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郑典又冷又饿的样子,李月姐那心肝儿也一抽一抽的,这小子,也不容易啊,便叫醒墨易,让他陪着郑典说说话,然后下了厨房。
一盘香干,一盘炒鸡蛋,再加一盘南瓜饼,还有一碗梅干菜蒸肉,再沏上一壶土酿的红苕酒,正可给郑典暖暖身子。
食物的香味勾引的郑典肚子一阵咕咕响,他才想起他今天一天都没有吃东西。
“要不要去叫你大伯来?”一边墨易跟郑典干着杯问。
“不用去啊,家里外面蹲着都是巡检司的人,这大晚上的去请我大伯,那巡检司的人必然要起疑心的,到时候他们定跟那闻着腥的猫似的要跟着。”郑典咪了一口辣辣的红苕酒,只觉一股暖意从肚里升起,那冻僵了的手脚才活泛些。
墨易点点头,也是。
“那你打算怎么办?”李月姐在一边给两人倒酒,顺便也给自己倒了一小杯。
“我趁夜回去,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只有把差事办好,办漂亮了,还郑家清誉,才能对得起老太泉下之灵。”郑典道,虽脸色苍白,但眼神清亮,终不在是以前那个蛮撞的小子了。
“嗯。”李月姐点点头。自该如此。
吃饱喝足,郑典最后干尽杯中这酒,然后跳起身,又穿上之前的水靠,两眼深深的看着李月姐:“月姐儿,帮我在老太灵前多上注香。”
“嗯。你放心。”李月姐再次点点头。
郑典又转身轻锤了墨易的肩膀一记:“照顾好你阿姐,我走了。”说着,便转身出门。
李月姐和墨易要送,却被郑典阻止了:“你家正门那边也有人盯着,我从后面巷子里走,你们别送了。”
听得郑典这般说,李家姐弟便停了脚步。
“那你小心了。”李月姐殷殷叮嘱。
“嗯,放心。”郑典重重点头,随后一闪身出了门,身子轻巧的从院墙翻出气,跟狸猫儿似的没声没息的。
“姐,睡吧。”目送着郑典离开,墨易招呼着李月姐道。
李月姐点点头,收拾了东西,然后回到屋里,其实这时候离起来做豆腐的时间已经不远了,李月姐哪里还睡得着,再想着,这大冷的天,郑典定然又是从水下潜回去,那心不由的揪了起来。
转眼寅时,李月姐便起床,跟墨易一起磨着豆子,做着豆腐,到得天亮,热腾腾的豆腐上档,接下来一个白天,李月姐的心都是提着的,生怕传来郑典被抓的消息,又怕听到水里有人冻死的消息,好在这一天一直很平静,不管是好的消息,还是不好的消息都没有,而在李月姐看来,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到得傍晚,李月姐便又去郑家,先帮郑典在老太的灵前上了香,然后悄悄的跟郑大伯说了典小子回来过的事情。
郑大伯一听那心就提了起来,后来听郑典悄然回去了,那提起的心才放下。
郑老太停灵十七天,赶在年前入葬。
三天后,便是新的一年了。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正月一过,天气就渐暖和了起来,只是正好宣周之前的预告一样,自入春以来,那雨水断断继继的就没有停过,再加上凌汛,干河渠上游的问河水就先涨了起来,连带着干河渠位直线上升,四周的几个水库那水也蓄的满满的。
就在众人心都提着的时候,到得清明,天终于晴也。柳洼镇人一扫之前阴沉的脸,一个个都喜笑颜开。
“阿爷阿奶,月娇来信了,说是素娥姑姑有了身子,她身边没个照顾的人,你们不如去通州看看吧,再带着荣延荣喜还有月娥去通州玩一趟。”唯有李月姐是暗急在心,这老天爷专门在坑人呢,等得清明过后几日,便是连翻的暴雨,到时才是真正的大难,本来,年前的时候,李月姐鼓动自家阿奶阿爷和二叔,两家一起把房子卖了,去通州买房子。
可当时阿爷阿奶是因为顾忌着青云赌坊的江家不肯放手,才有那样的心思,可随后江魁德买了郑家的老宅子,那对李家的宅子就放下了,没了这层顾忌,谁家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卖祖宅,所以最后,李家卖祖宅的心思就放下了。
李月姐打的如意算盘也就落空了。
这会儿只得另想法子,先让阿爷阿奶带着几个小的先离开。正好,月娇来信,提及已在通州落户的素娥姑姑有了身子,李月姐便借这机会,使出浑身的解数,劝自家阿爷阿奶带着几个小的先离开,大人腿脚总是要快一点的,水灾一来,逃起来也要快一点。
“真的?”听得素娥有身子的,李婆子一向阴着的脸也透着一股子喜意,这可是李家的大事,那贾五郎之所以要休素娥不就是因为素娥不能生吗?而今,素娥有了身子,便真正是扬眉吐气。
“那行,我们就去一趟通州,也带着几个孩子玩玩。”一边李老汉最懂李婆子的心,先一步道。
李月姐这下也松了口气。侧过脸冲着一边的二婶道:“不如二叔二婶也一块儿去通州吧。”
“我们哪有工夫,你叔抄关上有事,我这家里里里外外的,哪一刻能离得了我。”方氏撇着嘴道。
李月姐也没法,好在涨水也不是一天两天就涨起来的,到时只要提前个一天再劝着离开也来得及,大不了就是损失点钱财,跟命比起来,钱财算个什么。打定主意,李月姐便也不在多劝。
当天下午,整理了细软,将阿爷阿奶,以及荣延荣延和月娥送去了通州。暗地里,李月姐又偷偷的让月娥给自家姑姑带了封信,只说柳洼这段时间有可能涨水,让姑姑看着天气,多留阿爷阿奶一段时间。
一切准备妥当,几日后,闷雷夹杂着紫金闪电就破天厚厚的云层,滂沱的大雨如期而至,水流如柱似的倾泻在柳洼这一块凹地上,干河渠的水位还没退下,一夜之间又暴涨上来。上游各地好几个庄子都叫水淹了,唯有柳洼这里,因为之前砌的河坝高,水还没有漫堤,镇里人那嘴里自是把河工衙门的人夸上了天。
只是雨一直在下,那水位也一直在涨,谁也不知道那河坝最终能不能挡住河水,衙门已经在开始鼓动着人撤离,于是各家各户,都收拾了值钱的细软,只是走于不走,却都在观望,只等着水一漫堤消息,再准备跑路。
而就这里,却传来二王爷要下来视察灾情的消息。
“二王爷这时候添什么乱哪?”李月姐听到墨易说起这个,不由的急着大叫。
墨易连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自家大姐这话可有些大逆不道的,于是解释道:“上游十里埠那边有一个庄子十几户人被泥石流给埋了,二爷是奉命下来视察灾情的。”
“他倒也胆大,不怕丢了命。”李月姐嘀咕着。这种情况,她哪里肯放着墨易一个人在柳洼,便也坚决的留了下来墨易扭不过她再想着整个衙门的人是要一起撤的,人多好照应一点,便不再坚持。于是,柳洼没撤走的人就全聚在衙门里。
到得中午,天又黑压压下来,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在干河水面上扬起一个个白花花的水泡子。
几个巡河总甲时时的在干河堤两岸巡逻。水一寸一寸的涨。
“杨大人,不行啊,这雨太大了,估计到晚上,那水就要漫堤了,不能让二王爷过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们可都要赔了命的啊。”宣周带着一个巡河总甲一身**的冲着杨东城道。
“嗯,这样,墨易,你和宣周先带着几个人快马加鞭去迎一迎二王爷,不要让他再来了,我这边和里正村老组织大家撤离。你们也不要回来了。”杨东城吩咐道。
“杨大人,不如就让宣先生带着人去吧,我留下来,我阿姐在这里呢。”墨易有些为难的道,不放心自家大姐。
“废什么话,杨大人安排的事情,哪还能讨价还价的,你跟宣周尽管去,我这不是还有二叔和二婶吗?再说还有杨大人和里正他们呢。”李月姐道,墨易能先一步离开,那是再好也不过了。
最终,墨易还是同宣周一起先骑着快马去迎二王爷了。
这边众人也开始撤离。李月姐跟自家二叔和二婶一路。
“呀,我灶头边上还放了二十两银子没有拿了,不行,我得回去拿来。”路上,方氏突然一拍脑袋,她有个坏毛病,喜欢到处藏银子,有的时候藏的地方多了,便忘记了,这时突然想起来,那可是二十两银子,万一叫水给冲了,那她哭都没地儿哭。
二婶,算了,大家都撤离了呢。”李月姐在一边阻止道。
“那可不能算了,二十两银子呢,反正这么多人,大家走的慢,我骑着驴回去,回来,还能赶上大家的。”那方氏道。
“算了,就你那样子,还是我去吧。”一边李二道。便牵了驴子过来。
“二叔小心,快去快回。”李月姐道,她虽然记不清前世倒底哪一天淹了村子的,但前世大水漫堤是在夜里,这一点她还是记的清楚的,二叔早去早回,应该没事。
“嗯,你帮我照顾你二婶儿。”李二说着,又叮嘱了几句。然后骑着驴又飞快的往家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