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水月这举动,惊呆了一屋子的人。
侯府的人是没有想到罗水月会直接寻死,都怔怔地呆住了。
好在罗水月的两个陪嫁丫头落英,落叶反应迅速,两人直接就朝罗水月扑了过去,两个人抱住了罗水月的腰,哭着喊道,“小姐,小姐,您不要想不开,您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奴婢怎么和老爷和夫人交代?您若出了什么差错,老爷与夫人可要哭死了!”
“让我去死,我刚进了侯府的门,侯爷就这般不给我脸面,我还有什么活路?我这活着也是白白的给父亲母亲脸上抹黑,还不如死了干净。”罗水月挣扎着往要去撞。
“小姐,您不要这样,您想开点不要这样。”落英与落叶半点都不敢撒手,搂着罗水月的腰肢,一边哭着劝说道。
“我的小姐,您千万别想不开,您这样,不是要挖老爷与夫人的心吗?您可千万不能做这样的傻事。”罗水月的乳母卫妈妈疾步走了过去,搂着罗水月哽声劝道。
“妈妈啊,我不这样,还能怎样?横竖死了来得痛快!”罗水月跺了一脚,软软地靠在落英,落叶两人的怀里痛哭流涕。
“小姐!”主仆四人顿时抱在一起嚎天大哭,悲痛欲绝,如是痛失了双亲一般。
“小姐,您有什么委屈,跟老爷夫人说,他们会给您做主的,您可千万别想不开。”落英哭着说道。
“我的可怜的小姐,在家里的时候,老爷与夫人是重话都舍不得说,这刚出门就受了如此的委屈,都是奴婢没有照顾您!”卫妈妈脸上的泪水纵横。
老夫人顿时回了神,忙起身,伸手去拉罗水月说道,“儿媳,快别哭了,你可还是新娘子,可不能如此哭着,晦气,你啊也别生峰儿的气了,这人在气头上难免会失言,你是我兴宁侯府沈家八抬大轿抬回来的侯夫人,谁会不给你脸面,我第一个不饶!”
这刚昨天才成的亲,若是新娘子就这么哭闹回娘家,那还了得!而且这桩亲事还是皇上赐的。
“母亲。”罗水月哭着扑向老夫人的怀中。
沈峰捂着刚上药发痛的额头,额角的青筋都要暴跳了起来。
他做了什么?
不过是说了两句,让她好好待姨娘们,不要苛待。
她就这般寻死觅活的!
真是不可理喻!
以前李芸娘可是温温柔柔的,别说是姨娘们,就是对他收了房的通房丫头都很和气。
吃的,穿的,用的,从来都苛刻,也从不立规矩。
他虽是听闻过罗氏的传闻,可因有李芸娘在前,所以他也是觉得罗氏也应该会如李芸娘一般善待妾室的,然而这罗氏这才刚进门来,就摆起了谱来,一屋子的姨娘们都匍匐在她的脚边。
这些美人可都是他的旧爱或是新欢,那容貌自是一个个都千娇百媚的,他当然是见不得她们吃苦的。
老夫人遂不及防,被撞得胸口发痛,但也是抬手轻轻地抚着罗水月的背部,“乖,快别哭了,新娘子该高高兴兴的,不要哭了!你有什么委屈,我给你做主。”
“是啊,大嫂,有母亲给你做主呢,你纵是有天大的委屈,母亲也会为你做主,给你一个说法的。”听得裴氏罗水月的丫头婆子话里有要闹回娘家的架势,裴氏想着以后自己的儿子的前途,忙收起了火上浇油的心思,随老夫人一起忙扑火。
清宁看着靠在老夫人的怀里披头散发,钗环鬓乱的罗水月,眼眸划过一抹笑意。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刚进门罗水月就都直接齐齐上演,如此——
清宁扫了一眼跪在地上不敢吱声的众姨娘们,显然因为罗大人,老夫人是站在罗水月那边的。
清宁目光看向沈峰。
自己父亲是怜香惜玉出了名的,这以后侯府可是有得闹了!
他们凉薄至极,如今,可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如此乌烟瘴气的侯府,还是早点回母亲那边去的好。
“母亲,我也不是容不得她们,她们比儿媳还要先伺候侯爷,儿媳又不是不过想尽一个主母的职责罢了,侯爷他就不管不顾地下我的脸,母亲,您就让我死算了。”罗水月呜咽着大声说道,“只怪我命苦,与母亲您如此缘薄,刚进门不到一天,还没有来得及孝顺您老人家!”
言下之意,今日不如了她的意,就别想罢休。
沈峰气得脸成了锅底,颤抖着手指着罗水月,怒骂,“你,你是非颠倒,胡搅蛮缠!”
“母亲……。”罗水月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黑庄的身子往老夫人怀里缩了缩。
“你给我住口!”老夫人瞪了眼沈峰,转而把罗水月从怀里拉了出来,把她拉到了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吩咐落叶与落英去打水来。
落英与落叶很快就打了水回来,两人利索地给罗水月擦了脸。
“儿媳,这件事我给你做主!”老夫人瞥了眼玉姨娘,喝道,“林妈妈,把那狐媚子拉出去交给人牙子,发卖了出去。”
“老夫人,夫人,饶命。”玉姨娘当即吓得脸色发白,惊慌失措地看着老夫人与罗水月求道,“老夫人,夫人,贱妾知错了,贱妾以后一定好好伺候夫人您,求老夫人,夫人不要把我卖了!”
这发卖出去,玉姨娘很明白以自己这样的姿容,一定是会人牙子卖去那倚门卖俏的青楼!若是运气不好,被卖去做了暗娼,那便是生不如死!
“侯爷,求求您不要卖了玉儿,侯爷救救玉儿!”玉姨娘泪水盈盈地看向沈峰求助。
一张苍白的小脸如雨后梨花,俏生生的说不出的美丽动人,沈峰立即看向老夫人说道,“母亲,玉儿她又没有做错什么事?不能卖……”
“你站在一旁不要说话,就是因为她这个狐媚子,当着主母的面就敢勾搭你,让你与刚娶进门的媳妇生了芥蒂,这等居心不良的狐媚子,若不是你们刚成亲,忌讳,我今日就乱棍打死了她,如今只是发卖出去了,算是开恩了!”老夫人冷然打断了沈峰的话。
林妈妈叫了两个婆子进来,架着玉姨娘就往外走。
“老夫人,贱妾冤枉,贱妾没有勾引侯爷!”玉姨娘哭喊道,又是泪眼婆娑地看向沈峰,“侯爷,侯爷,救救贱妾……。”
“母亲……。”沈峰皱着眉头看向老夫人。
“不过是一个玩意,你这是要为了这么一个玩意,忤逆我吗?”老夫人冷冽地看向沈峰,一个孝字压向他。
沈峰顿时立即低头,“儿子不敢!”
“老夫人,夫人,贱妾错了,再也不敢了……”
“侯爷,侯爷救救玉儿……”玉姨娘被拖了出去,呼喊的声音渐渐远去,直至听不见。
罗水月脸色不变地坐在老夫人的身边,小小的眼睛里闪着过一抹得逞胜利的光芒,瞥了眼其余的娇媚的姨娘们,眼里闪过冷芒。
屋里的姨娘们都苍白着脸,低下了头,有些胆小身体簌簌发抖得如风中的落叶。
这老夫人是杀鸡儆猴,给新进门的夫人立威!
站在老夫人身侧的沈清妍皱着眉头,目光含忧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雪姨娘,一双手紧紧地揪住了衣袖。
“好了,这碍眼的狐媚子已经发卖出去了,你心里这气也该出了,可不要再说不活了的话了。”老夫人拉了罗水月的手,说道。
“儿媳,谢谢母亲疼爱,惊扰了母亲,是儿媳的不孝。”罗水月自知见好就收的道理,起身朝老夫人屈了屈膝。
“说什么见外的话,你是我儿媳,我不疼你,疼谁?”老夫人拉了罗水月起来,目光看向姨娘们,敲打罗水月说道,“她们伺候峰儿大都是有些时间了的,你刚进门,这规矩自是要立起来的,但夫妻之间要相互敬着,这有什么事情,可要与峰儿好好说,可再不要如此大打出手了,你瞧,峰儿额头都出血了,这没得若是让外人知道了,会说兴宁侯府没规矩。”
“儿媳谨记母亲教诲。”罗水月颔首回道。
“夫人进了门,你们可都要敬着,好好伺候夫人与侯爷。”老夫人看向姨娘们说道。
“是,贱妾定好好伺候侯爷与夫人。”姨娘们异口同声。
“好了,都散了吧。”老夫人罢手。
姨娘们规规矩矩地垂首退了出去。
老夫人看向罗水月说道,“你也累了,好好歇着。”
说完就起身。
“母亲,儿媳送您回去。”罗水月忙起身扶了老夫人的手。
老夫人和蔼地笑着对罗水月说道,“你折腾了一上午了,好生歇着,峰儿送我回去就好了。”
说罢,朝沈峰伸了手。
沈峰忙伸手扶了老夫人的手往外走。
清宁,裴氏,沈清雨等人也都起了身跟着往外走。
罗水月送到了门口,等老夫人等人出了慕澜院,罗水月才转身,一转身顿时笑容满面,“落叶,吩咐下去让他们快摆饭,饿死我了。”
“真是亏得小姐吃了这么大的苦,就把一个玉姨娘给发卖了,这还有一屋子的姨娘呢,还有通房丫头不知道有多少。”落英颇为不甘心。
“不着急,慢慢来!”罗水月端着笑坐在了椅子上,眼里闪过不屑的光芒,一群狐媚子,慢慢来,一个个收拾!
“小姐说的是,今日这么一闹,那些姨娘们若是有脑子的自是一时半会是翻什么出风浪来的。”卫妈妈点头。
**
老夫人在路上便是把清宁,裴氏沈清韵母女,以及沈清妍都打发了回去,只与沈清雨沈峰带了翠香等人回了陶然居。
回陶然居碰上了大夫,便把大夫也请去了陶然居,大夫看了伤口,又给沈峰诊了脉,重新包好了,然后留了外敷的药和方子告辞离开了。
“我的儿,痛不痛?”老夫人心痛不已地看着沈峰的额头,问道。
“不碍事,母亲不用担心。”沈峰笑着安抚老夫人。
“父亲,您真的不痛吗?刚流了那么多的血?”沈清雨蹙着眉头很是担忧地看向沈峰问道。
“没事。”沈峰笑着看向沈清雨。
老夫人让翠香摆饭。
三人一起吃了饭,沈清雨给老夫人与沈峰沏了茶,
“你也回房去吧。”老夫人接了茶,对沈清雨说道。
“是,祖母。”沈清雨明白老夫人与父亲有话说,于是乖觉地退了出去。
因为罗大人的缘故,今日的事情又因是沈峰的妾室而闹了起来的,所以老夫人刚在慕澜院是不得不站在罗水月的一边,但是儿子被她砸破了脑袋,老夫人心里到底是不悦,一直憋着一口气。老夫人啜了一口茶,抬眸看着沈峰的伤,于是不由得沉了声说道,“她可真是下得了手,你可是她的丈夫,这刚进门就对你大打出手了,真真是没规矩,你以后可得好好捏着着她点。”
沈峰点头。
“你拿捏她要有分寸,她毕竟是你的妻子,该给的脸面你都要给,可不许如今日这般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惹恼了你媳妇,她还不得跟你闹?”老夫人皱着眉头说道。
“母亲,我没有。”沈峰蹙眉,只觉得自己真是冤枉无比。
“以往李芸娘在的时候,她心善性子绵软,对你屋里的人都良善,但如今,罗氏进了门,她这要管束你屋里的人,是应当的,这该立的规矩是应都该立起来,所以,她要怎么管束你屋里的人,你都不要插手,这是内院的事情,这妾室姨娘们是主母管束的。”老夫人告诫沈峰,“可你再不要为了她们跟你媳妇闹了。”
男主外,女主内,老夫人说的有理,沈峰点点头,“母亲,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
“好好与她过日子,她是罗家女,纵是她容貌一般,你也不能怠慢了她,她是你正妻,是皇上赐的婚!”老夫人嘱咐。
那叫一般?是一般就好了!沈峰心道,面上却是应了老夫人的话,“是母亲,您放心,我明白的。”
若是说的这般好就好了!老夫人了解自己儿子性子,好在李芸娘走的时候把他屋里人的卖身契都交到了自己的手里,这没得卖身契,罗水月应不至于太过分,而且刚自己已给她立了威。
老夫人点头,“你明白就好,好了,你回吧。”
沈峰起身告退。
听得沈峰远去的脚步声,老夫人半眯了眼睛,揉了揉抽痛的额角。
儿子怜花惜玉,罗水月心胸如此狭小。
老夫人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