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安郡主几乎睁着眼睛到天明,一晚上心里既是担心四皇子,又担心在大理寺牢里的宋子逸。
四皇子那边传给她的信息是,五皇子府里探不到任何的消息,虽探不到消息,可是五皇子府里却是戒备异常,一晚上都有响动,如是风声鹤唳。
四皇子派过来的人没有透露四皇子的意思,宜安郡主心里明白,虽心里存有侥幸,但是四皇子与她的心里几乎都已经肯定了,那宝月与芷兰是被活捉了。
宜安郡主一晚上没有睡,脸色憔悴,眼下一片乌青,丹心与丹真两人用了厚厚的一层粉才掩了下去,两人又精心给她上了妆。
饶是如此,还是一眼能看出宜安郡主憔悴的脸色来。
宜安郡主也没有放在心上,宋子逸都被关去了大理寺牢里了,她若是顾盼飞扬,那才是不正常!
装扮妥当,宜安郡主就去了云泰公主的院子。
驸马爷早已经出门去上朝去了。
云泰公主晚上也没怎么睡好,她担心着女婿,一晚上也没怎么睡好,所以此时正是让贴身的丫头在帮她揉额头。
见宜安郡主进了屋,便是让丫头住了手,看着宜安郡主憔悴的脸色,心痛不已拉着她坐在了自己旁边,道,“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心里担心女婿,一晚上没有睡好?”
云泰公主语气肯定。
自己的夫君出了这样的事,做妻子的自是担心的,哪能睡得着?
所以,不等宜安郡主回答,云泰公主拍着她的手安慰说道,“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他一个大男人不会有什么事的,而且大理寺的人心里也是有数的,自不会让女婿吃苦头的,等会进了宫,求了你皇帝舅舅女婿就能回来了。”
宜安郡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宜安郡主银红色妆花褙子,月白色挑线裙,越发显得她身子单薄,云泰公主知道宜安郡主向心心思透亮,拍了拍她的手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吩咐了丫头去摆早饭。
宜安郡主一晚上没睡,没有什么胃口,喝了一口粥就放下了碗筷。
云泰公主相劝之下,才吃了半碗粥,吃了一个水晶饺。
刚吃了饭,皇后娘娘那边就让人送了信过来,让她们两个今日觐见。
于是,云泰公主换了衣服,母女两人一起出了公主府往皇宫而去。
进了宫,两人便直接求见皇后娘娘。
两人在偏殿等了一会,皇后娘娘才是让宫女领两人觐见。
两人进殿行礼。
“快平身,赐坐。”皇后娘娘声音慈祥。
宫女搬了椅子过来,宜安郡主与云泰公主谢了恩坐了下去。
皇后娘娘坐在主位上,脸上看不出喜怒来。
事情闹到了大理寺了,皇后娘娘怎么会不知道?云泰公主如此一想,便是看向皇后娘娘开说道,“娘娘,今日臣妹与宜安来,一是来请罪,二是想求娘娘……。”
话没有说完,一个宫女走了进来,弯膝禀告道,“启禀娘娘,人都已经到了。”
云泰公主只好顿住了话。
“带进来吧。”皇后娘娘挥了下手,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那宫女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云泰公主与宜安郡主母女对视了一眼,不由得扭头地看向门口。
张氏,董夫人,裴氏三人脑袋垂得低低的,跟着刚才传话的宫女走了进来。
领了人进来,那宫女便屈膝行了礼就又退了出去。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张氏,董夫人与裴氏跪了下去,异口同声道。
三人恭恭敬敬地跪着,等着皇后娘娘的示下。
皇后娘娘却是端了茶,优雅地拨着茶叶,半天都没有没有看一眼三人。
宜安郡主与云泰公主坐在凳子上也没有说一句话。
因自她们三人进来后,皇后娘娘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带了冷意。
殿阁里人都能感觉到皇后娘娘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意。
皇后娘娘素有贤名,而且通情达理,所以不管是后宫里的妃嫔还是各勋贵世家夫人们都非常的尊敬她,而皇后娘娘也轻易不会动怒。
所以,皇后娘娘不仅知道昨日五皇子府里的事,而且今日一早就还特意宣了董夫人,裴氏与张氏进宫来,显然宣她们三个进来聊家常的。
所以,宜安郡主与云泰公主就没有开口。
张氏,董夫人,裴氏三人额头上冒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可皇后娘娘没有发话,她们三人是一动都不敢动,只得老老实实地跪着,。
地板光可鉴人,六月的天气,裴氏却觉得地板冷冷硬硬的,两个膝盖都快没了知觉,可她头都不敢抬。
沈帧的官职不高,所以她以前能进宫也是沾着兴宁侯府的光才有机会进宫。
这是第一次皇后娘娘点了名召见她。
却不是什么好事!
裴氏一晚上一直担心着沈清韵,担心她会不会在牢里害怕,会不会被人欺负,担心了一晚上,嘴唇都起了泡,这一跪,更是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很是难受,可她气都不敢呼大了。
她旁边的张氏恭恭敬敬地跪着,脸色比裴氏好不了多少。
唯董夫人的脸色稍微好一点,没有那般灰白。
宫殿里几乎是落针可闻。
好半响,皇后娘娘才抬起了眸子,脸色威严地看向跪在地上的三人开口说道,“你们可知道,今日本宫召你们进宫做什么?”
“臣妾该死,望娘娘恕罪。”三人齐声说道。
皇后娘娘的意思很明显了,这是要责问她们,三人跪了大半天了,自然心里明白。
“该死?你们倒是说说,你们怎么该死了?”皇后娘娘说着,就把手里富贵花开的茶杯砸了过去。
茶杯砸了个粉碎。
三人吓得簌簌发抖,磕头道,“娘娘饶命,臣妾该死,臣妾该死。”
宜安郡主顿时觉得有些坐立不安。
这下面跪着的张氏是她的婆母,早知道,她就应该回避的。
她是郡主,可到底张氏是婆母是长辈,虽是皇后娘娘责问她,可是在自己这个做儿媳妇的面前被人训斥,到底是没了脸面。
“本宫还真是想听听,你们哪里该死了?”皇后娘娘语气嘲讽,目光凌烈。
“娘娘饶命。”裴氏觉得脑袋似是有千斤重。
张氏斟酌着怎么开口好,既要告了罪,还能让皇后娘娘恕罪,最好是能把儿子一起宽恕了。
张氏自知道皇后娘娘召见她开始,就在琢磨着,可她左思右想也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在张氏苦苦思虑的时候,董夫人便是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道,“娘娘,是臣妾教子无方,是臣妾把那不孝子给宠坏了,不想他如此胆大包天,居然在五殿下的府邸里也是那般胡闹,娘娘,是臣妾有罪,臣妾罪该万死,是那不孝子胡闹荒唐,他该罚,该打,该死!”
董夫人说得诚恳。
“娘娘,是臣妾教女无方,罪该万死。”
“娘娘,是臣妾教子无方,罪该万死。”
裴氏与张氏也从善如流,跟着认罪了起来。
“呵,你们如今倒是知道说自己教子无方了,知道该死了!”皇后娘娘说道,“一个个当老五府邸是什么地方啊?真是荒唐至极!”
云泰公主与宜安郡主顿时明白了过来,皇后娘娘不仅是要训斥裴氏张氏董夫人三人,而且还要堵了她们两个求情的嘴,两人顿时心里庆幸,刚才要求情的话没有说出来,瞧着皇后娘娘的架势,这要是求情,这情可能没有求到,免不得还要受一番训斥。
“娘娘,淑妃娘娘求见。”有宫女进来禀告道。
皇后娘娘明白淑妃这是听了消息过来的,于是道,“宣!”
很快,一身湖蓝色宫装的淑妃走了进来,虽是四十多岁了,却保养得极好,脸上看不出一点岁月的痕迹,如是三十出头,肤白修颈,一身贵气,走到了中央,恭敬地朝皇后娘娘行了礼。
“免礼平身。”皇后娘娘抬了下手。
“谢娘娘。”淑妃谢了恩,却是没有起身,而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道,“娘娘。”
“淑妃,你这是做什么?”皇后娘娘明知故问。
“娘娘。”淑妃抬了头,泪盈于睫,“妾身听闻娘娘一早便是召了她们三人进了宫,妾身也是刚才才听说了昨日发生的事,娘娘,求您就饶了他们吧。”
皇后娘娘目光看向淑妃,问道,“你刚才才听说了昨日的事?”
淑妃点头,“是。”
皇后娘娘眼眸一凛,道,“既你是知道了,淑妃那你就该是明白,那三人是做了什么事,老五的府邸又不是花街柳巷?这是堂堂皇子的府邸!今日,他们能在老五的府邸里胡来,明日就能在老四的府邸里胡闹,后日就可能会在老九的府里乱来!我堂堂皇家的皇子的府邸,岂能如此让人亵渎?”
淑妃顿时讪然,“娘娘教训的是!”
董夫人,裴氏,张氏三人忙是说道,“是臣妾教子/女无方该死,请娘娘责罚。”
“来人,每人杖责二十!”皇后娘娘皱着眉头,喝道。
裴氏三人磕头谢恩,“谢谢娘娘恩典。”
淑妃有些不放心,想求情,可是想到皇后娘娘刚才说的话,皇后娘娘这是打着皇家,几位皇子的脸面行事,所以,淑妃也只好把求情的话咽了回去。
而且,这宫里的宫女内侍最是懂得察言观色,他们行刑时候是看菜下碟,手法有轻重还有技巧的。
“淑妃你起来吧,虽是六月了,可这地上还是很凉,小心伤了你的身子!”皇后娘娘目光关心地看向淑妃,道。
“谢娘娘。”淑妃抿了下嘴,站了起来。
皇后娘娘又是让宫女搬了椅子来给淑妃坐下。
裴氏三人被行刑的内侍带到了旁边的偏殿里行刑去了。
噼里啪啦的杖责声传了过来。
皇后娘娘却是拉了淑妃与云泰公主,宜安郡主聊起了家常。
一下一下的杖责声,宜安郡主每听了一下,心也就跟着跳了一下,与皇后娘娘说话也只能强打起了精神。
过了好一会,那边的杖责声终于停了下来。
宫女扶着裴氏,张氏与董夫人走了进来。
她们锦衣玉食的何曾吃过如此的苦头?三人脸色煞白煞白的没有一丝的血色,身上汗水淋漓,衣服和头发都被汗水湿透了。
尤其是裴氏,脸色灰白没有一点的血色,嘴唇都咬破了,人几乎是挂在那扶着她往里走的宫女身上,头发上都滴着汗水。
三人由宫女扶了进来,便是齐齐出朝皇后娘娘跪了下去,磕头谢恩道,“臣妾谢娘娘恩典,谢娘娘开恩。”
皇后娘娘语气深长地与她们说了几句回去以后好好相夫教子之类的话,这才让她们告退。
三人又是磕头谢了一番,这才颤巍巍地扶了宫女的手起身告退。
如此,淑妃与云泰公主,宜安郡主也顺势告辞。
出了皇后娘娘的宫殿大门,裴氏直接两眼一翻咚的一杀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张氏与董夫人也是身体摇摇晃晃。
“母亲!”宜安郡主担心地唤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就去搀扶张氏。
张氏却是生生抚开了她的手。
宜安郡主心里不由得涌起了一阵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