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个模糊的影子在那鼓捣着药物,翩跹睁着眼,思索片刻,终于清醒。
正巧这时阿蓝忽然记起自己忘了在药丸中加入蜂蜜,便匆匆推开门出去了,翩跹素喜甜食,所以翩跹调制的药丸配方总会有几味甘甜之物。
翩跹想着自己最近很是安分,每碗药都乖乖的喝完了。一时兴起,就下床翻看那堆药泥。枇杷,川贝……是治愈咳疾的风止丸,阿蓝那性子素就不喜这药味,自己也未有咳疾发作,她怎会忽然做起这事来了?翩跹正思索着,阿蓝就回来了……
“小姐,你还病着呢!快回去穿鞋!”阿蓝一回来,便见着翩跹光着个脚,翻看着桌上的药泥。不由拔高声音。
翩跹瞧了眼愤怒的阿蓝,一时没忍住,拿着沾了药渣的手就往阿蓝脸上抹。阿蓝本就厌恶这药味,赶忙躲开,谁知因着反应太大,倒是带着旁边的椅子摔在一边。甚是狼狈。
翩跹愣了愣,随后很不客气的笑弯了腰。
阿蓝恼羞成怒道:“小姐!”
翩跹好心情的甩了个眉眼过去,温柔道:“要不,让本小姐扶你起来?”说着就用那沾满药渣的手伸了过去,阿蓝怎么愿意,一个打滚,利落的脱离了翩跹的魔掌,当翩跹反应过来的时候,阿蓝已经到了七步之外。翩跹惋惜的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药渣,叹了口气道:“阿蓝……反应太快没人要的……”
阿蓝惊惧的看着眼前一脸纯善的女孩,见着翩跹嘴角勾起一抹似曾相识的笑容,阿蓝吓得拔腿就跑。这动作怎么瞒得过翩跹呢,翩跹幽幽的唤道:“阿蓝……”
阿蓝硬生生的停下,犹豫的转过头看着翩跹,那小眼神,哀怨的都能滴出水来,翩跹再也绷不住那脸上严肃的表情,笑出声来。
见翩跹笑得这般开心,阿蓝郁闷的嘟囔几句。
“什么事那么开心?”忽然一道声音插进来,阿蓝和翩跹往门外看去。只见赵旭似笑非笑的站在不远处。
见到是赵旭,翩跹嘴角便止不住的上扬。两人相视一笑,赵旭正举步往前,砰的一声响,不知何时反应过来的阿蓝一把关上了门,因着用力过大,那门倒又反震开了。
可当门震开的时候,原本应该站在原地的翩跹倒是不见的了踪迹,赵旭一愣,随后三步做两步的便到了门口,一把推开门进去。
一进门就见着内室里,阿蓝正拿着被子将翩跹裹得严严实实的,只让翩跹露出一双疑惑不解的眼睛。
赵旭明显松了口气,半开玩笑的说道:“我是鬼吗,怎么一见着我就这反应。”话音刚落,翩跹也疑惑的朝阿蓝看去。
阿蓝清清喉咙,一本正经道:“小姐,你刚刚只穿着寝衣啊……”
“……”翩跹不由向赵旭看去,正巧赵旭也看过来,两人又急忙把眼神错开。
内室一时静默,赵旭脸已经红的能滴出血来,翩跹也没好到哪里去,脸颊微微发烫。
受不了那尴尬的气氛,翩跹首先错开话题道:“咳咳……阿蓝,你,你做那风止丸作甚。你平素不喜药味的。”
阿蓝无奈的叹口气道:“还不是小姐你!”
“我?我并未有喉疾的症状啊。”
“不是小姐你,是若蝶小姐。若蝶小姐那个好友的儿子上次来观里不知怎么染上了风寒,一直咳嗽不止。那个时候小姐在宫里,若蝶小姐就吩咐奴婢做点风止丸过去。”阿蓝无奈的说道,边说还不忘瞅瞅手上的药泥,一脸可怜。
见着阿蓝这样,翩跹不由噗嗤的笑了出声。
“是那位谢夫人吧……她的儿子……叫做谢豆豆吧!”
阿蓝素不关心这些的,一时倒有些错愣。“不知道,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
翩跹想了想,道:“若是给孩子的配的药的话,你这药量可是重了啊。快,拿纸笔来,我改改方子。”
翩跹边说着就想起身,被阿蓝一把按下,叹息道:“小姐,你先顾及着自己好吧……你也病着呢!咱先把大衣裳穿起来挡挡风啊……”
翩跹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又缩回了被子,尴尬的笑了几声。
阿蓝和赵旭都无奈的笑了。
翩跹这一养病,就养了个把月。
在这个把月里,倒是发生了不少事,这最大的莫过于,这太后的身子骨好了,为了感谢上苍和祖宗保佑,说是来年开春要放出慈宁宫大大小小女官上百人。这下,许多人的心思都活络了,一下放出这么多女官,可不是要找人顶上吗,这人从哪里来,可不就是要选吗,所以很多寒门子弟都动这女官的心思了。加上放出的女官中有不少都是跟前伺候的人,要是补上这缺,可不就经常在这些贵人面前露脸,要是运气好点,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不仅是寒门子弟,甚至一些家境中等的官宦人家也有些动心。这些官宦人家的嫡女自是不可能去做这等伺候人的事,可除了少数的嫡女,这些人家最不缺的就是庶女,庶女往往没有什么地位,要嫁怕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但到了近前伺候就一般了,出来以后,嫁到一般人家做个正妻是肯定的,何况宫里出来的人,谁不多看上几分呢?
一时间,选宫女的事倒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很快,比这选宫女还大上几分的正事就到了,这秀女大选就要开始了。
很快,宫里送来了帖子,帖子上白纸黑字的注着洛家两个待选秀女,长女洛翩跹和次女洛茵茵,这下周媛也没得办法,就一辆马车把翩跹拉了回来。
“女儿给母亲请安。”翩跹一下车就被周媛身边的婆子请到主院琉璃园来了。虽说周媛巴不得翩跹死在外面,翩跹恨不得周媛赶紧滚蛋,但一些面子上的事还是要做的。况且翩跹深知自己是晚辈,这方面必须得服软,便乖乖的给周媛行了个大礼。
翩跹是这样想的,但不代表周媛也有这样的想法,只见周媛轻蔑的瞧了眼翩跹,淡淡道:“回来啦。”
周媛没让翩跹起身。只是转过头和身边的婆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看样子是有意要晾上翩跹一些时候,而翩跹也是不恼,只是微微挪动几下,让自己跪得更舒服些。同时,翩跹也不忘朝着一旁同样跪着的阿蓝努了努嘴。脸上闪过一丝揶揄的笑意。
阿蓝心下冷笑,这周氏果真只会做这些见不得台面的东西,当日翩跹和老夫人回京的时候,就有意无意的刁难,硬是在翩跹行礼的时候拖延些时候,如今,也依旧只会做这些事。不知道小姐腿上的护膝够不够厚,这已到了秋天,地上寒气盛,跪坏了自家小姐怎么了得。
翩跹不说话,就那样静静的跪着,端的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似乎对跪着的这件事毫不在意,因为低垂着头,翩跹头上那只白玉莲花并蒂簪显得突出。那只簪子做工精致,且玉料上乘,很是贵重。但这簪子最贵重的还不在这里。
这白玉并蒂莲花簪是先帝所赐,说是嘉赏老夫人恭谨持家,贤良淑德,堪称贤妇。这簪子是先帝所赐,老夫人却不管嫡庶尊卑在翩跹进府的那一年就送给了翩跹,一下就肯定了翩跹在洛府的地位。
见着这簪子,周媛心下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又见着翩跹不为所动的模样,更是生气,连声音都不由得拔高了几分。
翩跹在听到嘴角不由微弯。周媛见到这笑容那股子邪火更盛,拍桌,怒声道:“你笑什么!”
翩跹镇定自若的抬起头,浅浅一笑,“女儿只是看着母亲身体安康,心下一安,不由得就笑了。”
那周媛闻言冷笑,道:“是啊。我身子骨好着呢,有我在,这洛家乱不了,这尊卑嫡庶也是乱不了的。”
翩跹低头恭顺道:“那是自然,有母亲在,我们洛家的规矩,长幼秩序自是乱不了的。”
长幼二字,自是戳中周媛的痛处,周媛咬住牙,半晌没说话。扬了扬手,道:“我也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女儿知晓了。”翩跹在阿蓝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行礼,忽然道:“对了,怎么不见茵姐儿和菁姐儿呢?”
周媛懒懒的答道:“茵姐儿身子不爽,菁姐儿正跟着师傅学琴。”
翩跹点头,笑道:“这可真是不巧,我这做长姐的许久没见这两位妹妹,甚是想念……”
又提到长幼之事,周媛不由握紧了手上的茶杯。
见着周媛这般模样,翩跹唇角笑意更甚,转头对着周媛身边的孙嬷嬷道:“那麻烦嬷嬷若是见到茵姐儿或是菁姐儿,替翩跹说一句,就说长姐在自己的院子里等着两位的妹妹大驾光临。”
说完,行了个礼,落落大方的走了出去。
啪!周媛狠狠的砸碎了手上的茶杯。
不论怎么说翩跹也是待选秀女,周媛也不敢对她太差,毕竟这关乎到皇家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