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江心岛就在全面备战的紧张气氛中度过一周时间,雄兵营与重骑营如期踏上征途,与他们一起离开江心岛的还有六百多位全副武装的猎尸人。 身在江心岛的猎尸人只有七百出头,大部分都选择随同出征。
等到浩浩荡荡的船队,岸边一只小渡船悄然尾随其后,看起来毫不起眼,没有人知道这艘破破烂烂的渡船上坐着远救会的最高领导人。
于谦皱着眉,盯着闭目养神的杨小千,显然对杨小千这样的出行安排感到不满。盯了好一会儿发现杨小千毫无反应,于谦开口问道:“就只有我们俩去么?”
听到这硬邦邦的语气,杨小千睁开眼,笑问:“不满意?做事么,安全和稳妥才是第一位的,出趟远门何必大张旗鼓,搞得人尽皆知?你可别忘了,杨越臣那帮疯子还不知道躲在哪呢。”
“低调一些我没有意见。”于谦说,“可为什么只有我们俩去?远救会那么多觉醒者,为什么都没动身?”
“他们各有各的任务,方玉许乐汤韬他们带走了大半尖端战力,总得留下一部分人镇守后方吧,万一有不速之客登门呢?”杨小千似乎又找回了半年前忽悠于谦的感觉,笑吟吟地回道,“我们远救会上下一心,有我们俩去足够代表会内全体觉醒者了。”
“我们两个人,怎么压得住其他势力的觉醒者?”于谦还是对杨小千的解释感到不满。
“你越来越难说服了啊,还是说你现在更愿意独立思考了?”杨小千耸耸肩,说,“首先,你要相信我们的实力。抛开258旅和对尸前指,其他独立聚居地,我俩一人出一只手就能打翻。其次,这次我们是真的去组建议会。”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会以一个平和的姿态,与其他觉醒者组成一个利益协商集团。用暴力迫使他们服从不是做不到,但那样的议会走不长远。而且,如果那样做,等到穹顶消失的那一天,我们就走到了许多人的对立面,国家会乐于看到一个无法掌控的超能力者集团吗?”
“没听懂,你说简单点。”
“好吧,打个比方。假设觉醒者议会的票数为十,以觉醒者数目及实力划分,我们、258旅与对尸前指、其余聚居地各占五票、三票、两票。如果能组建觉醒者议会,让大家坐在一张桌子上协商,拥有五票的我们还是能决定局势的走向,但如果我们想要做出某些不符合他们利益的决策,就必须要做出一定让步,争取到别人手上的选票。换言之,我们会把利益的蛋糕瓜分给他们,以通过我们想要的决策。”
“我们要一意孤行他们确实拿我们没办法,我们要搞独裁也不是没可能,可是这样的模式始终走不长远。因为在其他人看来我们独占了绝大部分利益,让他们没有利益。就像是一张桌上玩牌,我们刚坐下来就握着一手好牌,根本不给别人出牌的机会,别人就不愿意继续玩下去。但如果严格执行票选制度,无论议会内的觉醒者实力如何,他手上的选票都会为他带来利益,那么他就会继续玩下去,并热衷于这场牌局。”
“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于谦低头沉思,似懂非懂。
“那你换位思考一下。假设你不是远救会的副会长,而是一个独立聚居地的觉醒者,没有很强的实力。这时候独掌大权,把议会搞成一言堂的远救会要推行某项制度举措,而这未必符合你的利益,但是你拳头没有远救会大,你只能屈服,你是不是会心怀怨恨?”
“当然会。”于谦毫不犹豫地点头,这是人之常情。
“如果这时候有其他人插手,告诉你,远救会就是王八蛋,我们联手对抗他们吧,你会不会考虑反抗远救会?”
“应该会。”
“对,你肯定会考虑,因为这场牌跟你没关系,你永远做不了赢家,你玩的没意思,你当然想掀桌子。那么反过来。如果觉醒者议会不是一言堂,远救会不是一家独大的霸主,只是一个话事权比较强的成员。当远救会要推行某项举措时,你有权投反对票,远救会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必须付出代价让你妥协,给你足够的利益让你改投赞成票,或是弃权。你还会不会反感远救会?”
“也许……不会?”于谦的语气有些迟疑。
“嗯。这时候再考虑考虑其他势力,258旅、对尸前指、其他聚居地,大家手里都握着自己的选票,可以用来做利益交换,那么不论议会商议的内容由谁提出,不论跟你有没有关系,你都会关心,都会参与,因为你的选票会为你产生价值。你会逐渐发现只要你做对选择,你也可以在这场牌局上成为赢家。这时候,突然有不属于这张牌桌的人跑来跟你说,远救会不是好东西,你别跟他们玩了,跟我一起掀了他的桌子吧,你会同意吗?”
“不会!”于谦的眼睛明亮起来,斩钉截铁地回应。
“对,你当然不会,因为这时候你也是利益既得者。谁要掀桌子,就是跟你的利益过不去,你必须把他排斥在外。”杨小千为于谦耐心思考的表现鼓掌,换做以前他早就不耐烦地丢下一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结束对话。
“维持这个模式,不断完善,觉醒者议会才能走的长远。等到穹顶消散以后,国家也不会对议会抱有太大敌意。因为议会本身不是一个顽固的铁桶,而是可以分化可以瓦解可以徐徐图之的蛋糕。你说如果你是统治者,你发现你的领地里突然多出一堆拥有超能力还抱成一团的觉醒者,你会不会担忧?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你当然会担忧,会有敌意。但如果你发现这些觉醒者貌合神离,可以拉一批打一批,或者用各种手段收服,你还不会不会第一反应就想着要用铁腕手段把他们镇压、抹除?”
“原来如此。”于谦终于恍然大悟,可刚点了点头,又皱起眉问,“你不会又在忽悠我吧?”
“哈哈。”杨小千笑得前俯后仰,“就算我是想忽悠你,我讲的道理总没错吧?”
“这倒是。”于谦又问,“可是这样一来,要把利益分给他们,那我们的利益不就有亏损了吗?”
“第一,利益就像金钱,拢在怀里不会增多,放出去流转反而会创造更多。你这样的想法就像‘天下的钱就那么多,你赚的越多,别人赚的就越少’这个说法一样,很蠢。其次,我用牌局比喻议会,虽然粗糙肤浅,但本质是正确的。你想一想吧,一张桌子上打牌,我跟刘远舟是一边,你觉得其他人有赢我们的机会吗?”
“肯定没有咯。”于谦学着杨小千的惯用姿势,耸耸双肩,“可是,你不是说要给其他人做赢家的机会,这样他们才会愿意继续玩下去,愿意为你守住这张桌子么?”
“对呀,这又不冲突。他们确实有赢的机会,但赢的不是我们。”
看着杨小千高深莫测的笑容,于谦想了好半天,勐然醒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