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昨日灿烂的阳光被层层的乌云遮盖住了,仿佛又在酝酿着一场大雪。
因为永熙帝并没有下旨收回太女监国之权,因而,早朝仍旧是由太女住持。
虽然永熙帝仍未曾在人前露过面,但是,在她已经康复了的情况之下,众人也都不敢生出什么事端来,早朝仍旧是平静无波。
然而,便早早朝即将结束的时候,永熙帝的旨意忽然降临。
这道旨意的内容便是众人心里最关注的关于东南案件的真相,永熙帝在圣旨上没有详细说,只是命太女、二皇女以及刑部共同处理这事。
这一日,刑部衙门之中,弥漫着一片紧张的气氛。
司予述、司予执以及李浮在刑部衙门呆了整整一日,次日早朝,东南案件的真相被广布天下。
事情和最初陆明仪传回来的的初步调查结果基本吻合。
越州州府被杀一案起因是越州州府欲从一些不干净的交易当中抽身而被杀人灭口。
陶家自从秦家被灭,凌家式微之后,商界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少小商贾便趁着这个机会壮大,而作为唯一没有受到过朝廷责难的陶家自然不甘人后,在这十几年当中,陶家不断地吞噬原本属于秦家以及凌家的地盘,当然,要做到这些事情,手段是不必可少的,而且,很多手段也都是见不得光的。
在陶家老家主在的时候还能够控制,没有完全丢了永熙帝御赐仁商的名头,然而,在陶老家主去世之后,陶家便越发的放肆。
为了能够顺利达成目的,自然,其中一样很重要的便是和当地的官员大好关系。
贪赃也便开始。
当然,若是没有蒙家在背后一直谋算,也没有凌家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助长陶家的野心,陶家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从一开始贿赂官员,到后来为了自保,也为了扩展势力,陶家便开始拉着一些当地官员进入一些见不人的勾当里面,渐渐的,因为没有事败,且牵连进来的人更加的多,在加之蒙家细作在背后怂恿,陶家便开始打起了军需的生意来,随后,一步一步地踏入了早便已经准备好的陷阱内。
在顺利做成了西南大营的生意之后,陶家的野心便更大了,最后,开始动起了东南海军的主意来,因为之前东域一战,越州州府曾经负责过采购军需的事情,陶家便向越州州府提出欲在东南海军军需上面挣钱。
当然,若是正常的生意,越州州府不会不同意。
然而,陶家却是打了歪主意。
越州州府之前从陶家的手中得了不少的好处,若是小忙,越州州府不会不帮,可是,在军需上面动脑筋,她没有这个胆量,便拒绝了当时前去洽谈的陶家少主。
此事不成,若是双方就此作罢,倒也没有什么大事。
可是陶家少主在身边随从的添油加醋之下把越州州府给恨上了,而同时,越州州府经过了多方打听,发现陶家并没有停止这个计划的意思,担心将来事败之后会连累到自己,便欲辞官归乡,同时出言威胁陶家少主,不要将她们之间的关系说出去,否则,将会将多年来陶家一直在贿赂朝廷官员一事禀报朝廷,陶家少主更是恨的不行。
双方矛盾激化,随后,又有人可以火上添油,陶家少主脑子一热,便对越州州府下手,当然,陶家少主没想过灭门,只是想除掉越州州府。
自然,结果不会是她所能控制的。
越州州府被灭门,此事惊动了朝廷,随即,朝廷钦差前来调查。
出了这事,陶家已经是没有回头路,只能再下手,甚至到了最后,连前去陶家试探的二皇女也下手刺杀,最终,造成了最后无法收拾的后果。
整件事上面,蒙家在其中可以说是起了关键性的作用,然而,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却是陶家为了利益丧心病狂,蒙家一事被彻底抹去,连同西南大营一事。
这样的真相,究竟有几个人相信,无从得知,只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困扰了朝廷大半年的东南一事基本落幕。
对于此事,永熙帝没有下令大开杀戒,只是下旨依照抄了陶家。
陶家家主以及其三个嫡女两个庶女都因为刺杀二皇女,而被二皇女给杀了,而其他陶氏的族人,除了陶家本枝之外被判了流放之外,其他的族人也没有收到牵连。
其他和陶家有关有过贪赃行为的官员,都交由刑部细查,然后依照律法定罪,由太女全权负责此事。
随后,永熙帝降旨,抚恤了因为此案而无辜枉死的第一任钦差以及另外几名地方官员的家眷,同时,恩赏了陆明仪,让礼部派了人去东南接她回京。
最后,作为本案最大功臣的二皇女,被永熙帝下旨封了王,靖王。
……
“靖王!靖王!殿下,你被封了靖王了!殿下!你被封王了!封王了!”薛氏在送走了宣旨的宫侍之后,便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喜悦,拉着司予执又是哭又是笑的。
与薛氏的惊喜想必,司予执的反应却是平静许多,甚至可以说是不正常的平静,她并没有因为这道封王的旨意而高兴,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喜悦的痕迹。
眼底,反倒是蒙上了忧虑。
这道圣旨的到来,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整件事上,她虽然有功,但是,过也不少,甚至,过可以盖过了功,而母皇,也明明对于她的行为不悦,为何会下这样一道旨意?
为什么?!
薛氏兴奋过度,并没有发现司予执的异样,倒是一旁的司以徽发现了,上前一步,动手扯了扯司予执的衣裳。
司予执抬头看去,便见司以徽满目的担忧,随即,笑道:“没事。”
薛氏这时候方才发现不对劲,“殿下……你不高兴吗?”
“没有。”司予执回道。
薛氏没有多想,又开始兴奋道,“殿下,你终于封王了!封王了!”
司予执看着薛氏的笑容,脸上也泛起了淡笑。
“殿下,其他王府封王之后都设宴的,我们也设宴吧!”薛氏又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丢脸的,我一定会……”
“母皇还在病重,暂且不能做这些事情。”司予执打断了他的话道。
薛氏一愣,随即想了想,“也是,那等陛下好了之后再设宴!?”
“你喜欢就设吧。”司予执道,“本殿还有些事情,先去书房了,你陪着徽儿吧。”
薛氏点头,“好!”
“皇姐没事,别担心。”司予执对司以徽微笑道,随后,便去了书房。
薛氏目送司予执离开之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司以徽身上,原本是想和他分享喜悦的,不过见司以徽一脸忧色,便奇怪,“四皇弟你这是怎么了?你皇姐被封王了,你不高兴吗?虽然陛下还是没有让你皇姐入朝为官,但是,封了王总是见高兴的事情,其他的不说,便是面子,也比先前好多了!靖王,陛下还给殿下选了这般好听的封号!现在陛下对殿下已经渐渐改观了,将来,陛下一定会对殿下更加的好的!”
越说,心里的喜悦便是越发的大。
司以徽无法对薛氏说明自己为何这样,甚至连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担心,皇姐又为何会不高兴,对着薛氏的兴奋,他只能淡笑以对。
薛氏一直兴奋着,连最初问司以徽的问题都给忘了,拉着司以徽说着美好的未来。
此时,书房内
司予执将圣旨放在了桌案上摊开,然后,一直静坐地看着。
脑中的思绪一直在转动着,只是,最终,都无法找到一个说服自己永熙帝这道圣旨是真的封赏,可是,她也无法想通,永熙帝这样做到底是因为什么。
靖王?
“母皇,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司予执低喃出声,又沉默半晌,然后,将圣旨,缓缓收起,嘴边微微弯起,露出了一抹释然却也决绝的笑,“母皇,不管你要我做什么,只要这是你希望的,我都会去做!”
……
太女府
书房
这是司予述在李浮回京之后第一次和李浮独处,然而,气氛却有些不太好。
司予述的脸色很难看,阴沉而恼怒,只是,这份阴沉和恼怒并不是针对李浮,而是,皇宫交泰殿的主人。
“……你确定的确是母皇的旨意?!”
沉默良久,她抬头看向李浮,阴沉和恼怒已经收起,面色平和。
李浮讶然于司予述情绪收敛的速度,半晌后,道:“二皇女的确是这样做,至于是否是真的,下官便无从得知,只是,二皇女和京城一直有秘密往来,而二皇女身边,似乎也有人在暗处保护,陶家那次遇刺,若非暗中之人相救,二皇女恐怕无法活着走出陶家,而二皇女对这种情况却并不意外,似乎早便知道了一般。”
“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司予述又问道。
李浮回道:“下官事后仔细查探了一番,都没有发现其他线索。”
司予述垂下了视线,沉默了下来。
“殿下,东南一事是否还有其他的内情?”李浮犹豫半晌,问道。
司予述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起身走到了书案前,书案的一个抽屉内取出了一包东西,然后,交给了李浮。
李浮打开细看了一遍,满心的震惊,“殿下……这……”
若是二皇女动手杀了陶家的人是出自陛下的旨意,那便是说陛下有意隐瞒这件事!
这对殿下是极为的不利!
司予述却是神色平静,拿过了李浮手中的折子,然后,直接仍旧了一旁取暖的火炉内,看着那窜的老高的火焰,她缓缓道:“此事就此作罢,不要再在任何人面前提起!”
“殿下……”李浮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是。”
司予述转过身,岔开了话题,“琝儿最近的心情一直不好,既然你回来了,便好好陪陪他。”
“我会的。”李浮应道。
司予述没有留李浮,在她离开之后,便唤来了管家,沉声吩咐道:“去备一份厚礼送去靖王府,便说是本殿恭贺二皇女封王。”
“是。”管家应道。
司予述吩咐完,随即,便也出了门。
……
正君院落
白氏正听着前去请司予述的小侍禀报司予述已经出门的消息。
“奴侍前去请太女的时候,太女已经出门了。”
白氏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了一抹复杂的情绪,随后,挥手让小侍退下,转过视线看着前来探望他的父亲,“父亲,太女这些日子都很忙。”
白家主夫并没有在意,“陛下病着,由太女监国,太女忙是正常的,往后也有的机会见,不碍事。”
“父亲怎么有空过来?”白氏微笑地转移话题。
白家主夫看着眼前的儿子,“翰儿,忙归忙,但是自己的身子也是要注意。”
“父亲放心,孩儿没事。”白氏淡淡回道。
白家主夫也知道目前情况艰难,看着儿子这样,除了叮嘱几句便也没有其他的法子,“听说你进宫请旨要进府中那方侍君的位份?”
“嗯。”白氏点头,“方氏差一点便丢了性命,若是一点补偿都不给,恐怕外人会认为太女冷情。”
“方氏的家事普通,即便是进了侧君也不碍事,而且,与其将来迎进一些出身高贵的侧君,不如让方氏占了一个位子去,将来你的日子也好过些。”白家主夫道,“只是,有一点你还是要注意些,翰儿,你和太女也成亲一段时间了,该尽快要个孩子!”
白氏闻言,脸色微微一僵,“父亲放心,孩儿一直记着。”
“方氏受伤未愈,将来他好了之后,太女定然要多陪他的,若是被他先诞下太女的长女,将来麻烦就多了!张氏死了,方氏受伤不能伺候太女,府中的初侍太女也不可能时常去,太女也不像那等纵欲之人,应该不会宠幸府中的小侍的,如今是府中能够伺候太女的也便只有你一个了,对你来说可以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你一定要抓住!”白家主夫正色道,“翰儿,早些生下嫡女,你的太女正君的方才能够坐稳!”
白氏垂下了眼帘,手收进了衣袖当中,紧紧握着,“孩儿知道。”说罢,像是担心白家主夫会看出什么似的,当即转移了话题,问道:“父亲,母亲什么时候回京?”
白家主夫虽然注意到儿子反应的迟钝,但是却只是觉得他是过于劳累,因为,目前为止,没有迹象表明太女对太女正君不好,“应该快了,你母亲终究是兵部尚书,不能在西南大营久待的。”
“嗯。”白氏点头道。
白家主夫随后又将话题绕回了孩子的问题上面,细致地叮嘱着儿子要注意的事项。
白氏压住了心里所有的情绪,认真地聆听着。
只是,这时候,对孩子,他却没有先前那般强烈渴望。
他不知道这种情况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心里压着的事情他很想找人倾述,可是,这些事情,是一丁点也不能泄露的,即便是至亲的父亲,他也不敢说出。
他无法预料若是这些事情从他的口中说出而又泄露了出去会发生什么事情。
……
是夜
二皇女府内,薛氏兴致勃勃地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拉上司予执和司以徽大快朵颐了一顿,便是司以徽不能回应他的话,便是司予执他说十句她也不见得回一句,但是他还是兴奋地说个不停。
甚至还喝了酒。
一顿晚膳过后,薛氏已经醉醺醺的,醉的开始胡作非为起来。
“殿下,我们回房……”薛氏拉起了司予执,醉醺醺地道,“殿下,我们回房吧,我想生孩子,生女儿!我现在什么都有了,就差一个女儿了,殿下,我一定会为你生一个女儿的……殿下,我们回房……”
说着,便拉着司予执离开。
司予执脸色顿时间精彩无比,对于薛氏这般总是忽如其来的举动有些应付不来。
司以徽在一旁偷笑着。
一旁伺候的下人将头压的低低的。
薛氏醉的已经仍开了一切的礼义廉耻,将心底如今最渴望的说了出来,他就是想要个孩子,如今妻主说会保护他,而他想要的荣耀也有了,将来的生活也有了保证,便就差一个孩子一个女儿了。
“你醉了!”司予执沉声道。
“我没醉!殿下,我们都成亲了,该生孩子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都娶了我了,你也说会保护我会给我一切想要的,我就要孩子!反正现在也没有人给你生孩子,便让我先生……我知道我没高氏讨你喜欢,我知道我嫁进来的时候对高氏不好,可是我改了,我都改了,不信你去问高氏……殿下,我现在就想要……”
“好了。”司予执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我们回房!”
薛氏呵呵地笑着,整个人挂在了她的身上,“殿下你真好……我一定会给你生一个女儿的……”
司予执听不下去了,伸手将他给抱了起来,转过身看着一旁偷笑的司以徽,板着脸,“外面下雪了,回房的时候小心点。”
司以徽笑着点头。
司予执轻咳了一声,随后便抱着怀中仍旧嚷着要生孩子的薛氏快步离开。
司以徽起身目送着他们离开,眼睛几乎笑成了一条线。
以前他对薛氏也是有多保留,甚至不相信他能够给皇姐带来幸福,可是如今看来也不一定,薛氏的性子作为一个皇家正君是极度的不合适,可是,作为皇姐的正君,却未必不合适。
皇姐心里压着太多太多的事情,她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个没有心机的男子相伴。
皇姐,你一定要幸福。
一定会幸福的!
……
薛氏一直闹着,可是,当回了之后,便倒头便睡下了,不过,即便是睡下,脸上的笑容也是未曾消退。
司予执坐在了床边看着薛氏,眼底不禁生出了一丝的歆羡,能够如此大喜大悲,能够如此放纵自己的情绪,是一种难得的福气。
“若你嫁给的人不是我,或许你真的可以一辈子享福到来,只是……对不起,你的心愿,我恐怕无法帮你达成……”
我连自己的身世都无法确定,不能再制造另一场悲剧。
对不起。
薛氏并没有听到司予执的话,此时的他,也并不知道,他的心愿这一辈子都无法达成,在他的梦中,是一个极为美好得未来。
第二日,十一月三十,雪仍旧是下着。
而也在这一日,良贵太君出殡。
良贵太君的丧仪虽然依足了规矩,可是,在这般多事的情况之下,丧仪注定了要被人忽视,出殡当日,永熙帝没有到场,凤后也没有到场,便只有德贵君代表永熙帝在场。
康王乐王带着家眷送葬。
泰陵早便已经做好了准备,一切的丧仪进行的极为的顺利。
隆恩殿偏殿
司予昀立在了窗前看着外面的风雪,听着外面的哀乐,面容一片深沉。
她还没有输!
还没有!
……
便在良贵太君送殡的队伍出了京城之后,交泰殿又传出了永熙帝的旨意,却不是追封良贵太君的旨意,而是,给太女府的旨意。
永熙帝亲自降旨进封了太女府的侍君方氏为侧君,理由是救太女有功,同时恩赏其母族亲人,其母官进一职,其父也得到了一大笔的赏赐。
除了进封方氏的之外,还破例追封了死了的张氏为侧君,对其母族亲人的恩赏和方氏一样。
这两道旨意一出,颇让众人惊讶。
不仅是永熙帝选在良贵太君出殡这日下旨,更是因为,永熙帝对太女府两个侍君的重视,即便要恩赏,让凤后下命令进封即可,可是,如今却是实实在在的圣旨。
众人猜想这是永熙帝对太女的重视。
然而,司予述却明白,这是永熙帝的警告,警告她莫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继续行那等她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除了这两道旨意之外,西南大营也传来了一个让人吃惊的消息。
孝王坠马,伤势严重。
荣王立即将事情禀报了永熙帝,随后,永熙帝下旨,让御医前去西南大营,将孝王接回京城,同时,宣召了于灵进宫。
于灵在交泰殿内呆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离开之时,一脸的轻松。
傍晚时分,孝王被送回了孝王府,与孝王一同回京的,还有兵部尚书白瑞。
经过御医以及军医的诊断,孝王虽然没有伤及肺腑,但是腿伤却是极为的严重,即便是养好了,将来恐怕会落下残疾。
孝王府
孝王躺在了床上,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的血色,孝王正君守在了一旁,已经哭肿了眼睛,端王坐在了一旁,脸色很难看。
“皇姐……我没事……”孝王低声地开口。
端王看着她,却一直没有说话,嘴唇紧紧地抿着。
“皇姐……”
“皇姐,不如让殿下休息一下吧……”孝王正君见状,沙哑着声音问道。
孝王却开口道:“你先出去……”
“殿下……”
“我有些话想和皇姐说……你先出去……告诉孩子们……我没事……”孝王缓缓吩咐。
孝王正君心里不愿,但还是听了她的话,转身出了寝室。
“皇姐……”孝王挣扎着想起身。
“你这是做什么!?”端王连忙阻止,“你真的不想要命了!?”
孝王笑道:“我该死!”
“你——”端王气的脸色发青,“是不是她逼你的?”
孝王摇头,“没有……她没有让任何人传话……荣王……也没有为难我……是我……是我自己使计打晕了看守的侍卫,然后偷了马……原本我以为荣王会直接将我击毙,可是她没有……所以……我只能自己动手……可是,荣王即使阻止了我……皇姐,是我自己想死……”
“为什么?!”
“皇姐……事情是我做下的……我该自己承担……我不能连累你们……皇姐……良贵太君死了之后,她并没有为难你,也没有对你做什么,也便是说良贵太君没有供出我们!只要我死了,那军需的事情便不会连累到……”
“你是我的亲皇妹!你以为她会相信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吗?”端王怒道,“你怎么可以这般傻!即使你死了,她要对付我们也一样不会放过!”
孝王红了眼睛,“对不起皇姐……”
“我们是姐妹,这般多年我们相依为命,如今,也一样如此!”端王一字一字地道,“你给我听好了,若是你再做这些傻事,我绝对不会轻饶你!即便你真的可以一个人承担下来,我也不会承你这个情!既然要死,我们便一起死!当年母皇死的时候,我们也早就该跟着一起去!”
孝王落下了两行清泪,“皇姐……我不会了……对不起……”
她怎么会走到这样一个境地?
怎么会?!
端王正欲再开口说什么,却见孝王正君进来。
孝王连忙低下头,不让孝王正君看见自己此时落泪的样子,“不是让你出去了吗?”
孝王正君道:“方才管家来报,说顺天府府尹于灵于大人求见。”
孝王抬头看向端王。
端王面色一沉,转过身看向孝王正君,“让她进来!”
孝王正君被端王的面色吓了一跳,愣了半晌,然后方才道:“好。”
一炷香后,于灵被请了进来。
端王没有客气,待闲杂人等退下之后,便直接道:“余大人来可是奉旨前来抓拿本殿姐妹?”
于灵看着她,“陛下有话让下官传给两位殿下。”
孝王一愣。
端王面色更沉。
于灵看了看两人,然后肃然道:“将贪来的都还回去,这件事,就此作罢。”
两人面色一变。
“你说什么?”孝王忙道。
于灵看着她,“将贪来的一切都还回去,陛下便不会再追究这件事。”
“就此作罢?”端王讥诮开口,明显不信。
于灵看向她,“陛下没有说谎的必要。”顿了顿又道,“从某种程度上,下官和两位殿下的处境是一样的,两位殿下若是不信陛下,便不妨听下官一句,陛下既然让下官来传话,便是真的,即便真的还有其他什么,我们如今也只能接受,这件事上面,陛下无错,错的人,是我们!陛下放过我们,是大恩,不放,是道理!下官的话传完了,两位殿下与其担心陛下话的真假不如想想如何将东西还回去,下官告辞。”
说罢,行礼离开。
孝王和端王两人相对看着,久久不语,神色也是久久无法平静。
两人都无法相信,最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当日傍晚,交泰殿传出旨意,永熙帝明日将启程前往陇县行宫静养,太女继续监国。
第二日,孝王受伤欲辞掉西南大营军需官的折子赶在了永熙帝离京之前的一刻送到了永熙帝的手上,永熙帝当即做了批复,准许了其请求,同时,还下了另一道旨意。
进现任安王为齐安王,为大周第一个双封号王,同时,命其暂代孝王职位,任西南大营军需官。
当日正午,永熙帝的仪仗从交泰殿出发前往陇县行宫,豫贤贵君蒙氏随行伴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