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塔上的弓箭手站在高处,神情紧张,揉揉眉头,眨眨眼,与交接的人对话几句,然后离开。地面上的狱卒拿着棍子,站在角落里。
“嘿!叫我说,见到那狗皇帝,我一定会把他绑结实了,在城墙上放一块甲板,叫他从最高的城墙那里跳下内河。”黑胡子肖恩伯纳德坐在太阳底下,手里绑着锁链,说话时,他挥动双手,锁链哗哗作响。
汉斯懒洋洋地靠坐在墙上,周围围着几个犯人。他嘲笑道:“你就吹牛吧,狗皇帝根本不会见你,你会直接被绑在绞刑架,绳子一圈又一圈绕在你的脖子上。”
肖恩吹胡子瞪眼:“你有啥本事?我黑胡子好歹也是能上帝国庆典的海盗。”
汉斯哈哈大笑,举起手臂,显示自己强壮的肱二头肌:“我在一场战斗中杀了13人,外号13。”
“一群躲在稻草堆里偷袭你的民兵、被你先奸后杀的女人,这就是你所谓的13人。”黑胡子哼了一声,“然后你在酒馆里被全副武装的卫兵抓个正着。”
周围的犯人跟着笑。汉斯一把掐住其中一个,对方翻起了白眼。
“嘿!汉斯,把手放下!”狱卒将手按在木棍上,冲汉斯叫道。
汉斯松开手,对方喘着气。
“我说的千真万确,黑胡子,不是民兵和女人,我杀了13个全副武装的帝国士兵。”汉斯一本正经道,“我们在山里打游击,叛徒出卖了我。”
黑胡子耸耸鼻子:“打游击?你和斯派克是一伙的?号称为了帝国的受苦百姓,高举义旗?”
汉斯冷冷地看着黑胡子,摇摇头:“不,我和那傻子不同,带一群民兵起义,然后被梅诺行省的骑士团围捕。我在树林里、山里不断骚扰帝国的补给线。”
“我的娘啊!你这是叛国,该直接绞死,为啥还在这里活蹦乱跳!”黑胡子挥舞镣铐,“该死的,我倒卖点草药算个啥?嘿!给你黑胡子爷爷松绑!放我出去!”
汉斯哈哈大笑起来:“别瞎嚷嚷了,黑胡子,你知道啥?我祖上那辈,侍奉的是亲王吕贝克劳伦兹。”
黑胡子上下打量汉斯:“我的娘啊,那是多久远的事情了,旧历的时候了。吕贝克劳伦兹?古塞尔维斯王国的克里斯蒂安劳伦兹国王授予他亲王的爵位,叫他当摄政王,结果他跑去塔克斯创立自己的王国。”
汉斯冷冷地看着黑胡子,说道:“你懂啥。古塞尔维斯王国遭受了瘟疫,亲王率子民北上,王后的弟弟罗德斯鲁道夫坚持南下。等瘟疫结束后,罗德斯鲁道夫攻占古塞尔维斯都城布鲁姆,自己称王。真正的篡位者是罗德斯!”
黑胡子摸摸自己漂亮的齐脖子的柔软胡子,嘿嘿一笑:“哦,这故事让人耳目一新,贵族的老奶妈跟你说的?”
汉斯叹了口气,不理会黑胡子的嘲讽,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仿佛回到一百多年前,说道:“塔克斯王国的雪天即将到来,罗德斯攻进温泉堡,亲王下令围攻他,只等他断了补给。没想到那狗娘养的,把城堡里能吃的都吃了干净,连老鼠都不放过。亲王的队伍在城堡外被雪困住,他打开城门,趁着雪天夜袭,打得亲王措手不及。”
黑胡子啧啧叹道:“罗德斯皇帝有点意思。成王败寇,无论是海盗王还是皇帝,都一样,你那亲王臣服于罗得斯,那就是认输。你们这群人,多少年的事了,自己顽固不化,还在反抗帝国。”
汉斯咬牙切齿:“罗德斯进了塔克斯王都,同意放过百姓,对亲王一家可没说放过,亲王被逼服毒自杀,王后被奸杀,至于王子,被当祭奠克里斯蒂安劳伦兹的祭品,活活烧死。”
肖恩狐疑道:“你咋了解那么多?”
汉斯咆哮道:“罗德斯干那些兽行时,我的爷爷的爷爷就在一旁!”
“吹吧,吹吧,吹牛不用交税。反正都是要死的人。”黑胡子“噗”一声笑了出来。
汉斯一把拉住黑胡子的衣领,拔出拳头,黑胡子不甘示弱,双手掐住汉斯的脖子,瞪着眼睛。
瑟琳娜与斯派克走过来,分别拉住一方。
“你们想吸引狱卒的注意?”瑟琳娜使了个眼色,哨塔上的弓箭手向这里张望,然后打了个哈欠。
斯派克嘿嘿一笑,拦在黑胡子与汉斯之间,问道:“你的先辈在一旁?怎么证明?”
汉斯捏紧拳头:“我爷爷的爷爷,是吕贝克劳伦兹的铁卫之一!你这傻子。罗德斯杀掉劳伦兹一家后,要对铁卫动手,铁卫们进行了抵抗,但很不幸,失败了,有的就逃了。”
“哦,那你就是铁卫的后代?”黑胡子上下打量汉斯,“这么说起来,我倒是有点相信了。传说铁卫是劳伦兹王族卫队里精英中的精英,当年吕贝克劳伦兹带子民北上,带走了一部分铁卫。”
斯派克挠挠头,说道:“于是,塔克斯的领主改为了麦亚冯吕贝克。现在塔斯克行省的领主文森特冯吕贝克,世袭管理行省。”
汉斯白了斯派克一眼:“傻子,你自己都说了,他姓吕贝克,不姓劳伦兹。那杂种就是个当年罗德斯安插在塔克斯的傀儡的后代。在我看来,他算个球!”
斯派克吹了声口哨:“精彩的故事!汉斯,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对你的提议很感兴趣。庆典的时候,直接推翻奥古斯特鲁道夫的统治。”
黑胡子皱了皱眉:“我的娘啊,快要死了,吹吧,吹牛吧,做梦吧。”
瑟琳娜从阴影处走出来,压低声音道:“我们被绑着上绞刑架,当然就不能做那梦了,不过要是上绞刑架的是别人,我们在暗处呢?”
黑胡子刚要大声说话,瑟琳娜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他安静点。她看了看周围,狱卒们有的打哈欠,有的拿着木棍左顾右盼,离放风结束的时间已不多了。
“我这边调查清楚了:到了晚上,监狱里的狱卒整晚值班,到第二天早上换班;食堂、前厅、行政楼的固定岗哨是三个人,每四个小时轮班,交接时间5分钟;流动巡逻的大约有3支队伍,每四小时换班,交接时间1分钟;放风场地、监狱门口的哨塔上是两个人一组,每四小时轮班,交接时间2分钟。”瑟琳娜一口气说完,边说边拿着小树枝在地上画。
黑胡子倒抽一口冷气:“你们想越狱?要不是狗皇帝要我这条命,上次就被杀了。”
“你怂了?上次骗我强行越狱的是谁?”汉斯向地上吐口口水,“不会你一开始就想着拿别人当炮灰吧,黑胡子?”
黑胡子刚要大声反驳,瑟琳娜一把抓住他的胡子,抓得他哇哇大叫,说不出话来。
斯派克扫了一眼狱卒,小声说道:“小声点,别搞得越狱像是去旅行,众人皆知。”
瑟琳娜松开肖恩的黑胡子:“我们该拼一拼,上次你自己傻乎乎地硬来。这次不一样。”
斯派克拿着树枝比划着:“我们该团结起来。瑟琳娜负责偷到监狱的钥匙,放出我们几个,然后黑胡子、汉斯抢到武器,我们进入地牢,放出孙光龙……”
“等等,我以为该潜行出去,人少就行,杀几个巡逻的,干几个固定岗哨,然后逃出去。”汉斯瞪大眼睛,摇摇头,“傻子,你要我们去救那冒牌魔法师?”
斯派克拿起树枝,对着汉斯的鼻子指指点点:“首先,我不傻,其次,那不是冒牌魔法师。”
黑胡子看了看汉斯,转头对斯派克说道:“但我觉得汉斯说得对,我以为你带着我们越狱,没想到是劫狱。那小子说自己是什么二年级生,那就是个菜鸟魔法师,顶屁用!”
斯派克摇摇头:“孙光龙是落日行省的,我们该拉拢他,要杀皇帝,多一个魔法师多一份机会。”
“我的娘啊,又是劫狱又是越狱?”黑胡子眨眨眼,“这把玩儿大了。”
“赌一把,对不对,反正横竖都是死。难道你真想在帝国的庆典上,让台下的观众们看着你翻白眼、伸舌头、蹬腿?”瑟琳娜压低声音,“黑胡子,你小声点,别大嘴巴嚷嚷。”
狱卒们走了过来,大喊道:“不准聚众,你们在干嘛?”
“激动个啥?就不许吹吹牛?”黑胡子的嗓门比狱卒还大,“他奶奶的,黑胡子爷爷都快上绞刑架了,吹牛不犯法吧?”
斯派克用脚在地上拖了拖,把那些示意图擦掉,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哈欠,在瑟琳娜的搀扶下站起来。
“就算我们真越狱了,要在庆典的时候赶到雷霆堡,恐怕也来不及。”瑟琳娜小声说道,“你就这么忽悠黑胡子和汉斯?”
“我就没打算去雷霆堡刺杀皇帝,”斯派克嘿嘿一笑:“他们想送死,我可不拦着他们。不过孙光龙,我倒是想拉拢他,慢慢来,瑟琳娜,既然上次失去了左臂,我吃够了教训。来日方长,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