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范家住下之后,才知道什么叫雄霸一方。
在财力方面,范家在介休的势力真不可小觑。
光是宅子,殷复声连参观带游览,除了内宅不便参观以外,整逛了有两天半。
李嫣儿可真是玩儿嗨咯,别人是逗鸟儿喂鱼,她倒好,直接是上树掏鸟窝,下池捞锦鲤,还差点儿给鱼红烧了。
而在这几天当中,殷梦珠每日都亲自推着范永斗到范大财主的房间,亲自给他送药,送饭,看着是那么孝顺。
有几次,殷复声看见几个姨娘要进去,还被把守人赶了出来。
殷复声隐隐感觉,范大财主的病,来的似乎蹊跷。
这天午后,殷复声和李嫣儿漫步在院中回廊之间,殷复声闲散的道:“嫣儿,咱们也该启程回家了吧。”
李嫣儿点头,“嗯~,好啊。反正也没什么好玩儿的了。”
二人说话间,漫步到一处林园。
此处种满丁香树,丁香盛开,满园芬芳。园中另有灌木和各色花草,交错而生。
院内有亭,也有石山,实在是促膝谈心,喝茶赏花之佳境。
殷复声之前也到过园中,对此处景致甚是喜欢。
今日路过,还是不由得迈步进入。
进入园中不久,殷复声突然发现前边有人影晃动,仔细看时,似乎像之前见过的九姨娘。
殷复声急忙拉住嫣儿,“嘘~~”
李嫣儿警觉地顺着殷复声的眼神往前看,小声道:“好像是那个九姨娘。”
这么鬼鬼祟祟的,不会对珠儿不利吧?
想到这儿,殷复声蹑足往前挪了两步。躲在灌木后头,悄悄观察九姨娘的动静。
少时,就见有个家丁模样的人,左顾右盼,一边观察周围的动向,一边步步朝九姨娘靠近。
二人接头,九姨娘交给家丁一封书信,随后在家丁耳边小声嘀咕。
“复声哥哥,我去抓住她们!”
“别出声,你有什么理由抓人家?”
“她们分明有鬼。”
“可你没有证据,不能乱抓人,万一抓错了,会给珠儿带来麻烦的。”
二人说话声音很低,可没想到九姨娘谨慎的厉害。
似乎听到身后有异动,只动一动眼珠,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从另一侧门跑了。
与她私会之人更是脚下生风,眨眼间没了踪影。
李嫣儿像没捉到老鼠的花猫,不甘心地鼓着粉腮,有种跃跃欲试的架势,好像分分钟就要扑出去一样。
“就这么让他们跑了?!”
殷复声沉思片刻道:“走,回去告诉珠儿妹妹。”
到了晚上,殷复声将白天见到九姨娘之事告知殷梦珠。
殷梦珠听罢,却只是眼角眉梢稍稍一挑。随后,弯起嘴角,好似对此事并不在意。
“哥,你放心,珠儿心里有数。九姨娘这个人没什么本事,以前仗着范老爷宠着她,在珠儿面前耀武扬威的。如今我当了家,她自然心里不服,小打小闹的,搞不出什么大事情。”
闻言,殷复声点点头,看珠儿的神态,真是深宅大院磨练人,她的确不再像以前那个单纯的妹妹了。
“好,既然珠儿你心里有数,我也就放心了。那~,我和嫣儿明日,也该回去了。”
殷梦珠没有多加挽留,只是忽然想到一事,提醒殷复声道:“对了哥,珠儿嫁进范家之后发现,陷害殷得中,然后逼嫁珠儿的主意,似乎是出自那个太原知府丁魁楚之手。此人奸诈,你日后对他,可要多加提防。”
殷复声闻言一愣,随后仔细回想,不觉有所发现。
丁魁楚此人人品,殷复声早在史料上也略知一二,知其也是个贰臣,最后下场还挺惨。
但是,丁魁楚引荐他去三立书院做先生,却令他对此人放下了戒心。
之后,殷得中入狱,丁魁楚提点他去找范家问事,殷复声还真以为这家伙是一番好心。
再到后来,殷复声揭皇榜,他也帮忙在巡抚徐绍吉面前说了话,殷复声才得以有机会去京城擂台比武。
这些事情,令殷复声对丁魁楚产生了一丝感激,觉得是否又是一桩史料上冤案。
可如今听珠儿如此一说,殷复声顿悟了。
任何阴谋就怕结合起来看。
丁魁楚起初举荐殷复声进书院,原本是想借助书院的一帮书生给他难堪,以此讨好官场言官。
之后,与范大财主串通,是有意提点殷复声,去范家协商释放殷得中之事。
再后来就是故意让他去京城比武,实则是为了支开他,好顺利威胁许氏,以致短时间内,逼嫁殷梦珠。
这一桩桩,一件件,原来竟是丁魁楚和范大财主精心策划的预谋。
殷复声不觉缓缓眯起了眼睛。
~~~~~~
次日,告别了珠儿,殷复声和李嫣儿便踏上了归途。
殷复声走后的当夜,殷梦珠端着一碗药汤,悄然走进一间昏暗,微光,窗门紧闭的房间。
床榻前,灯架上忽明忽暗地闪烁一支蜡烛,渐渐映出殷梦珠冷漠而从容的脸。
“你~,你出去~!我不喝~”
床上,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
“你……,你这个~灾星~,来人,来人……”
声音是那般无力。
“儿媳即便是灾星,也是您老处心积虑请我来的。我既然来了,我就不能让你,再害我最亲的人……”
“你,你要干什么?”
“您老一直这么躺着,儿媳看着不忍啊~,所以……”
“我这病,别以为我~,不知道!”
“哼~,您知道又怎么样?您儿子如今只听我的。您老如今已经没什么用了,不如早些到地下与你那短命的儿孙相聚吧。”
“你,你……,来人,来人……”
风光一世,呼风唤雨的范大财主,如今声嘶力竭的呐喊声,却显得苍白无力。
“爹,您老不要怪我,来世,希望您懂得什么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殷梦珠幽幽的嗓音落下,黑暗中,整个房间,也随之彻底的沉寂。只有烛火,仍在床榻边摇曳,点亮着一张孤寂而冰冷的架子床……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