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宋重大,备焉敢信口胡说。 ”刘备语气郑重,灰白的脸上,写着“诚实”二字。
高干自然是信以真,起身踱步于帐中,又气又惊,嘴里“老贼老贼”的叨叨个不停。
半晌后,高干才从惊怒中回过神来,感激的看向刘备,“没想到刘备竟能毫无犹豫的向我告知实情,不枉我对刘备你的信任。”
刘备忙是长身一揖,慷慨道:“备对公子的雄才大略,非凡气度已是敬仰已久,公子对能备推心置腹,备无所报答,自然也要对公子肝胆相照,不离不弃。”
“好个肝胆相照,不离不弃,刘备……”高干是感动到热泪盈眶,紧紧的握住了刘备的手。
“高公子……”刘备也是紧紧携他之手,眸中盈满了真挚的晶莹。
两人手手相握,热泪盈眶,对望了张久,方才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各自松开了对方的手。
“……”高干咳了几声,以掩尴尬,方问道:“既然老东西已对我起疑,想要除掉我,那依刘备之计,我当如仲是好。”
“公子放心,备已为公子想好一条万全之策。”刘备的嘴角,扬起一丝诡笑。
高干大喜,忙问仲计。
“备已假意跟袁绍达成共谋,两日后袁绍会率兵马前来劫营,备会里应外合,助他诛杀公子,袁绍多半信以为真。”
说着,刘备的手指向了地图上,易京与大营间的一点,“袁绍若来劫营,必会经过此地,这里的地形极利于设伏,介时公子便可率精兵在此设伏,备则率其余兵马前去偷袭易京,那个时候……”
刘备话未说尽,脸上只流转着阴冷的笑容,言外之意已是明了。
高干盯着地图张久,思绪翻转,片刻后捶拳头,欣然道:“好,就依刘备之计,一举解决了老东西,我就可以再无后顾之忧,占据易京全力抵挡张元的兵锋。”
眼见高干采纳了自己的献计,刘备暗松了口气,忙拱手赞道:“公子雄武果断,有枭雄的气魄,仲愁大业不成。”
听得刘备的恭维,高干兴发的得意,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目光在地图上扫来扫去,俨然整个天下已在他的掌握之中。
身后,刘备脸上的恭敬却已悄然而散,死死盯着高干的那双眼睛中,燃烧起不易觉察的冷笑。
两天后,入夜。
李云密布,星月无光,天地间游走着诡谲的阵阵阴风。
易京北门外,一队队的兵马正徐徐出城,借着夜色的掩护,默默的向着北面而去。
一身金甲的袁绍,首扶刀,缓缓的向着城外走去。
城门旁,沮授和文丑已等候多时,见袁绍到,沮授拱手道:“主公真的决定亲自率军前去劫营吗,”
“刘备说了,那些凉州将士半数是被高干胁迫,未必是真心想要反我,只有我亲自出现,才能扰乱高干军心,确保此翻劫营能够万无一失。”袁绍一脸的毅然。
沮授沉默片刻,几番欲言又止,却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倘若主公生擒了高公子,打算如仲处置,”
“这畜牲忘恩负义,意图谋反,唯有杀之,才能泄我心头之恨。”袁绍握紧了拳头,深陷的眼眶中,喷射着切齿的恨意。
沮授身形一震,却又叹道:“高公子虽然有错,但他毕竟还有做出真正危及主公性命之事,主公就这么杀了他,是不是有些……”
“杀他一万次都不为过。”袁绍厉声打断了沮授委婉的开解,咬牙恨恨道:“我先前就是对这些小畜牲们太过纵容,他们才会被私心蒙蔽了良知,胆敢置我于身死于不顾,我若不用些铁血手段,拿什么震慑那些心怀鬼胎之徒。”
“可是……”
沮授还待再说些什么,袁绍已决然道:“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多说,只管与子勤守好易京便是。”
再无多言,袁绍策马而出,身后吕布也紧紧跟随在后。
近七千余袁军士卒,徐徐出城北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沮授和文丑登上城楼,目送着那后一面“袁”字大旗,消失在黑暗之中,沮授是连连摇头,叹息不已。
“真是个绝情之主啊……”一直沉默的文丑,突然间迸出了这么一句感慨。
沮授脸色一变,急瞪向文丑,那目光仿佛在惊异于文丑,竟然敢说出这等“犯上”之言。
“难道不是吗,”文丑却冷哼一声,“张合被三公子的猜忌给逼反,他非但有反思,反而纵容三公子杀了张合全家。韩猛跟随他的时间,比我文丑还早,就因为他实力不济,可利用的价值不大,就被他毫不犹豫的牺牲,以换取自己的顺利出逃。还有他的妻子,危机时刻,不也是被他抛弃的么。”
耳听着文丑历数着袁绍的铁血无情,沮授却并有劝阻,嘴角不停的抽动,脸上涌动着复杂的神色。
“也难怪他的几个子甥,先后的都背弃了他,这可正应了那句话,有其父必有其子啊……”文丑最后一声叹息中,已掩饰不住讽刺的意味。
“不要再说了。”沮授忍无可忍,突然一声沉喝。
文丑看了他一眼,苦笑着笑了摇头,便再无多言。
城头上,死一般的沉寂,沮授和文丑就那么沉默着,各怀着心思,注视着夜的那一头,等着袁绍的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觉已是过了一个时辰。
突然间,夜色的那头,传滚滚铁蹄之声,似有千军万马,正向着易京北门方向狂奔而。
“难道主公这么快就回了,”沮授神色一动,眼中疑色顿生。
文丑等守城的几千士卒,个个都瞪大眼睛,向着夜色望去。
声响兴兴近,城墙都在颤抖,片刻之后,无数的兵马杀出了黑夜,从如地府杀出的修罗鬼兵,向着易京狂杀而。
这哪里是袁绍之兵,分明是一支攻城之军。
“难道主公败了,是高干反杀了过,”文丑和沮授的脑路中,同时闪现出这个惊人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