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风马车店大厅——
等糊涂仙他们洗好木桶泡泡浴,神清气爽换上干净衣服出来的时候,角落里都坐满了从马镫垒各处赶来的原绳宫的准仙们。
“师傅!”
南天霸率先降膝,一群逍遥客“呼啦”全跪在了地上。
“大家都起来吧!你们现在是逍遥客,大可不必如此客气。今天既然大家都在,有件事我和大家通报一声,现在唐林昆是异宝流第一万代的大流主……大家都曾经是师兄弟,希望大家今后多多帮衬我们的大流主。”糊涂仙说着眼眶发红动了真感情。
“恭喜唐大流主!大流主在上,请受我们一拜!”
南天霸转向唐林昆叩起头来,慌得唐林昆也“噗通”跪在地上,但被糊涂仙一把拉了起来。
“大流主继任是件大事,现在非常时期不能风风光光操办,接受流民跪拜道贺是应当应分的。他们虽然已经不是绳宫的准仙,但他们既入异宝流的门,就永远是异宝流的人,大流主自不必客气。”糊涂仙是西汉人,不行个大礼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不,不,我宣布,异宝流从我开始,从今天开始,再不必行这种繁琐的大礼……师傅您看,现在人界最时髦的是这样。”
唐林昆拉起南天霸,握住师兄的手,使劲晃了晃,“师傅,这叫握手礼,挺方便的,又显得亲切,今后大家见面就都这样。”
“好——!”
南天霸第一个拍手叫好。
“这种牛马市里牙侩(中介)之间谈价格的手法,也叫行礼?这样行吗?”糊涂仙本就不多的自信随着绳宫被焚,早就分崩离析。但看着握手礼实在别扭还是说了出来。
“行——!”逍遥客们齐声回答。
糊涂仙笑着说道:“既然大家都说行,那我坚决拥护大流主的决定。”
所有逍遥客都从地上爬了起来,相互之间握起手来。唐林昆没想到自己就任异宝流大流主之位后,下的第一道命令是弃用正礼。见大家都这么高兴,唐林昆知道自己做的没错。
更深露重,顺风马车店灯火通明。
大家听完唐林昆绳宫被焚的整个过程,半响没有说话。桌上丰盛的夜宵没人动一筷子。
“师傅,我知道我说的话您不爱听,但为了您的安危,我还是不得不说……”南天霸扯下一大块烤得黄灿灿的羊肉,放到糊涂仙前面的碗里。
“师傅,大流主,毛竹仙并不可怕,但他后面的仙植流势力我们不容小觑,他们敢明目张胆动用三味真火烧毁绳宫,至少能说明两点:一、仙植流不怕我们告到天枢院;二、仙植流对绳宫这块土地是志在必得。”
“南师兄,那我们就这样放过毛竹仙之流吗?你不会是叫我们忍下这口窝囊气吧!”尹鹏愤愤说道,对那个毁了自己修仙之途的毛竹仙,尹鹏恨不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把他挫骨扬灰。
“尹师弟说的没错,我们现在只能先忍下这口气,以我们异宝流现在的实力,连打他们一巴掌的力气都还没有,除了忍,我们还能做什么?”
南天霸站了起来,继续说道:“我们现在缩回来,是为了今后更有力地打出去。”
唐林昆听这话熟悉,一时想不起在哪本书上看到过。
“我可以断言,只要我们把事情一闹开,仙植流下三滥的后续手段就会源源不断地施加在我们异宝流身上……下一步很有可能就是对我们的人下手,第一目标就是师傅您。”
“我不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绳宫这块地被仙植流霸占,就算粉身碎骨我也不怕。”糊涂仙没有喝一口酒,但现在他脸红得像灌了一坛烈酒。
“要想保住这块地,唯一办法就是找一家比仙植流更加有实力的大流派,暂时挂靠他们……”
“我不同意,找大靠山只能保一时平安,谁又能保证大靠山不想吞并我们这块土地?难道我们到时候再去找更大的靠山不成?我们绝不能做出这等送羊入虎口的蠢事来,到时候想脱离他们就难了。”一直默不作声的余镇东突然说道。
“那依你说该怎么办?”南天霸反诘道。
“一个字,打!四个字,打他娘的!!”
有空难鬼冯新和尹鹏等几个激进分子鼓起掌来……
“余师弟,赞一个!”冯新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自从带着大家赚到几亿神州币后,很少有人公开和他的意见相左,南天霸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你凭什么和仙植流的大仙打?”
“凭我们的勇气,凭我们的缚仙绳。罴大仙也是大仙吧?不照样被我们三个打得屁滚尿流。”
南天霸一时无语了,总觉得余镇东的“一个字打,四个字打他娘的这个方案”太过鲁莽,但也没什么有力的语言反驳他。
“余师弟,你能打,但我们这些逍遥客拿什么跟仙植流打?”南天霸以退为攻,如果余镇东坚持打的方案,就有置师兄弟们的安危于不顾的嫌疑。
余镇东在人界服役的那个足球俱乐部,崇尚的是进攻足球,余镇东十八岁稳坐主力前锋后,一直踢到二十八岁受伤退役,血液里流淌全是进攻的基因。南天霸提出的类似傍大款的方法,显然不对余镇东的胃口。
南天霸最后这一问,余镇东听出言外之意来了,他一脚踩在椅子上反唇相讥道:“南师兄怕惹事,大可找个靠山,各位师兄弟妹们都已经脱离绳宫,还怕个鸟啊?”
“停——!”
唐林昆听余镇东和南天霸这两位自己想倚重的师兄间话里渐渐带刺,他赶紧站起来。
“大家都静静,听师傅怎么说吧?南师兄、余师兄,你们都请坐!”
糊涂仙此刻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声音不高但很清晰地说道:“余镇东勇气可嘉,南天霸处事周全,都值得赞二个。”
糊涂仙双手撑住桌子,站了起来,“我的意见只代表我自己,下面我说说我的个人看法;绳宫是异宝流的祖业,我情愿用自己的魂魄来保护她,哪怕五雷轰顶,哪怕仙蜜被抽。”
糊涂仙缓缓坐下,顺风马车店大厅里除了麻杆灯芯的“毕剥”声,再听不到第二种声音。
“大流主,你来做决定吧!明天马镫垒的首届服装节就要开幕了,还有很多活在等着我。”
南天霸听师傅的话偏向余镇东,脸露不耐烦的神色。
“明天我和师傅、镇东师兄还是到天枢院告状去,不管有没有用,这条正道不试一试总不甘心。从今天开始,顺风马车店不再作为我们联络的地点,有事通过戴师兄的‘逍遥递’联络。尹鹏今后到茶馆表演脱口秀,暂时停止攻击毛竹仙。南师兄,如果有可能的话,替师兄弟向马蜂仙讨个公差,这样万一毛竹仙想对大家动手的话,他就会多一分忌惮……”
唐林昆一口气讲了有一刻钟,方方面面事无巨细都考虑到了,听得糊涂仙频频点头,师兄弟妹们俱心服口服。
“大家都散了吧!各自珍重!”
“师傅,保重!大流主保重!”
南天霸碰了下唐林昆的胳膊,唐林昆知道他有话和自己单独说,“南师兄,我送送你。”
唐林昆跟在南天霸身后,出顺风马车店走了有一百多步,在一条小巷里,南天霸停住了脚步。
“大流主……”
唐林昆一拳打在南天霸的肩膀上,南天霸改口道:“唐师弟,我们是一起来到仙界的患难兄弟,我能真正信任的人只有你一个。”
“南师兄,你有事就请直说吧!少给我铺垫一些没用的东西。”唐林昆笑着说道。
南天霸的眼睛在黑夜里闪动着微微的荧光,一看就知道他的体内仙蜜储备丰富。但唐林昆不想看他的眼睛,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动用读心术,总有一种偷、窥别人洗澡的罪恶感。
“唐师弟,我不瞒你说,靠马蜂仙的赏赐现在我已经修炼到‘中天钧野’了。”南天霸幽幽说道。
不等唐林昆开口道贺,南天霸突然压低声音凑近唐林昆冷冷说道:“唐师弟,我有一个大计划……”
“南师兄,你这样做太危险了,我不同意。”
唐林昆听南天霸计划要借服装节之机,挑起马蜂仙的‘大昆流’和银杏大仙的‘仙植流’之间的纷争……无意中从南天霸的眼睛里又读出要把绳宫的这块土地当诱饵,唐林昆脸色一下变了,南天霸连仙界档案都能涂改,以师兄的超强办事能力这计划很有可能成功,到那时天庭必将乱成一团。
“南师兄,我劝你就此放手,绳宫只能属于异宝流。谁敢对她有非份之想,我们就和他斗到底。”
“唐师弟,你误会了……”
“南师兄,你怎么做是你的自由,但我不允许你牵扯到众位师兄弟,我是他们的大流主,我有责任保护他们的安全。你实施计划前,请一定撇清和大家一切的关系,切记!!”
南天霸惊恐地退后一步,“唐师弟,你学会读心术了?”
唐林昆点了点头,坦然承认道:“仙缘巧合,我和镇东师兄都已经精进到‘羡天钧野’级别,南师兄,你不必羡慕我做了异宝流的大流主,前途茫茫,我是惊恐之极……”
南天霸随机应变的能力太强了,他呵呵一笑说道:“唐师弟,我承认内心对你是有点小嫉妒。但你想想,自古以来,乱世出英雄!成千古伟业者哪一个不是从乱世当中脱颖而出的?正所谓不破不立,大破才能大立,我们异宝流已经这样了,不来点非常手段,如何才能重新崛起?”
“大道理我说不过你,但我知道每一次乱世都众多生灵涂炭。南师兄,你就真的忍心这样做吗?”
“唐师弟,既然你反对,那就再说吧!后会有期!”
南天霸拉着唐林昆的双手,很用力地摇了摇,转身出了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