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都是这样,看到大刀片子架在别人头上要以正军法,一般都会大声叫好喝彩;可是要是刀片子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显然都会非常的不爽。
何长缨现在就很不爽。
所以他不让聂士成喝腊八粥。
也正是因为聂士成是一个公心大于私心,为国不惜此身的良将,君子。
所以何长缨才会用这种小脾气,来表达自己的不爽。
是不爽,而不是不满。
因为,为了天下百姓,为了泱泱中华,这座北翼城总得有人来守。
总得有人,要为之流血牺牲。
“既然点子背,赶上了,那么就上吧!”
何长缨又郁闷的长吐了一口气。
1月5号,山海关外的日军部队依然是按兵不动。
只是构建营地,修筑工事。
而在山海关长城,主城,威远城,角山长城山岭之上,清军不时的架上一尊尊四五百斤的康熙铜铁小炮,炮口直指北方。
看到这一幕,樱井库三郎和所有的炮兵们,嘴角都是冷笑连连,像是看小丑在台上进行粗劣的表演一般。
只是看到这一幕的山口素臣和大久保利贞,却都变得不淡定了。
大久保利贞皱眉说道:“要摧毁清军长城上的这些火炮,炮兵阵地至少需要再朝南移动一里,那么重炮联队和北翼城间的距离就变成了五里;假如城内藏有火炮,帝国炮兵就会处于这支大清新军的有效射程以内。”
“你是担心第二军南关岭的悲剧重演?”
山口素臣望着南部静悄悄屹立着的北翼城,神情也开始变得慎重。
大山岩大将第二军的东京野战第一炮兵联队,在辽南南关岭炮战中,被卑鄙的清军炮兵设计伏击,火炮几乎损失殆尽。
第二军一路高歌的猛烈攻势,顿时就不得不停止下来,到最后靠联合舰队的舰炮,才攻占了南关岭。
而现在,随着帝国舰队的离去,第二军只好屈辱的接受自己陪衬的命运,在辽南阻挡旅顺数万大清精兵的突围。
“这支军队既然穿着援朝军的军服,就不能不防备他们再玩这一手。”
大久保利贞遗憾的说道:“可惜附近没有高于北翼城的高山,不然就可以观察里面的情形。”
“报告;将军,这件事情完全可以完美解决。”
过来不久的要塞炮联队长樱井库三郎大佐,望着南部的山海诸城,踌躇满志的说道:“我们可以分出一个炮兵中队,将阵地前移,逐一打掉清军的这些古董炮,其余火炮在原阵地静默待命。”
山口素臣望了一眼大久保利贞,见他也是点头认可,就下令道:“照办,阵地完成以后,立即实施攻击!”
“嗨!”
樱井库三郎大声的回答道:“属下一定让这些清猪见一见,什么才是真正的火炮,什么才是真正的精准!”
北翼城。
中午吃过饭以后,何长缨看到日军今天不像要动手的模样,就决定睡一会儿。
现在清日两军在山海对持,清军守着城池,长城,日军也在谨慎的构筑他们的环形阵地。
无论你来偷袭我,或者我去偷袭你,基本都是过年给对手送肉吃。
刚迷迷糊糊,副团长刘明阳就过来敲门。
“什么情况?”
看到刘明阳亲自过来,而且脸色凝重,显然不是一般的小事。
“日军的炮兵有变化,三门火炮正在南移。”
“走,去看看!”
听到刘明阳的话,何长缨不禁心里一惊。
何长缨和刘明阳,匆匆走到东城的角楼,就看到李经方,李风瑞,罗华飞,一群将领都站在角楼顶上。
正仗着居高临下的优势,互相拿着望远镜望刚下山坡,推进驿道的三门炮车。
“日军是想先打掉山海关城墙上的火炮;军门,我这就去准备,一定要好好的招待招待这些不开眼的家伙。”
罗华飞一脸的兴奋。
昨天红衣大炮打出了威名,连他罗华飞的名字,也进入了千家万户,并且写进了给直隶总督府和通州的督办军务处的电奏里面。
说不定连皇上那里,都能留下一点印象。
所以现在罗华飞那是卯足了劲儿,想敲掉日军的这三门火炮,再立新功。
给自己长脸,也给叔父长脸,更给醇亲王亲封的‘天下第一海防’的大沽炮台长脸。
“这跟南观岭何其相像?不过在南关岭,咱们集中了三个火炮营的四十六门火炮,比日军多了四成;”
何长缨放下望远镜说道:“数量比他们多,火炮性能比他们好,实心弹对炮体的损毁,要远优于榴散弹;而且咱们是后发制人!”
一边的抗倭军军官们都听明白了。只有李经方和罗华飞还是一脸的茫然。
“告诉各城,日军要轰击城头的火炮;不要暴露城中的六门克虏伯山地炮,都散了吧,至少今天不会浪费炮弹,轰炸北翼城。”
何长缨心里郁郁,只想睡一觉了事儿。
“罗哨长,你一会看看日军火炮的准头,就明白了;你这边开炮,没等你够到日军那三门火炮的边儿,那边十三门火炮就炸过来了。”
看到罗华飞依然是一脸的不服气,刘明阳笑着说道:“我也知道这些年罗军门在大沽把炮兵训得精锐,不过你在跑步别人也没闲着,而且最关键的是”
刘明阳摇头叹气说道:“人家能打着你,可是你去打不到人家。”
听到刘明阳这么说,罗华飞顿时泄了气,站在角楼顶上默默无语。
下午三点,日军的三门火炮,在山海关城正北六里,北翼城正北四里的姚山坡,布置完毕。
在姚山坡日军炮队中队的前方两百米,是日军第十六步兵联队的防区,根本不给清军任何突破的可能。
“报告大队长,炮兵已准备完毕,请下令。”
中队长楠山秀吉大尉,站在一大队长近藤新六少佐的面前,请求攻击命令。
“先行清除长城上的那些小炮,东罗城的三门青铜大炮,最后清除;开始攻击吧。”
近藤新六的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望着六里外的山海关城墙,除了摆放着十一门土炮,数不清的各色彩旗,还有密密麻麻的大清士兵。
正好让这些清猪见证见证,帝国火炮的犀利。
山海关长城,主城北城墙。
今天关内的将军们,都去了山海关南二十里永平府的榆关大营,商议不久北上的四十六营湘楚练兵的安排事宜,还有刚刚解押到山海关营务处的六百支快利枪的分配问题。
所以,留守在山海关的只有手里不缺枪的白济,还有自知自明这次绝对分不到枪的王连三。
在听到北翼城的示警以后,过去示警的士兵除了遭受到关城各军的讥笑‘畏敌如鼠’,而且还引起了关城各军的兴趣。
包括角山长城,欢喜岭长城的威远城的士兵,哨长,营官,还有白济,王连三,都跑到山海关主城。
就是要看看抗倭军嘴里的那三门火炮,隔着六里的距离,怎么来轰城头的红衣小炮。
“要是能轰得住,老子这就下去吞烟膏子。”
一个刚吸了一泡大烟的旗兵六品骁骑校,满脸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