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登埃伦先生,您是药剂师行会的一名忠心耿耿的办事员,因为对吕萨克科沃擅自对病人使用新药令你感到不齿,认为此举背叛了药剂师行会一贯以来的信誉才会主动站出来作证的,我说的没错吧?”
“岂止是不齿,他简直就是丧心病狂!”激动的年轻人直接破口大骂:“就是因为他这种被判了药剂师行会…不,简直就是背叛了整个药剂师乃至巫师阶层的疯狂举动,我才站出来,伸张正义!”
“原来如此,您真是一位高风亮节的巫师!”黑发巫师恍然大悟:“可也许吕萨克大师只是为了进行试验,不得已而为之的呢?”
“这和实验乃至一切研究无关,这是忠诚与否的问题!”年轻人慷慨激昂的大手一挥:“忠诚是无价的,任何违反这一点举动都是耻辱的遮羞布!”
“真的是这样吗?也许会有人认为您这是在小题大做呢。”面不改色的洛伦继续说道。
“那他们就应该问问自己的内心,是不能经受得住道德的拷打!”年轻人一声冷哼:“抱歉…我承认吕萨克科沃是药剂学的大师,但这次是原则性的问题,绝对不容妥协!”
“即使是巫师,我们也首先是帝国的臣民;而对帝国的臣民来说,忠诚…永远是第一位的!”
此话说完,议政厅内掌声雷动!
证人台上的年轻人激动得涨红了脸;一旁的小教士韦伯却死死盯着面带微笑的洛伦,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妙。
维克托修斯面不改色,冷眼旁观;似乎已经察觉到的掌玺大臣梅特涅,嘴角流露出一闪而过的微笑。
其余三位内阁大臣也分别面有异色。
掌声渐息,所有的目光汇聚在了洛伦都灵的身上。
“艾登埃伦先生,您瞧瞧这是什么?”
一抹玩味的笑意在洛伦脸上漾起,左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根断裂的魔杖:“是不是觉得…很眼熟啊?”
刹那间,小教士和那个年轻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我特地向格雷萨尔巫师证实过,这就是您本人的魔杖;还敢请问……”
漆黑的瞳孔死死盯着年轻人那惊慌失措的脸,洛伦脸上的笑意愈发的冰冷:“为什么它会断成两截,而且还会在药剂师行会惨遭屠戮那天,出现在事发当地的墙角被我捡到?”
“这、这个、这是因为、为……”
“因为你当天见到了暴徒,去没有及时去通知正在总部内的行会高层们;事发之后又担心自己遭受问责所以才折断魔杖扔在那里,假装出事…听说还装成重伤躺了几天。”
洛伦轻哼一声,随手将魔杖扔给年轻人:“当天遇害者无一生还,身为唯一一个幸存者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您真是幸运啊,‘忠心耿耿’的艾登埃伦先生!”
“异议!”
小教士明显焦急了起来,急促喘息着看向御前**官:“洛伦阁下所说的事情,和案件本身没有任何联系!”
“异议。”
黑发巫师不紧不慢的打断了他,双手背在身后转向维克托修斯:“这件事关系到证人本身是否具备作为证人的资格,并且其个人发言和提供的证词严重缺乏可信度!”
“不仅如此……”
目光冰冷的洛伦毫不畏惧的看向坐在台阶末尾的教会审判官,对方的表情已经和要杀人无异了。
“包括之前九位圣十字教会所提供的证人,我请求法庭严密调查这些人的背景和详细资料;他们所提供的证词…很可能都是伪造,或者具有明显偏向性和暗示性的。”
“这种无中生有,以偏概全,事先串通好的证词…应该不足以作为本案审理的依据!”
说着,洛伦还不忘了瞥一眼身旁目瞪口呆,不知如何作答的小教士。
议政厅内鸦雀无声,一双双或是震惊,或是愤怒的目光射向黑发巫师的后背。
维克托修斯眉头紧锁,目光愤恨的教会审判官和表情淡然的艾尔伯德哑口不言;
掌玺大臣闭目养神,倒是始终毫不在意的军务大臣瑟维林德萨利昂突然来了兴致,好奇的打量着孜然一身的黑发巫师。
漫长的安静之后,御前**官恢复了原本冷静的神情,沉着开口道:
“传…下一位证人。”
听到这个答复的小教士长松了一口气,而那位惊慌失措的年轻人早就被皇家侍卫押了下去。
黑发巫师微微一笑,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看小教士的表情就知道,圣十字教会的计划已经被自己彻底打乱了…恐怕他们原本是想着用数量庞大的证人不断加深众人对吕萨克科沃本人的怀疑,再在正式审理犯人的时候对吕萨克本人施压。
利用其对数十年前惨案的愧疚也好,或是众口铄金的压迫也好…只要吕萨克本人顶不住压力,选择了认罪…那就等于落人口实,再也不需要什么证据了!
但现在…他们所有的证词不论是真是假,都不会有人再去相信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论教会还能用什么招数逼迫吕萨克科沃,只要他坚持否定,那就什么用也没有。
看着在台上左右局促,表情为难的小教士韦伯…真的很难想象,为什么教会要竭力让一个和英诺森大主教持相反意见,同时又籍籍无名的他来担当辩护人呢?
面不改色的洛伦十指交叉,目光存疑的瞥向台上的教会审判官…对方的表情仍旧阴冷可怖,愤然的死死盯着自己。
莫名的不安在洛伦的内心扩散开来,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只看到倔强的站在大厅中央的小教士,深深的吸了口气,将目光转向大门。
那一刻,整个议政厅的贵族们都为之侧目,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圣十字教会的最后一位证人。
那一刻,黑发巫师的瞳孔猛然骤缩,险些直接起身!
居然是……
瑟兰科沃?!
年轻的巫师学徒走进了议政厅,低垂着头,颤栗的双手捂着脸;脚下的步伐每一步都无比的沉重,踉跄摇晃的身影丝毫不让人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扑倒在地。
天知道都快要崩溃的瑟兰,究竟是怎么一步一个脚印踏进天穹宫的?!
坐在席位上的洛伦面不改色,太过用力的指关节已经开始泛白,十指死死扣住了手背,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巫师学徒的身影。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
小教士的脸上再看不到半点紧张与焦躁,瑟兰科沃那扭曲挣扎到极致的痛苦,三百名贵族们的冷漠……
议政厅的气氛愈发的沉重。
从大门到证人台短短的一小段路程,漫长的却像是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钟头;当瑟兰科沃停下脚步,黑发巫师甚至能听见大厅内所有人屏住呼吸的声音。
“我、我的名叫…瑟兰科沃……”
“我是…吕萨克科沃…的…长子和…唯一的继承人……”
仿佛无意识的低吟,巫师学徒的声音都在微微地颤抖;扶在台上的双手轻轻抽搐…那忍受痛苦的表情,仿佛就像是将自己身上的伤口尽数撕开,显露在大厅内众目睽睽之下。
遍体鳞伤,血迹斑斑。
维克托修斯皱紧了眉头,冷漠的目光中抑制被抑制的愤怒愈加强烈,黑发巫师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正面的交锋与周旋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是抛弃一切伦理、道德、底线,彻底撕破伪善的嘴脸,不择手段的决斗;
以血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