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后,又下了一场小雪,而后便是时至今日的…晴。
街道旁几株大柳树,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吐芽,青翠嫩芽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
陆北一袭玉色常衫,面色从容,步行来到城隍庙。
远远便看到一座气度不凡的牌楼,斑驳青砖垒砌成四面高高院墙,城隍庙整体透着肃穆和古老的氛围。
陆北一步步行去,身上原本如普通凡人的气息慢慢上扬,地仙、地仙巅峰、神仙、神仙巅峰。
最终停留在神仙巅峰!
陆北牌楼前的石阶上停住步伐,长身玉立,一双冷眸成淡金之色,隔垣洞见,眼前光影急剧扭曲,倏尔现出一座神境。
“城隍重地,仙道之人无故不得在此徘徊!”
就在这时,牌楼侍立的四个身穿红袄银甲、端着长戟的神兵,冷声喝道。
显然,陆北身上散发出的神仙气息,并不足以威慑此辈。
陆北微微一笑,不以为意,一边道明来意,一边走上前去递上名敕,便在廊下耐心等着。
没过一会儿,一个穿着绯色官袍,戴着乌纱帽的中年文吏,快步从城隍庙中走出,一脸笑意地道:“来人,可是陆公子当面?”
“正是陆某,阁下是…?”
陆北收敛神色,打量着面前的中年文吏,问道。
“在下陈实,陆公子叫陈某陈主薄即可,城隍神君就在里面,陆公子还请随陈某来。”
陈主薄笑着伸手,作出延请之状。
陆北微微颔首,便随着陈主薄进入城隍神境。
沿着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二人慢慢行去,视野渐渐开阔起来,一座座假山后,忽而眼现出一方小池。
池中荷花浮叶而起,白气袅袅,似是雾霭。
才往一旁的石碑看去,上面赫然镌着两个大字。
“养生池。”就这么的跳入眼帘。
一旁的嶙峋怪石下,浅凹之处,聚一水潭,一只老龟耷拉着眼皮,气质沉静地趴在水中,一动不动。
陆北随意扫了一眼,便不再多作关注。
“陆公子,这边请…”
中年文吏转头笑着,引路道。
陆北随后跟上,一路之上颇是有几个怀抱文册的小吏,从二人身畔匆匆而过。
此辈皆是目不斜视,对陆北漠然视之。
二人来到城隍大殿前,同时顿住步伐。
但见门楣之上,题着一个烫金匾额,上书“慈恩广布”四个篆字,赤金光泽如水流动,似乎是香火神力。
陆北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微微一笑。
“城隍神君正在殿中批阅文案,陆公子可否先在偏殿候上一段时间?”
中年文吏笑着征询道。
陆北面色淡然,应道:“可。”
城隍偏殿。
陆北安静地坐在一张椅子上,气定神闲地静待长安城隍神君到来,
长安城共有东、西、南、北四位城隍神,这些城隍在长安城,皆是堪比天仙级数的强大神祗。
因为陆北伪装成神仙道行来此,所以,并未引得西城隍神君的太过重视。
此去天庭,他打算以神仙道行的陆北之名,入天庭雷部为神。
毕竟,若以真实修为前往,势必要引人侧目,不利于他行事。
而且据这些时日观摩地皇赠予的玉简,陆北隐隐有所领悟。
金仙之躯,可称不朽!
长生真仙周身灵窍蕴涵星光,金仙仙体则现出后天灵纹,那是道纹。天地大道的具现化。
而后金仙才可领悟一念成域、法有元灵的玄妙境界。
值得一提的是,一念成域、法有元灵。
前者,三界六成金仙还可以做到,而后者有的甚至一生都无法踏入此境。
法有元灵就是仙人完全降服自身宏大的气机和法力,让自身真灵投影在法力符中。
到得此境,一道法力便可化出一道分身,纵然不幸被人灭杀,也可凭借一道特意祭炼过的法力重生而出。
这才是金仙不朽的奥秘!
可以说,先前在北俱芦洲,陆北唯一击杀过的那尊金仙妖圣,根本就未曾达到此境。
至于自在天波旬,不过损失一尊化身罢了。
金仙难杀,可见一斑。
当然,证得不朽金仙,仍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达到道心某种程度上的圆满。
金仙三源圆满,那只是从法力层面而言,而在道行方面还需精研。
这和陆北当日首先迈入真仙道行,而后才开始炼化黎椿之心、烙印木之后天本源是一个道理。
说起本源灵物,陆北眉头皱了皱。
心道,天庭之中不是有壬水先天灵根,蟠桃树么。
正好可以烙印后天水之本源。
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就在这时,一阵环佩叮当之声响起,神念感知到香火神力的接近。
就仿佛暗夜中的一个松油火把,热浪席卷,正在慢慢逼近而来。
陆北正在寻思,却见一双黑底圆头官靴,并齐合拢,目光及上,却见一个身穿大红官袍,腰系玉带的…女人?
陆北心头微诧,面上却不动分毫,起身拱手道:“陆某见过城隍神君。”
“陆公子不必多礼。”
城隍神君平常无奇的容颜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波动,淡淡说道:“十年之前,天庭雷部的吉天君就已经找过陆公子,陆公子何来如此之迟也?”
这位女城隍的声线稍粗,嗓子似乎还带着一丝沙哑。
陆北朗声道:“诸事繁忙,实是难以脱身。”
女城隍点了点头,道:“陆公子确是十年都未进长安城了。说来,三年之前,吉天君还特意以线香显圣,问过陆公子的情形。”
“劳吉天君挂怀,陆某心中实是不安。”
陆北拱手说道。
女城隍仔细打量了陆北一眼,见其眉宇冷肃,气度凝然,道行也在神仙巅峰之境。
而且从陆北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堂皇纯正的雷霆气息,心中暗暗点头,也觉得天庭雷部看人不差。
“陆公子,雷部符召带在身上吧?”
女城隍说着,从陆北手中接过符召,目光在符召上稍稍停留一瞬,这才展颜微微笑道:“陆公子还请于此稍待片刻,本神这就去沟通上界。而后天庭便会派出接引使者,引渡公子上得天庭。”
这尊城隍或许很少笑,她的笑容也谈不上好看与不好看一说,只是有着一种僵硬的违和感。
所谓神威如狱,或许,这尊城隍早已忘记如何去笑了。
陆北面色玄素,沉声道:“有劳神君了。”
长安西城隍点了点头,也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陆北耐着性子在椅子上等待,颇为这位行事雷厉风行的女城隍感到心折。
与此同时,窥一斑而知全豹。
他第一次对于三界名义上的统治者,至高无上的天庭,有了那么一丝戒备。
事情,恐怕未必像他所想的那么简单。
还需从长计议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