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的援朝军军官都是清国一时的佼佼者,随即均是听明白了何长缨话里的意思,忍不住都在心里发寒。
“卧槽!”
毛超这才反应过来,嘴里面不禁一声惊骂。
何长缨掏出了李经方临行时送的西洋金表,看了一眼说道:“现在是下午三点一刻,离天黑还有一些时间,会议结束之后,各连排立即整理好所有物资,明早全军拔营,离开平壤。”
除了吴威扬,沈兆翱,林云瑜,彭千宴四人,其余将领都是一愣。
不明白既然大战将起,营长为什么要率领援朝军离开平壤。
“我还是那句话,打牌不怕输,就怕队友是头猪!假如平壤的这些友军稍微能争点气,我也不会把大家拉出去风餐露宿的辛苦。”
“哈哈,营长,不辛苦!”
何长缨的话让一帐篷的将领们都笑了起来,凝重的气氛不禁稍微放松。
“援朝军的希望在未来,而不是在平壤城下和日军硬拼消耗;正所谓兵无定势水无定形,为什么援朝军能够取得洞仙岭大捷,就因为咱们能走出去,积极主动的寻找战机;同理,援朝军这次出兵平壤,也是要出去和日军决战于野,在运动中消灭敌人!”
何长缨现在是只要逮住机会,就给他的部下们灌输游击战的思想。
在何长缨看来,在清末这个时代里,没有飞机坦克这些逆天武器,打日军,打沙俄,包括以后可能和西方联军的作战,进行沿途的骚扰游击战,泰山压顶般的突袭闪电战,而不是打攻城战,阵地战,才是援朝军正确的选择。
“怎么跟叶志超说?”
老成一些的吴威扬感觉这事儿有些棘手:“叶志超在肃州,安州,龟城,义州一线放置了一半的兵力,现在平壤城里的士兵人人都看出来了他想逃跑,把他说的猪狗不如;假如援朝军现在离开平壤,平壤一旦失陷,他会不会往咱们身上推卸责任,泼脏水?”
“我们不往北撤而是朝南挺进,他有什么借口能栽赃援朝军?”
何长缨看向地上摆放的简易沙盘,目光越过象征着大同江船桥的那一小段树枝,然后朝着东北方向,距离平壤城直线距离六十里处的江东郡看去。
假如历史没有太大的变化,今天,也就是1894年9月12号,日军立见尚文少将将率领着朔宁支队的2400余军力,途经江东城,到达大同江的元山大道渡口。
而守卫渡口的左宝贵部清军,看到日军势大,只是隔着江面空放几枪,就匆忙撤回平壤。
估计到明天中午,左宝贵,叶志超他们就会得到消息,所以援朝军明早必须全师渡江,脱离平壤这个泥潭。
而此时从元山登陆的日军第三师团的一个混成旅团,大约4700余军力,在步兵第十八联队联队长佐藤正大佐的率领下,昨天就已经在大同江上游渡江,今天抵达平壤后背的平城,明日将到达顺安驿,彻底切断了平壤清军的北退之路。
何长缨思索着自己这只蝴蝶振翅所影响的范围,现在应该还只是大岛义昌的第九旅团,间接的也影响了其后跟着的津野道贯的第五师团本部。
而对于朔宁支队和元山支队,应该还没有任何的影响。
这个时代,信息的流动极其缓慢,凭着脚力和马力行动的人类,在一定的时间单元里,被分割成互不影响的独立区域。
而何长缨此时就是准备运用这种时间片段的独立性,如同隐藏在密林的猛虎,寻机在朔宁支队和元山支队的身上,狠狠的咬下一大块肥肉下来。
“沈参谋。”
“到!”
“一连,二连每连分配二十五匹马匹,三连四连各二十匹,医学堂十五匹,侦察排狙击排各六匹,营部十匹,三挺格林炮和六匹负重的骡子统统调拨给一连使用;”
听到这里,二三四连的连长们都是一脸不爽的撇撇嘴。
“各连排一律轻装,带够三天的行军干粮;所有的马匹,重物资,暂时交由骑兵连负责运送;今天从军火库弄来的六万发子弹,立即全部下拨,平均分给各部。”
“是!”
“吴威扬!”
“到!”
“你们骑兵连负责押运所有的马匹,大车,各类物资,明早出玄武门,到达目的地,进行潜伏。”
“是!”
说完了这些,何长缨皱眉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沙盘,心里叹息叶志超,李鸿章这些家伙,他们这么久都在干什么?
今天李经方临走时给何长缨批了张条子,结果何长缨到平壤城的清军军火库一看,顿时就傻了眼。
三十万发子弹,五百发炮弹,九十三支连发步枪,一百六十支后膛单发枪。
这是平壤城清军所有库存的军火。
何长缨惊诧的询问了平壤营务帮办钟艺林,得知现在整个平壤近万守军携带了大约三十万发子弹,加上库存,平均每人能打六十枪。
各城墙堡垒大约储存着六百发炮弹,三十八门火炮每门能放二十五发炮弹。
这些军火储备,假如只是打几场阵地战,那绝对是绰绰有余,可是对于漫长的围城战来说,却显然远远不够。
虽然日军第五师团匆忙前来,所携带的弹药基数甚至更少,可是他们可以源源不断的从国内运过来补充,跟平壤清军拼消耗。
而清军则是打一发就少一发。
更何况在漫长艰难的守城战中,对枪械的损伤也极为厉害,指着军火库里面的这二百五十三支步枪,估计围上半个月,就消耗殆尽了。
这也是为什么何长缨截留下了那两千支毛瑟快枪,三挺格林炮,平壤众将都十分的不爽。
不是李经方,不是洞仙岭大捷,何长缨还真得乖乖的吐出来。
何长缨收回了心思,不再想这件事情,表情严肃的环视了一圈围在身边的援朝军军官们,沉声说道:“从现在开始,援朝军闭营,没有我,吴副营长,沈参谋其中一人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出;诸位,为了我们援朝军新的大捷,努力吧!”
何长缨大吼一声:“解散!”
“杀敌!杀敌!”
大帐篷里,众将齐声高吼起来。
“杀敌!杀敌!杀敌!”
在帐篷外面,听到吼声的援朝军士兵们都纷纷跟着大吼起来,随即‘杀敌,杀敌’的吼声震彻在整个长庆门外。
叶志超,卫汝贵,左宝贵众将领此时来到大同门上,看着滔滔江水,为江左对岸的清军堡垒排兵部将,耳朵边听到这震天的高吼,都不禁骇然侧目。
杀敌!
叶志超心中冷笑,这日军是那么好杀的么?
这平壤城,可没有洞仙岭舍人关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地势,给你何长缨利用!
本来念着同为肥西乡党的面子上,把你们援朝军放在城内,不遭战火,可是假如你何长缨真的不知好歹硬要送死,还真没有人去拦你。
“痛快!”
左宝贵也不管身边将领一群淮军将领的脸色,大笑着说道:“这才是咱大清的雄兵,这才是当年北洋淮军打太平军,打捻子,打法军,应有的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