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予述仍旧驻守在太医院内自然是最先得到消息的一批人,而当她方才得到消息没多久,永熙帝的口谕便来了,让司予述代替她前去端王府看望一番。
这几日,司予述和永熙帝之间基本上没有什么交流,埋头在一众太医御医当中,而永熙帝也只是在她没上早朝的那日入夜之后,让冷雾前来传了免她早朝让她专心在此钻研的旨意,也便再无任何的话语。
隐约间,这对大周最尊贵的母女似乎在冷战着。
司予述接了旨意之后没有拖延,当即便出了宫去了端王府,即便她心里仍旧是介怀着之前的事情,但是她也是明白永熙帝这道旨意的用意。
皇家成员染上了疫症,这不仅是整个皇家的不幸,若是处理不好,更是会引发新一轮的恐慌,再者便是,先帝的皇女所剩无几。
司予述一到了端王府便见孝王已经先一步到了,司予述见了孝王,微微诧异,“孝王怎么在这?”
若是她没有记错,今日孝王并非休沐,应该说是自从疫症出现之后,朝中大臣可以说都已经取消了一切的休沐。
孝王这时候没有心情多想什么,“是皇姐的正君派人来通知我的,我方才快马赶来,太女放心,待皇姐无事之后,我定然亲自去向陛下请罪!”
若说姐妹之情,孝王和端王之间的姐妹之情远远比康王和乐王之间要深,虽然她们都有着基本相似的经历,但是孝王和端王之间所经历的远远要比康王她们要多得多。
苦难有时候不但可以磨砺人心智,也可以增加感情,尤其是这种患难与共的手足之情。
“孝王严重了,母皇也很紧张端王的病情,定然能够体谅孝王的担忧之情的。”司予述回道。
孝王回道:“多谢太女。”随后便问道:“太女怎么回来?”
“本殿奉了母皇旨意前来看望端王。”司予述回道,“不知端王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孝王看向了后院端王的住处,神色有些难看,“太医还在里面,皇姐的正君说了昨日皇姐便开始出现症状了,原本大家还抱着一丝希望,可是没想到……”顿了顿,语气陡然一转,阴沉怒道:“端王府又不是那等下三流的地方,怎么会染上疫症?而且还是皇姐染上了?王府内的下人干什么吃的!”
说罢,便指着一旁陪同在旁的管家大声斥责。
司予述见状,劝了几句,孝王方才停了下来。
不管是孝王还是司予述,王府内的下人都不敢将她们往端王的院子领,只是请他们在大厅内等候着,司予述原本是想亲眼看看端王如今的情况,但是端王府的下人极力阻拦,孝王也是大惊不允,便是端王府年仅十岁的世女出来跪地恳求司予述。
端王正君没出来,据说是不畏疫症在近身照顾端王。
司予述唯有作罢,只是仔细地跟先来一步的孝王问着端王的病情,又安抚了一番端王世女。
便是在大厅内,司予述也可以闻见了王府各处正在焚烧着的防疫药草的味道,还有如同云雾一般的烟雾,原本便惹的天,在这般折腾之下便更加的闷热难受了。
孝王不敢让司予述在端王府内久留,若是太女在端王府内染上了疫症,那端王便是不死于疫症将来也不会好过,在端王世女请求回去守着母亲之后,孝王也不敢再留着司予述了,欲开口请司予述离开,只是这时候,下人来人通报,礼王来了。
孝王闻言,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以往不管是陛下还是朝中的大臣都几乎将皇姐当做透明人,怎么如今不仅陛下派了太女亲来,便是礼王也来了。
永熙帝皇女不多,若是没有意外,下任的皇帝便是如今的太女,便是有了意外,那这个意外也可能是礼王,如今大周最出不的差错的两人都来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便是提了她和皇姐的脑袋去也不够弥补什么。
这种恩宠于她们根本不是恩更不是宠,而是悬在了头上的一把刀。
司予述听见了礼王到来的消息,眼帘垂了垂,只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异样,而孝王如今心里只是想着如何将这两个比瘟疫更可怕的人给送走也没有多想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半晌之后,下人领着司予昀走了进来。
孝王起身前去迎接,“见过礼王殿下。”
司予昀神色中带着担忧和焦急之色,“二十二皇姨不必多礼。”随后,便转身向司予述行礼,“见过太女。”礼毕之后,脸上的焦急又添了几分,“太女怎么来了?”
“母皇担心端王便让本殿过来看看。”司予述神色淡淡,没有丝毫的怨愤不满之色。
司予昀闻见司予述的自称,眼底闪过了一抹异芒,随后点头,“原来如此。”随后,便向孝王问起了端王的情况。
孝王一一说了一遍。
司予昀闻言皱了皱眉头,随后安抚起孝王来。
孝王又热又急,内衫都被汗水给浸湿了,最后忍不住开口下逐客令,“皇姐这有御医在即可,不如太女和礼王先回去吧,而且这疫症容易过人,太女和礼王尊贵之躯若是有什么损伤,那便是皇姐与下官万死也难辞其咎!”
司予昀闻言也是开口道:“二十二皇姨说的对,太女还是先回去吧,而且母皇也应该是在等着太女回去禀报的。”
司予述看了看司予昀,随后看向孝王,“j既然如此,那本殿便先回去禀报母皇端王的情况,还请孝王若是有新的消息立即通知本殿。”
孝王忙道:“是。”
“我还有些情况想和二十二皇姨了解了解,便不随太女一同离开了。”司予昀开口道。
司予述闻言神色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却还是道:“三皇姐如今虽然负责疫症之事,但是也要保重自身。”
“多谢太女关心。”司予昀道。
司予述又安抚了孝王几句,方才起步离开。
司予昀目送了司予述离开之后,方才继续和孝王说话,孝王见司予昀还不离开,心弦也没有松弛多少。
“二十二皇姨不必担心,我不会待太久的。”司予昀温和安抚,随后便正色地问了几个关于端王发疫病的问题。
孝王知道的都说了,只求司予昀快些离开。
司予昀也真的没有久留,问完了问题之后,便告辞了。
孝王方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司予昀在端王府的管家恭送之下走出了端王府,只是方才出了大门,便看见了司予述的马车。
司予述此时正掀开了车窗的帘子看着司予昀,微笑道:“三皇姐可也是要进宫?若是不如一起同行。”
司予昀嘴角弯弯,笑道:“也好,我也正要进宫向母皇禀报京郊营地这几日的情况。”说罢,便上前上了马车。
马车内虽然不用受烈日的荼毒,但是也没有比在外面好受多少。
“三皇姐心里可是怪皇妹?”司予述不待司予昀开口便先一步问道。
司予昀面上一愣,疑惑问道:“太女此话何讲?”
“之前皇妹便与三皇姐说好了,往后便姐妹相称就是了,可是三皇姐却并无。”司予述看着她道,“三皇姐可是在气皇妹过于冲动惹怒了母皇,让三皇姐不得不接受疫症这烫手山芋?”
司予昀一脸错愕,“太……四皇妹怎么会这般想呢?还是……”话顿了顿,随后方才继续道:“四皇妹心里可是误会了什么了?我也是未曾想到母皇会将四皇妹的差事交给我的!我方才接到了母皇这道旨意的时候心里也是震惊不已,随后便去找了四皇妹了,可是却没见着人,后来因为接手的事情,也忙得手忙脚乱的……四皇妹,我是打算了等疫情过去之后方才亲自向四皇妹解释的,只是没想到……四皇妹,我司予昀可以指天发誓,我从来没有……”
“三皇姐说什么啊。”司予述失笑道,“怎么原本是我的错便成了三皇姐的错了?冲动惹怒了母皇的是我,与三皇姐有何关系?因为我的一时冲动让三皇姐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皇妹都还未向三皇姐告罪,怎得三皇姐便反过来说自己错了?三皇姐……”她的神色转为了认真,“我自然是相信三皇姐不会这般算计皇妹的!三皇姐你也莫要听那些小人的挑拨,免得伤了我们手足之间的情分。”
司予昀笑了笑,松了口气道:“四皇妹相信我便好,至于我对四皇妹的称呼……我可记得当日和四皇妹说好的是在私下姐妹相称的,方才二十二皇姨在,虽然二十二皇姨也是我们的亲人,但是毕竟也是有了君臣之别,我自然不好过于的放肆,四皇妹说我多思,你还不是一样!”
“也是,都是皇妹的不是,三皇姐莫怪。”司予述笑道。
司予昀也陪着笑了。
相对而笑之后,仿佛嫌隙顿消。
随后,司予述便岔开了话题,“对了,方才听三皇姐提及京郊营地,三皇姐可是去过了?”
“嗯。”司予昀点头,神色凝重,“里面的情况的确很严重,虽然有大夫太医在,但是能够起到的作用却还是不大,不过四皇妹放心,这两日我一直在处理着这件事,母皇也是极为的重视,我们回尽可能地改善营地的环境,让染了疫症的病人多一份生机的,不过这些还是要感激四皇妹,若非四皇妹亲自禀明了母皇这件事,可能母皇还被瞒在鼓中,如今母皇知晓了,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的!……我听闻四皇妹便是因为这件事而和母皇起了冲突……四皇妹,虽然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但是在这件事上面,你也听听皇姐的劝,莫要因为这件事而继续和母皇怄气了,母皇之前也是不清楚情况,你这两日没上朝,也不知道母皇的脸色有多难看,我真的担心若是疫症的事情再不得到解决,母皇恐怕会……”话截然而止,随后转移了话题,“不管如何,还请四皇妹莫要继续这般和母皇怄气了。”
“多谢三皇姐关心,你放心,皇妹并无记恨母皇之心。”司予述缓缓说道。
司予昀看着她,“这样便好。”
“京郊营地的事情,便辛苦三皇姐了。”司予述又转移了话题,“不管如何,还请三皇姐多多用心,能救一个便是一个。”
“这个自然!”司予昀正色道。
司予述叹息一声,沉默会儿之后忽然间想起什么似的,有些诧异地开口道:“对了三皇姐,你是如何知晓我因为京郊营地的事情而惹怒母皇的?”
“四皇妹不必担心,这件事并没有传开,我也是在接受处理疫症一事去了一趟京郊营地知晓了四皇妹去过那里,而且还是怒气冲冲地离开的,不久之后便进了宫,随后便传出了母皇让我接手的旨意。”司予昀从容不迫,“我也是猜想的,不过,该是没有猜错吧。”
“人人都说三皇姐聪慧过人,如今皇妹也算是见识到了。”司予述笑道。
司予昀微笑回道:“我那是什么聪慧过人,不过是多想所思罢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好习惯,这些年我一直想该,可是老毛病要改却不是这般容易的。”
“三皇姐过滤了,老毛病也不全都是不好的。”司予述笑着回道。
司予昀笑笑,没有继续往下说。
两人之间的对话也便这般停了下来了,不过沉默也没有维持多久,马车便到了宫门口了。
“三皇姐请。”司予述伸手做了一个请收拾。
司予昀回了一礼,然后下了马车。
司予述也跟着下来,看着司予昀正欲开口之时,却闻一到声音传来,“太女殿下!”
她循声看去,便见余雅淳正策马走来。
司予昀见状,微笑道:“看来余大人有事要与太女相商,那我便先进宫了。”
司予述点头:“三皇姐请。”
“不敢。”司予昀谦让一礼,然后转身扫了一眼从马上下来的余雅淳,缓步走进了宫门。
余雅淳将手中的马交给了一旁的侍卫,然后快步走到了司予述的跟前,满头大汗,看得出来来的很着急,“见过殿下。”
司予述蹙眉道:“什么事情这般着急?”
“请太女借一步说话。”余雅淳看了一眼司予昀还未走远的背影对着司予述道。
司予述看了看她,然后点头,便于她走到了一旁的角落处。
余雅淳方才开口:“殿下,方才礼王殿下可是和你说了什么?”
“阿雅。”司予述缓缓开口,神色未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不是那等糊涂之人,只是有些事情,现在并不是去追究和计较的时候,况且,便是我欲追究和计较,也不是我自己一个人说了,便可以的。”
余雅淳闻言神色黯淡了一些,沉默半晌,方才道:“殿下心中有数便好。”
“你来找我便是为了这事?”司予述问道。
余雅淳摇头,正色道:“殿下,下官找到了一些可能对疫症有用的资料,便赶来交给殿下。”说完便从怀中取出了一份手稿,“殿下这两日一直在太医院内翻医术,但是却一直没有什么结果,下官在翰林院也没有什么大事,便想着帮些忙,这两个月太医院的太医和御医也应该是翻遍了医术的,但是都没有发现什么有用之方,因而下官便想,医术上面没有有用的资料,或者史书上面可以找到一些有用资料,毕竟疫症一事并非本朝第一桩,大周以前,尤其是大周立朝之前的百年战乱,也该是有过爆发过疫情的,因而下官这两日便日以继夜地翻看着一些史书,尤其是战乱时期的,果真让下官在前朝遗留下来的一些史书残本中找到了一些相似的事件,便一一摘录了下来,里面虽然没有详细治疗方子记载,但是却也提到过了一些药材,下官觉得应该会对太医院有帮助。”
司予述闻言脸色顿喜,“我怎么便没想到这个法子!大周立朝前的百年战乱很多前朝典籍不是丢失便是被毁掉,尤其是医卜星相之类的典籍更是损毁严重,但因太祖皇帝酷爱史书,战乱当中也收集了不少,大周立朝之后,更是下旨号召天下文人献上流失民间的史籍,让翰林院专门重新整理。”
“下官也不肯定这些资料有没有用,但是总也是尽一份心力。”余雅淳笑道。
司予述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是有用,我定然会为你请功!现在我便将这些资料送到太医院,对了,这事是你经手的,你不如一同前来,翰林院那边,我会让人去交代一声。”
余雅淳闻言微微一愣,随后点头:“也好,那下官便随殿下一同去!”
司予述握紧了手里的手稿,随后便与余雅淳快步进宫赶去了太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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