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与魔潮在远方对峙,离恨天东方,已出现黎明的初光。
太虚殿前,紫舞抱着‘摇光’盈盈站立在冷幽身旁,清寒凉风吹着,裙衫飘飘,整个人恬然纯洁,无比出水动人,几乎不真实得像是一场梦幻,只生在人心魂魄最深处。
冷幽头脑昏沉,按着太阳穴粗重喘气,过了许久,才缓缓平复下来。
当穿越了漫长的浑噩与黑暗,眼前一切又恢复以前幻生的秽土,天昏地暗,末日浩劫。
“这才是绝望……”
冷幽木然喃喃自语,额头冷汗涔涔,脸色早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头脑之中,只是灰暗,是完全绝望的灰暗。
一阵冷风扑面刮来,刮过脑海,冷幽疲惫的心神渐渐清醒了一分,虚空仿佛裂开无数裂缝,正渗透着阴冷气息,阴冷透心,带着一股毛骨悚然的味道。
离恨天上,十二峰之间有另一股气机四处流窜。
“九幽轮回……都天十二……”
冷幽沉默。
可如今纵使十二主峰崩塌,他又能做什么呢。
紫舞侧目娇道:“冷幽,下去看看绝情大殿主到底是谁呀!”
冷幽费力开口:“你是想杀死我?”
“不是啊,不过冷幽死或不死我就不知道呢。”紫舞盈盈回应。
紫舞很自然看了冷幽一眼,娇脸无暇。
往事如风过,曾经沧海只若烟云,紫舞一如过去许多年前未遇的时光,不沾染岁月纤尘,也不添红尘情丝愁绪,冷幽僵硬伸出右手掐住紫舞喉咙,只是怎么也生不出狠心捏碎的念头。
冷幽无力收回手,吐出一口浊气,费力道:“若我此次不死,你就会死。”
“嘻嘻!”
紫舞眼睛弯如一轮弯月,恬然娇笑道:“冷幽杀不死我呢!”
冷幽身躯一阵摇晃,异常沉重。
当清寒风渐渐停息,清醒的心神又变得十分疲惫和浑噩,仿佛会随时崩溃飞散一般,难受至极。
看了看手里剑胎,冷幽目光僵硬,眼神一时间有些恍惚。
自始至终,天虚轮回都未能出现踪迹,可感之而不可触之,而不知是在何时就已不知觉不觉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以致于今日绝境。
只是可惜,在离恨天外,赵不祝脸色肃寂,从没想到后方的冷幽早已出事。
不止赵不祝,所有人紧紧握着仙剑与魔潮对峙,已不再回头再看一眼,包括神僧和宫座,视死如归,无任何人发现冷幽将会更早一步步入死亡。
……
天都山上,黄昏骤然口喷鲜血。
“啊!!!”
一声凄厉的大叫,黄昏抱头满地打滚,痛苦不堪,能看到他的额头中央天宫位置直接崩开一条血缝,乃心神剧烈动荡崩溃之兆,鲜血如注,惨烈异常。
“呵、呵呵……反正都要死了……”
黄昏抬头看向迟迟不亮的天穹,满脸惨笑,露出一口血腥牙齿,惨笑中带着无法言喻的疯狂。
……
南巫最深处之地,往生洞黑暗最深处。
幽深通道里,有人握着仙剑跌跌撞撞往前快步奔走,呼吸紊乱,似乎已几乎喘不过气,脚下一扭,整个人顿时跌倒。
当仙剑剑光亮起,照映出白衣浑身是血的衣裙。
白衣后背无力靠着漆黑石壁,一脸憔悴,眸子黯淡无色,一身白衣血迹斑斑,到处遍布各种极其诡异的伤,一些仿佛是她自己疯狂自残抓伤,一些又像是被无比丑陋的野兽撕咬过,光是诡异的伤势就看得人寒气直冒。
白衣紊乱的呼吸渐渐平缓,回想到往事,黯淡的目光有些飘忽。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第一次彷徨城相遇时,黄昏朗声悠悠高声吟古,最后一脸意犹未尽朗道:“美人啊美人,何不摘了面纱?!”
白衣依稀回忆,在后来险死之时,冷幽为索要金丹曾立下毒誓:“若不归还,必遭天谴,受尽世间最毒恶折磨,死无葬身之地。”
随着回忆,曾经过去一幕幕仿佛发生在眼前,白衣不可能忘记,甚至犹记冷幽初见她倾城之容时那十分震惊的神情,连手都在细微颤抖。
只是最终,黄昏没能如愿,而冷幽无疑更惨一些,后来即使归还了金丹,毒誓似乎是真的应验了。
白衣黯淡的眸子微微亮起一丝亮光,带着疲苦笑意。
“咚!咚!”
后方黑暗里渐渐响起敲鼓的声音,慢慢地,还有大量嘈杂脚步声,最后更是无比诡异,隐隐响起凄凉女子哭泣。
身后嘈杂异响不断接近,直让人毛骨悚然,白衣身子骤然微颤,神情不断变幻,忌惮回头望了一眼后咬着牙关支撑起来,步子踉跄,惨烈失踪在前方黑暗中。
……
离恨天,太虚殿前。
抬头看了看几分阴沉的天,冷幽费力道:“走吧。”
“好呀。”紫舞乖巧伸出小手,冷幽忍不住牵住,牵着紫舞一步一步僵硬走下石阶,下方偌大巨阔广场仿佛变成了一巨大死亡漩涡,两人身影渺小,主动投向死亡漩涡。
可谁能相救呢?
冷幽有限思索着,只是想来想去,已无人能救,包括他自己。
两人走下殿前台阶,缓缓往主宫巨阔广场中央行去,紫舞安静跟在身后,凉风寂寂,一时无声。
当渐渐看清眼前之人时,冷幽脸色一变再变。
“冷师弟,最后你我还是不可避免要见一面啊。”眼前之人叹息开口,一身青柳衣衫,平凡的脸庞看不出多少特别,更让人无法与鼎鼎大名的绝情联系到一起。
“你是绝情?”冷幽费力询问,缓缓停住脚步。
“是啊,在圣殿之内,他们都称呼为大殿主。”
紫舞前一阵曾经猜测:“绝情,好像就是柳师兄呢……”
紫舞未猜错,眼前之人正是柳亦轻,曲水宫第二弟子,赵不祝何清儿等人的师兄。
“这么说,一切都是魔尊安排。”冷幽费力道。
柳亦轻点头:“的确,包括我、毒神子、小主、还有无上凶阵,都是他一手策划,魔尊本雄才伟略风云人物,当夫人被离恨天截杀后,他如何不覆灭离恨天。”
从柳亦轻胸口缓缓飘出一物,浓稠黑暗邪气缭绕,辨不出真实的轮廓。
杀器黑气袅袅,扭曲虚空,气息是继冷幽、周胜之后的第三种黑,仿佛是最纯粹本源的黑暗,无比颤栗骇人,直接能逼疯人心。
随着黑色邪物出现后,离恨天上,同时忽然爆发最后惨烈的大喝,正与魔潮轰然纠缠一起。
“杀!”
最后的人潮喊杀,为我怨怒、为我存亡,只能听到怒吼与气愤声交织震天,寒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