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盏砸在了孙氏的头上,然后顺着孙氏的脸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声音带几分尖锐。
茶水和茶叶滚了孙氏一身,茶水虽不是滚烫,也还是很热,身上还好,隔了衣服,虽是有些灼痛可是还是能忍住,然,孙氏白皙姣好的脸庞可就是没有那么好受了,茶水流过的地方灼痛灼痛的立即就带了红色。
孙氏微垂着头,鲜血一下就冒了出来,顺着额头,和着茶会顺着脸颊往下流,鲜血直流的模样,很是触目惊心,脸上又有茶水与几片茶叶,又十分的狼狈。
孙氏跪了下去,任由着鲜血,茶水顺着脸颊往下流。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受苏老夫人的怒火。
鲜血与茶水的声音滴落在了地上。
自孙氏进苏家的门后,苏老夫人对她也算不错的,婆媳两人也从来没有红果脸,苏老夫人是带着她主持国公府的中馈,处理庶务,孙氏完全能独挡一面了,苏老夫人也才完全把国公府的中馈交到了孙氏的手里,含饴弄孙不再过问。
孙氏是庶出,虽是孙家也是没有苛待过她,也是精心教养了的,可庶出哪是能比得上嫡出的女儿所受的教养?所以,孙氏心里很明白她有如今的能力与地位,一是她自己有努力,二是苏老夫人的教导。
这是孙氏嫁进国公府里来,苏老夫人对她发如此大的怒火。
而且,苏老夫人是婆婆,是长辈,孙氏心里虽是不服,不甘,不忿,可她也不能躲,只能老老实实地受着!
外面的丫头婆子们听得里面的响声,都吓了一跳,目光往里看了眼,又是移开了目光,但是里面没有唤她们进去,她们也是不敢冒然进去。
桃红梅红更是担心得很。
站在孙氏身后的武妈妈吓了一跳,惊吓得差点叫了出来,但是见得孙氏的样子,声音就哽在喉咙里,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半响才稳住了心神,微微抬眸看了眼坐在前面面沉如水的苏老夫人,忙又是低下了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老夫人,息怒。”苏老夫人正在气头上,自家夫人没有动,她做奴才只能跪地求饶。
苏老夫人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单妈妈不动声色地站在苏老夫人的身后,没有出声帮孙氏说话,她最是了解苏老夫人,虽是看得孙氏鲜血流了一脸,心里担心,可也保持了沉默,没有出声。
武妈妈咚咚的磕头声在屋子里格外的清晰。
孙氏头垂得低低的,忍着头上的剧痛与脸上的灼痛,轻声说道,“母亲息怒,是儿媳错了。”
苏老夫人抬眸看向孙氏,阴沉沉地盯了半响,这才冷冰冰地说道,“错了?你可是知道你错在哪了?”
孙氏低头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说道,“母亲,息怒,是儿媳错了。”却是没有回答苏老夫人的话,决口不提她哪里做错了。
苏老夫人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孙氏,心里的怒火一团团地燃烧,伸手一掌拍在一旁的桌上,桌上的茶碟叮咚一阵响,怒不可遏地说道,“孙氏,你不知道错在哪里吗?”
孙氏咬了咬唇,又是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却还是绝口不提她哪错了,声音带了哽咽,“母亲您息怒,是儿媳错了,儿媳该死。”
苏老夫人见她如此,目光阴沉地看着她,声音又是冷了几分,“好,如今你是翅膀硬了,不是当日那个谦卑的庶女了!如今是国公府当家主母了,我说的话,你也是当耳旁风,敢无视了!”
孙氏磕了一个头,抬头,满脸的鲜血,额头磕得通红,泪水涟涟地看向苏老夫人,“母亲您不要这么说,儿媳怎么敢无视您的话?是儿媳错了,母亲您消消气,不要生气了,保重身体,万不可气坏了身体。”
“老夫人,您息怒,夫人受了伤,得赶快诊治。”武妈妈哀求说道,“夫人的心,您最是了解的,夫人她最是尊敬和孝顺您的!”
“母亲,是儿媳不该,是儿媳错了。”孙氏泪水长流,说道。
苏老夫人皱着眉头扫了眼孙氏额角的伤,哼了一声,叱道,“错了?不该?你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一举一动都要考虑要考虑清楚,走一步看三步,你倒是好,搬起了石头狠狠地砸了自己的脚!你自己想一想,今日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别人怎么看国公府?怎么看瑶儿?怎么看国公爷?你是要让国公府都成为京城的笑话吗?”
孙氏一而再再而三地避口不提,苏老夫人一口戳破了,“萧氏是你的儿媳妇,你要管教儿媳妇,要教导儿媳妇,我是做祖母,自是管不着,但你自己也要掂量清楚!可是你呢,自己不知道自己的深浅不说,就是萧氏的斤两你也没有掂量明白。”
她要闹,要折腾,也要有自知自明!哎,到底是个庶女!
“是儿媳错了。”孙氏心里很是难受,又非常的悔恨,心里更是把清宁恨得要死。
“知道错了?那萧氏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罢了!你堂堂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就被反击得如此惨败的,还搭上了自己女儿与儿媳妇!真是个蠢货!窝囊又没用的东西!我看你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太过舒心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自己几斤几两都不清楚了!被人捧得晕头转向了,不知道东西南北了!”苏老夫人伸手拍着桌子怒视着孙氏,一顿怒骂,“这么多年了,这眼光还是那般浅薄!”堂堂一个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教了她那么多年,都白教了!
这些年来,孙氏何曾被人如此骂过?就算是以前在娘家当姑娘的时候,她也没有如此被人骂过!孙氏顿时唇都白了,脑袋垂得低低的,紧紧地咬着牙,被骂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是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苏老夫人继续道,“瑶儿与玉雪两人这辈子要是生不了孩子,该怎么办!瑶儿可是国公府唯一的姑娘,她可还没有说亲!……这可都是你造的孽!你说,瑶儿她将来要怎么办?还有事情要传开了,你怎么为她说亲?远远地嫁了?还是国公府养她一辈子?”
“瑶儿与玉雪一定会没事的,母亲您不用担心。”孙氏抬头说了一句,想了下又说道,“母亲,张太医我打点过了的,他不会传半个字出去的,但是景萃园那边的人……就不知道了!”
张太医身为太医,常在宫闱内走动,自然最是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而其余的丫头婆子下了禁口令,自是不会传半个字出去,只是那景萃园——虽老夫人刚亲自开了口,可那苏斐与萧清宁会不会听老夫人的话!他们两人肯定是巴不得传出去的!
孙氏嗫嚅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苏老夫人拧了眉,扭头吩咐单妈妈妈妈说道,“等会你走一趟景萃园,传我的话,让世子与世子夫人好好管束那些个奴才,今日的事情若是有人嚼舌根,不管是谁乱棍打死!”
“是,老夫人。”单妈妈点头应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伸手给老夫人倒了一杯茶,“老夫人。”
苏老夫人伸手接了,喝了两口茶润了润嗓子,抬头见得满脸是血,极其狼狈的孙氏,皱了下眉头,沉声道,“瑶儿与玉雪两人一定没事?张太医这么说的吗?”
骂了一通,苏老夫人的语气也缓和了些。
“张太医说,还得看看。”孙氏不敢欺瞒苏老夫人,把张太医的话与她说了,然后道,“刚才两人是已经吐得差不多了,张太医也开了方子,母亲,您放心,一定会没事的。”
“最好是如此。”苏老夫人喝道。
单妈妈看了眼孙氏头破血流的伤,轻声与苏老夫人说道,“老夫人,夫人这头破血流的,得先是上药包扎,等太医来了再好好诊治。”
苏老夫人见得孙氏一脸的血,心烦地挥手,对她摆手说道,“下去吧。”
没有要孙氏在这里上药包扎的意思,更是没有让丫头去请太医的打算。
这会她是见得孙氏就火大!
单妈妈也不好再说话什么。
“儿媳告退。”孙氏磕头说道。
武妈妈也磕了一个头,然后扶了孙氏起来。
孙氏紧紧地抓着武妈妈的手,挺直了腰往外走。
守在门口的丫头们见得孙氏满头是血从里面走了出来,骇了一跳,梅红与桃红惊呼,“夫人。”
两人说着忙是迎了过去,抽了帕子出来,梅红用帕子摁住了孙氏额头的伤口,桃红为孙氏擦着脸。
武妈妈伸手摁住了孙氏的额头,对梅红说道,“快去请太医,许张太医还在表小姐那边。”
“是。”梅红应了转头就往外奔。
里面苏老夫人没有叫人,双喜想了想走了过去,对孙氏说道,“夫人,先去偏厅擦点药。”
说完就忙是扭头吩咐了一个小丫头去寻药。
这样子一路回去,确实是很失礼仪。孙氏顿了脚步,想了想,点了点头。
双喜就领了几人去了偏厅。
擦了药,简单地包扎了,然后又是净了脸,孙氏才是带了武妈妈与桃红离开。
孙氏紧紧地抿着嘴往外走,把眼泪都逼了回去。
头上的伤口虽是包扎了,可是衣裙上的茶渍,血,很是触目。一路的丫头婆子都不敢抬头看。
……
孙氏脑袋突突的痛,头昏眼花的,一直是强忍着进了自己的屋子,这才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夫人?”一众人手忙脚乱地把她抬上了床榻。
好在张太医刚还没出二门。
孙玉雪与苏瑶还在厢房休息着,听得声响忙是赶了过来,一见孙氏,两人都大惊失色。
张太医给孙氏把了脉,又是重新上了药包扎了额头开了方子,然后才离开。
孙玉雪一脸担心地坐在旁边的绣墩上。
苏瑶坐在床榻边上,眼泪汪汪地看着孙氏,“母亲,您好些了没?”
孙氏虚弱地一笑,“不用担心,不过是小伤。”
都头破血流了,还是小伤吗?看着脸色寡白的孙氏,苏瑶眼泪唰唰地往下落,“母亲……。”
祖母也真是太狠心了!
怎么能动手打伤了母亲呢?
……
折腾了一番下来,清宁是全身都发软,就是手指头都不想动。任凭着苏斐帮她清洗了一番,叫了茶梅进来吩咐了她回定西侯府一趟,然后往被子里一缩,眼睛都不想再睁开了。
苏斐却是精神抖擞,眼神清澈如是秋天的天空,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宁儿,该吃饭了。”
“不吃。”清宁闭着眼睛呢喃了一句,她眼下累得只想好好睡一觉。
苏斐附耳吹气,“可是,我饿了。”都已经过了饭点了,可不能饿着了!
“你先吃。”
“我要跟你一起吃,嗯,陪我吃了饭,然后你再睡。”苏斐继续轻声诱道。
清宁微微睁开了眼睛,笑着点头,“嗯。”
苏斐立即是叫丫头摆饭。
两人刚是从内室出来,单妈妈就到了。
单妈妈传达了苏老夫人的意思就告辞离开了。
苏斐与清宁笑着对视了一眼,把苏老夫人的话置之脑后,净手吃饭。
等是清宁与苏斐两人用了饭,忍冬就把孙氏被苏老夫人砸得头破血流,又晕厥的消息禀告了清宁与苏斐。
“夫人被老夫人砸破了脑袋?”清宁扬眉,扭头目光看向苏斐。
苏斐脸色未变。
忍冬点了点头。
清宁笑着拉了苏斐去了内室,挑衣服,准备去探望孙氏。
虽是刚才闹了一场,然而作为儿媳,她怎么能不去侍疾?
清宁嘴边的笑容浅浅,刚才的疲惫一扫而空,梳头,换衣服——给孙氏添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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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游荡了一天,晚上很晚才回来,累得直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