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苦笑了一下,冲着容彦摇了摇头。说到底,都是命数。进宫是命数,本来不欲我参加选秀,不欲我踏入宫廷的父母,不得不将我送进宫来做个小小的贵人;进宫以后遭人陷害,也是命数;但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静嫔娘娘那儿见过一次的怡华大公主听到了隐秘的事,还敢在大殿之上说出来,证明我的清白,也是命数……
所以如今我嗓子被烧坏,口不能言,说不定也是命数……自我想通了,若是口不能言,则可能避开其他人的陷害责难,我便平静了许多。若是能安安稳稳在宫里渡此余生,即便是不能说话……我也认了……
正这样想着,思鸢便领着柯太医从门外进来了。柯太医看到我,便行了个礼,却并没有多少恭敬之意地说道:“微臣参见小主。小主吉祥。”然后便迅速地起身,似乎刚刚行礼的人并不是他一般,看的我是一阵的目瞪口呆。
柯太医见我呆呆地看着他,却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很是得意,似乎为他的聪明才智而感到骄傲一般。然后想到我如今说不出话来,脸色才又凝重了几分,跟我说道:“小主,让微臣来为您把一把脉。”
我点点头,伸出了手臂。思鸢连忙取了脉枕,垫在我手腕之下,又照着规矩要拿帕子垫在我腕上,但却被柯太医制止了。柯太医说道:“小主刚刚感染过风寒,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垫了帕子便难以感到小主的脉搏,还是不要垫了。不过是两根手指,又不是跟小主孤男寡女的独处,还是你家小主的身子更重要一些!”
容彦也要上前拦着,却被柯太医发了火:“若是再阻拦,便去请了其他的太医来诊治罢!若是要我诊治,便依着我的规矩来!这诊脉不同于其他,若是脉象诊断不清,岂能胡乱用药?那岂不是和害人性命的庸医一般了?”
我想了想,既然思鸢和容彦都在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在,便是让他诊脉,也无人知晓。便冲着容彦微微摇了摇头。又指了指我的嗓子,意思是,还是治疗嗓子重要。
容彦见我吩咐了,纠结了一番,还是没有继续拦着。思鸢搬了个圆凳放在床前,柯太医便将两根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上开始诊脉。
除了父亲和淞儿,还有幼时在崇安寺接触过的静安小和尚,我便没有接触过任何外男,柯太医给我诊脉,说不紧张,定然是假的。但是虽然紧张,我还是努力地放松着自己,装作没有事情的样子。然后便感觉到两根手指搭在了我的手腕上。
柯太医的两根手指轻轻地按在我的脉搏之上,我不禁感觉自己有些面红耳赤,身体僵直,连动都不敢动。心里想着,若不是因为身子虚弱,感受不到脉搏,才不要他这样直接替我把脉呢!
偷偷地看了一眼柯太医,他却是面色如常,甚至还带着一丝凝重,认真仔细地替我把脉。我暗暗想着:没想到,虽然柯太医平日不拘礼节,上次还跟我斗嘴,这次行礼也是草草了事,但是看起病来,还是很专心的。又想到之前容彦与我说的,连太后娘娘信任的赵太医都说了没救了,他便凭着一个方子把我从阎王爷那儿拉了回来……心里暗自又多了一分感恩。
不一会,柯太医便诊完了脉。容彦和思鸢都眼巴巴地看着柯太医,等着他说话。我也看着他,想知道自己的嗓子还有没有救。看着我们三个人一起盯着他,他反而笑了:“小主,两位姑娘,这般盯着微臣,难不成……微臣脸上有花不成?”
一下子便把我们三人都臊了个红脸。然后他才哈哈一笑,跟我们说道:“小主的嗓子是因为这次感染风寒,又发了烧,又没有及时喝水,也没有及时救治,所以声带有些受损。”
刚说完,急切的思鸢便问道:“那小主……还能治吗?”容彦和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一个个的,也都盯着他。
他哈哈一笑,说道:“如果小主配合微臣治疗,微臣不说有十成十的把握,起码八成的把握还是有的。”我一听有八成的把握,心思微微一动。想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如何表达,便让思鸢取了笔和纸过来,就着那个圆凳,在纸上写到:“那是不是也有可能一辈子都治不好?”
柯太医见我这样写,眉头皱了皱,问道:“小主这是信不过微臣?”
我摇了摇头,继续在纸上写:“如果不说话可以避开很多事,那我愿意日后都做个哑巴。”思鸢见我这样写道,不禁叫了一声:“小主……”眉间一副心痛的神色。容彦见我这样写,却没有立刻怎么做,而是陷入了深思之中。
柯太医看了看我写在纸上的字,眉头皱的更厉害了。甚至是有些生气地跟我说:“难不成为了避祸,连嗓子都不要了?这可不像你啊!”
我听着柯太医这话,隐隐像是以前曾经相识一般,却又不记得什么时候认识过这么一个年轻,又医术高明的太医,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还是没想出来,便没再继续深究。
柯太医见我深思了一会,还以为我在思考他所说的话,又说道:“身子骨才是最重要的。微臣还是劝小主配合微臣的治疗,早日将嗓子治好才是。”
我想了想,便问他:“柯太医,如果我配合你治好了嗓子,你可否答应我,别将治好我嗓子的事儿,说出去?”停了停,又继续写道:“不然,如果可以躲个清净,我愿意以后都不说话。”
他盯着我看了一眼,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微臣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儿。静嫔娘娘那也好,小主这儿也好,日后我只管听您们吩咐便是。不多言,也不多嘴。就当自己没带耳朵吧!”
停了停,又说:“这件事微臣听从小主吩咐,但是小主须答应微臣一件事将这冷香丸,按时服用。”说着,便从他的药箱里逃出来一个小瓷瓶,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