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主峰,一柄长剑横空,周胜归来,万众瞩目。
“魔道,不足为惧。”
周胜下山闯魔潮虎穴龙潭安然归来,步伐从容,带着迎接的众宗宗主进太虚殿,消息迅速传开,漫山正道众宗振奋:“还有胜利希望啊!”
只是稍后的太虚殿内气氛莫名有些僵硬。
周胜举止谈吐却异常自然,起身挥手:“若无甚事,那都散去吧。”
殿内有正道众多宗主,周胜语毕,自顾负手从容走出大殿。
太虚殿内怀左、玉琼两宫座面色不改,而赤火真人自顾恼怒,诚然刚才他与周胜发生口角,被周胜毫不客气说教一番,现在正憋着一肚子火气,云海真人一阵好言好语为赤火消气。
正道众多宗主纷纷走出大殿,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脸感叹色,唏嘘道:“周掌门不愧绝世之才,恃才傲物,不失成熟稳重,自信而又不羁。”
“只是我们……能不能拖到周掌门完全吸纳造化……”
有人叹息。
周胜为正道一丝希望,也留下一个难题。
当所有人散去,怀左缓缓道:“他分明已臻大成,又何必说谎?”
……
周胜本未有错,为何是他冒死与魔道未知力量拼死拼活,而众宗却只是隔岸观望坐享胜果?主宫后殿,离恨天一弟子匆匆取来一罐上好的茶叶,为掌门沏了一壶茶。
殊不知旁宫曲水宫,故人已逝。
曲水宫后山偏僻清静处,何以安夫妇旁添了一座新坟:师妹,何清儿,之墓。
何清儿香消玉损,已安静逝于无声中,没有多少人知,她的坟前,冷幽平静为她烧祭纸,身旁柳亦轻、怀大两人眼睛红肿,含大悲,赵不祝脸色沉得几乎如魔。
丁正披头散发,死寂一般独自立在另一侧。
“还记得前一阵庇护心丹未能奏效,我们说……若是师妹最后不见起色,就让她安静走。”赵不祝自言自语,干涩喃喃开口:“只是,师妹走得不平静,师妹她不说,我们怎么又不明白,在最后一刻,心底仍然痛苦……”
柳亦轻看着师妹墓碑,勉强笑了笑,比哭还难看,怀大抹泪哽咽道:“赵不祝,你别说了……”
“我不说。”赵不祝缓缓起身,在新坟前默默看着,道:“师妹,走好!”
说完之后,赵不祝拿着仙剑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看着赵不祝背影,柳亦轻脸色微变,最后也压抑吐出一口浊气,跟着沉痛远去……不知是怎样的打击,能让温和之人变得狰狞。
怀大茫然开口:“柳师兄都不陪师妹么?”
冷幽平静道:“他们有事情做,不怪他们。”
紫舞就蹲在身旁,俏生生娇声问道:“冷幽,你难过吗?”
紫舞天生玲珑心,纯洁不染,能通彻一切人心,很多时候都知道冷幽心思,只是现在她有些猜不准了……亦或说,紫舞能直接问冷幽,何必去猜。
冷幽道:“的确有一些。”
回忆过去,论待在冷幽身旁时间最长的,只有何清儿,此时在何清儿新坟,冷幽没有什么激动情绪,平静说给紫舞听:“师姐从小无忧无虑,也十分乖巧懂事,从不让人厌烦,只不过一直以来,我多时都在修炼,其实真正陪师姐的时间也没多少。倒还记得,她很喜欢跟赵不祝他们去后山玩耍,偶尔也去莲台上,静静看着太阳落山。”
赵不祝、柳亦轻都离开,冷幽留下,或许这般,能偿还所欠何清儿的一些。
微微起轻风,柔和轻抚着几人面颊。
丁正僵硬转身背对着新坟,步子虚浮,无声中一步一步艰难走远。
冷幽拉着紫舞起身,紫舞娇道:“我们不陪师姐了吗?”
“嗯。”
“师弟,你们也要走啊。”怀大憨厚道。
冷幽平和说道:“我去主宫一趟,胖子若想陪陪师姐,那就多待一会儿。”
“呃……我还是留下来陪师妹吧。”怀大茫然挠了挠头,脸上有些走神。
冷幽微点头,拉着紫舞离开。
仙渊之畔,一条索桥横空,通向主峰。
紫舞娇道:“冷幽,周胜很危险,现在去主宫做什么呢?”
“想看看心咒全盛状态下的实力么?”冷幽平淡道。
“……想呢。”
紫舞一只小手紧紧抓着冷幽衣衫,过了片刻才娇声回应,美眸清亮,娇花脸蛋恬淡出水,不喜也不悲伤,朱雀飞出,冷幽将紫舞抱到其背上,两人走上仙渊索桥,就这么走向东来主峰。
离恨天主宫后山,发生了较大的骚动。
赵不祝口吐鲜血,气喘吁吁,满脸疯狂之色劈向周胜。
“砰!”
周胜脸色冷淡,一挥衣袖,赵不祝连衣角都未碰到就被掀飞。
“好一个掌门,现在都六亲不认了,我倒想看看,你究竟能狂多久!”
赵不祝摇摇晃晃起身,冷厉厉笑,又欲提剑上来,只是体力几近枯竭,被靠近的一队离恨天守卫死死拦住,守卫头领正是浩然雷厉的大长老级别人物陆凌风,郑重劝道:“师侄勿再如此,有什么事情可好好商量!”
庭院里,有两队离恨天人,一队由大长老人物陆凌风率来,另一队则是五六位新、老长老以及一干主宫天骄弟子,弟子个个气宇轩昂,极其不凡,隐隐将掌门簇拥在中央。
“如此疯子如何配做我离恨天弟子,当轰出山门!”一个白须长老站出来严厉斥责。
“陆长老让开。”
周胜淡然看着三番五次被掀飞的赵不祝,口气不容违抗,眼底深处那淡淡不在乎以及似是舒畅和快意……
被旁边的柳亦轻看在眼底。
“这是师弟们对我这掌门之间的误会,陆长老和韩长老你们都别插手,我自能化解师弟们不忿。”周胜继续从容道。
陆凌风脸色迟疑。
自从踏进庭院看到赵不祝直接一剑将石桌劈开、差点斩到喝茶的掌门后,他就将后来一切都看在眼底,如何不明白其中大有事情!
柳亦轻缓缓拔出仙剑,走到赵不祝身前,面对周胜叹道:“掌门师兄,你让人失望了。”
“哦?”周胜淡然轻讶,“难不成柳师弟也对师兄有所误会?看来误会极深。”
“都这个时候,掌门还如此作态,那师弟就得讨个说法……!”柳亦轻脸色沉痛,声音渐渐变得坚定,到最后话音一落时,整个人肃然,仙剑泛出青色的光。
陆凌风还未来得及阻拦,柳亦轻仙剑已祭出。
“叮叮叮……”
周胜纹丝不动,手中太虚神剑未出鞘,随手挡住柳亦轻连续攻击,赵不祝看得怒火炸裂,一咬牙冲破陆凌风阻拦,剑招疯狂,招招致命。
“砰!”
太虚神剑轻震,却将赵不祝再度震飞,柳亦轻一脸痛色,仙剑骤然加重力道,只是一切都是徒劳,也被震飞三丈外。
周胜好整以暇,淡然道:“两位师弟如此无礼,作为掌门,也作为师兄,此次就网开一面不作追究。”
赵不祝绝望厉笑:“好一个宽宏大量啊!早知道带一面镜子来,让你这掌门亲眼看看你说话时的这副恶心模样,哈哈!”
祸从口出,一道凝练劲气冲出,赵不祝被打断重重抛飞。
周胜饶是性子如何好,也禁不住脸色微冷沉声道:“如此恶语,休怪师兄下手无情。”
“你、你也会愤怒啊,呵呵……”赵不祝费力支撑起来,目光冰冷冷笑。
离恨天后山小径,匆匆又赶来第三队离恨天弟子。
林杳然率众而来,惊道:“掌门,陆长老,这发生了何事?”
周胜旁,才刚换的石桌被一剑砍成了两半,茶壶摔得四分五裂,狼藉不堪。
“两位师弟疯了。”周胜淡淡道。
林杳然看向陆凌风,陆凌风如实道:“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掌门正休憩时,这师侄忽然激动冲过来直接对掌门动上手,屡次不止。”
当看清受伤的两人,林杳然脸色霎时变幻:“柳师弟、赵师弟,怎会是你们?”
牵涉曲水宫,就牵涉到另一个人,连宫座也坐不住,陆凌风一下脸色略微凝重,而林杳然脸色变了又变,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赵不祝抹去口中鲜血,剑指周胜,压抑着无尽愤怒:“怎么不能是我们?我来这,就是要杀了他!”
周胜从容负手身后,坦然面对。
尽情疯狂吧,越痛苦,就越给人一种无比扭曲的欢愉!
只是赵不祝终于激怒了旁人,周胜身旁,韩长老浑身颤抖愤怒大喝:“来人、来人!将这两个疯子轰下山!”
掌门阵营中两位主宫弟子大步走出,奋力拉向赵不祝,赵不祝疯狂挣扎,一瞬间,庭院里响起赵不祝愤怒叫声,柳亦轻祭出仙剑抵抗同门擒获,有林杳然大惊失色阻拦,周胜脸色渐渐难看,还有各个长老面红耳赤激烈争吵、求情、怒喝……庭院里乱成一片。
“噗!”
与柳亦轻交手的三位天骄弟子如遭千斤巨石撞击,口喷鲜血,重重抛飞三丈外。
四野,骤然沉寂。
紫舞落下朱雀,略微紧张娇怯跟在冷幽身旁,冷幽平淡拉着紫舞,出现在众人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