡驶出了中左所港口。
亲眼见证过琼州营不俗的战斗力之后,郑芝龙不敢小看了这个潜在对手,这次前往琼州府“讨公道”,动用人、船的规模比起料罗湾之战对付红毛,只多不少。在得知夏天南意图吞没三十万两购炮的货款那一刻,郑芝龙立即就下了决心,策划今日这次行动,以此为契机,彻底把琼州营的势头和气焰踩下去,让这个所谓的“盟友”知道,大明的海疆是谁说了算。
如果郑芝虎建在,以他的性格,肯定会怂恿大哥干脆踏平临高,而不是遮遮掩掩讲斤头、谈条件。不过郑芝龙也有顾虑,福建的游击和广东的参将擦抢走火也就算了,如果攻进了临高县,那就是造反了,郑芝龙可不想为了一时泄愤毁了自己的前程。合法的官方身份是他与其他海盗火并时最大的依仗,依靠朝廷和官府的支持,他才能一一消灭海上的对手,走到今天这一步。
郑芝龙乘坐的郑家最大的三桅战船驶出中左所港口时,他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对怎样的噩梦即便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对手,他也不知道琼州营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来和他决战的,而不是在临高等着他上门谈判,双方的战斗意志在一开始就处于不平等的位置,加上开挂般的永乐级加入了阵列,这场恶战的结果还没开打就已注定。
因为梁栋的存在,琼州营提前知道了郑家船队的动向,早就在金门附近的海面严阵以待。郑家船队刚刚出海,就惊讶的发现大大小小几十条夹板船出现在视野中,似乎是等着猎物一头撞上去的猎人。
在船队后方的郑芝龙通过千里镜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一眼就认出了武襄级巡逻舰,正是琼州营参加料罗湾海战时的主力战船,这种和自家“大青头”个头相仿的船很灵活,让红毛吃尽了苦头。不过其余上千料的大船又是怎么回事,以前从未见过,难不成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
不过郑芝龙很快就否定了这个荒谬的猜测,世上没人能够撒豆成兵,建造一艘千料战船需要多长的时间他比谁都清楚,所以答案只要一个:这种大船早就下水了,之所以没见过,是因为琼州营刻意隐瞒。结合今日琼州营不怀好意挡在出海口的举动,对方的恶意唿之欲出。
郑芝龙一边用千里镜继续观察对面的船队,一边恨恨地咒骂一声:“老子还没上门找你麻烦,你居然还堵到我家门口来了?”
当千里镜中出现了永乐级战舰巍峨的身影时,郑芝龙手一抖,差点把千里镜掉落海中。这船怕是有两千料以上吧,这样的巨舰连红毛都没有,琼州营是怎么造出来的?
琼州营海军可没工夫揣测郑芝龙的内心想法,在威廉的指挥下,“广东”号、“山东”号两艘永乐级居中,12艘武毅级分列两端,摆出了一条海上战列线,16艘武襄级在外围游弋警戒,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郑家船队没有接到明确的命令,在迟疑中继续往前方迎了上去,最前端的运兵船离这条战列线只有一里多地了。
威廉的命令下达了:“所有加农炮组开火,目标前方船队,齐射两轮!”
“轰轰轰”,闷雷般连绵不绝的炮声响起,打破了海面的平静,12磅、24磅长管加农炮全部开火,炮窗喷射着橘红色的火焰,炙热的实心弹唿啸着飞向对手。
决定东亚海上霸主地位的一战,正式拉开了帷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