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全部就绪。”
“首尔一样。”
“新加坡没问题……”
“那就按计划行事,我下周会从魔都开始,最后到东京。”齐子默点了点屏幕上与整体兴奋气氛格格不入的杰米,“杰米,有什么意见?”
“没有,boss!”
还是一如既往地怪脾气,齐子默爱怪不怪了。
“杰克,你呢?”
偷笑的杰克收敛笑容摆摆手:“general,我什么意见都没有,你是老大我们永远追随你,只要你在下月敲钟之前到达纽交所,我就永远爱你。”
“散会。”
南天一奉命一清早就回了首尔,齐子默则开了一个上午的高层碰头会议。全州之旅的最后一天,无处可去的他预料之中在球场泡了一个下午,虽然累了个大汗淋漓,但明显身体舒展了许多。
从球员更衣室出来,刚走上通道就遇见了昨天那位发了很久脾气的保洁大妈,她面色紧张地朝上望着,很是担忧的模样。
顺眼望去,十几层的办公区上隐约有个黑点,再细眼一看,才看清是个人坐在天台外的小平坝上,一个按照惯例应该出现在球场上的人。
齐子默给保洁大妈指了指电话,待她懂了之后悄然乘电梯上了顶楼,到达天台入口处脚步开始加重了许多。
眼神游离的娃娃脸虽然思绪涣散,但如此明显的声响还是有所警觉,下意识地难受地皱了眉头。不过也没有其他附加动作,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
时间飘然,等娃娃脸再次有意识时才想起刚才好像有人上来,却一直未有预想中的打扰。他余光往后轻瞟了一眼,待瞄见一个黑色身影后立马撇了回去。忍不住回看,一个不似轻蔑,不似关心着急的浅笑淡淡地看着他。
大脑反射出此人身份后,白茫茫的瞳孔聚散聚缩了一个来回。
“似乎打扰到你了!”齐子默歉意道。
此时娃娃脸的状态比昨天还要糟糕,一双不小的眼睛半垂着,灰暗的眼圈犹如画了一圈烟熏妆,整个身体软绵绵地躬缩着。
寂静无声,没人答复的齐子默自顾自地问着:“有烟吗?”
娃娃脸抖动了一下,微侧脸嘴巴分开,可声音小到根本听不见,但感觉他耗费了全身的力气。
作为代替,他波动了脑袋。
“遗憾,是个放松的好地方。”抽烟放松是男人最常见的方式了。
娃娃脸畏畏缩缩地斜视着,“你,你好…像…不抽…烟!”
看来不是语言障碍,齐子默第一次勉强听清他说话,声音粗制沙哑,就像抽黑了嗓子的老烟枪。
“我不会让人看见我不想让人看见的一面,就像我也有挫败的时候,而且不罕见。”
娃娃脸敏感地将头转了回去,可能是出于不想连累别人,更可能是想赶人,费力道:“不用担心,我不会跳下去的。”
齐子默扫了一眼他那瘦弱的手臂与条条擦伤的小腿,“你身体可不支持你的想法。”
再一次没了声响,齐子默很自然地向前走了两步,随意地趴在天台外墙上,“第一次来这里?”
“不是,来过几次了!”娃娃脸毫无波动地垂视着令人晕眩的地面,“这次只是来坐坐。”
“想必有事情发生。”
“我父母在首尔给我买了套房子,他们付了首付。”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并不觉得这是个好消息。”
“每个月需还的贷款很高,我走了就永远在他们身上背着了。”
人就是这么错综复杂,天经地义的爱可以成为负担,莫名其妙的理由却成了尽孝。
“我很想夸奖你一句大孝子,但是你坐着这上面跟跳下去没什么区别。”两者都没尽到他所谓的孝。
娃娃脸情绪明显有了起伏,脖子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地交错着。
“我在想。”
“然后想到了现在多少岁来着?你贵庚?”
双眼通红,细皮嫩肉的双拳假把式地紧紧捏起拳头,怒视着低声嘶吼:“在我这种废物上找成就感有意思吗?高高在上的齐理事?”
“没意思,而且浪费时间。”齐子默淡然地整理着自己的袖扣,“只是我昨天遇到了个挺搞笑的中年男人,他竟然傻乎乎地问我一个身体羸弱,骨瘦如柴,精神萎靡的家伙是否有可能成为一个职业球员。正常人能问出这种问题?所以我上来只是很好奇你可怜还是他更可怜?”
伪装的强硬盔甲破开也就一瞬间的事,乱糟糟的长发挡住了娃娃脸的部分情绪,闪过的泛红眼眶将他的软弱暴露无遗。
没了期待的人,正面引导与反激都是无用功,唯独仅剩下的愧疚可让其久久不能释怀。
不过他那侧脸的轮廓似曾相识。
“乌拉乌拉。”远方闪着警示灯的白色车辆疾驰而来。
“可怜虫,你又给人添麻烦了。想要苟活着,就要有苟活的觉悟,少无病呻吟些。”齐子默转身披上西装。
背后一阵窸窣,齐子默嘴角一抿,转头果然看见娃娃脸站了起来在试着攀越墙壁。
受伤的左腿已经提到了半空中,咬牙将其放在横梁上,没有想象中的娇气。哪知他高估自己的忍耐力,左腿的伤势根本吃不住他的身体重量,一个疼痛反射就让左腿松了力,整个人往外倾斜。齐子默眼疾手快左手抓住他的肩膀,右手直接逮住衣领,一用力将人提了上来,可见这个娃娃脸轻到了什么程度。
“我想这是你最后一次来这里坐坐了。”齐子默也气喘吁吁的,他根本没预料到这个情况,手心也惊得一手汗。
“谢,谢谢。”脸色惨白的娃娃脸倒是恢复地挺快,深深地看了齐子默一眼,微拐着腿先下了楼。
齐子默等电梯时,一直听着楼梯间传来的回声,好笑摇头。
越没有的东西越在乎,人之所趋。
故意回避的身影在齐子默走到酒店地下停车场时又重新出现,齐子默瞧着左视镜里单薄男子苦笑不得,这哪儿是成年人的作风。
“要让我猜猜你是来报恩的还是来报复的吗?”
娃娃脸面色平静地走上前来,请求道:“能否请你帮个忙。”
齐子默摊了摊手,“没问题,我是生意人。”他上下打量了下娃娃脸丝毫未打理过的随意仪容,“你有什么?”
娃娃脸捏了捏扁扁的裤兜,“我只够请你吃拌饭。”
齐子默忍俊不禁,拍拍他的肩膀,“找你朋友去吧,如果你有朋友。”
“我欠你个人情。”
“人情?你信你自己有能力还什么人情?你只有一个父亲愿意当冤大头,而我,很庆幸不是。”
“我信。”
不再要死不活,眼睛里的白茫有了变化,娃娃脸拼劲全力地承诺着。
齐子默以为娃娃脸用尊严换取的帮助会是什么大事,却仅仅是一次搬运而已。
“上去坐会儿吧。”奥迪车停在一所破旧住宅区楼下,娃娃脸往楼道里踟躇两步,回身邀请。
两人上到五楼,一位中年妇人挡住了去路,不由分说地叨扰起来:“早知道你只租三个月我肯定不租你,押金就别想了,快搬吧,反正你又不用水电的。”
娃娃脸没有理睬,直接进了屋。
一个一室一厅的房子,从门口可以一目了然。说是一室一厅,其实也就一室,外面的客厅空荡荡的,连基本的沙发都没有。
“收拾。”
齐子默的延续观察却发现了蹊跷,相比于客厅的空空如也,卧室倒是整洁齐全,但是过于整洁了,像一堆死物摆放在那里,没有动过的痕迹,一点人生活的气息都没有。更奇怪的是所有用品摆设明显是跟女士有关。桌面都是些瓶瓶罐罐,束发带,发夹,面膜,桌角堆积了些画作与绘画工具,床铺上桃红的床单和一个占据半张床的巨型人偶,床头柜前竖着一束永生花,和一个面朝下的镜框。
娃娃脸收拾地很专注,将床底下堆积整齐的鞋全部搬了出来,扯过旁边早已准备好的四个大袋子,一双一双装了起来。恰巧此时来了电话,娃娃脸去卫生间接听,齐子默随手捡起一个袋子,上面贴着的快递纸条模糊可以辨认出点信息。
四月,首尔到全州?也就是三个月前?
“志辉,我是金志勇……”
“对不起,我一直未联系你是因为……我以后再和你说吧,现在能帮我个忙吗?”
“就四个袋子,不会太占地方的……”
“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挂掉电话回来继续装包,动作细致谨慎。
“没带走的就不会再回来穿了。”看着他手里的几双棉靴子,即使齐子默不懂时尚,不懂女人的欣赏眼光,也清楚这些鞋子只有一个下场。
娃娃脸置若罔闻,不听劝地收拾着。他好像干这活不止一次,虽然动作轻缓但是速度一点也不慢,前后半个小时所有东西打包完毕,不多不少,四个大包。计算很是精准,就像是四个大包里面取出来的一样。
每个大包都份量不轻,尤其是一个装有绘画书籍的袋包,看着就知道份量不轻,但齐子默从始至终都袖手旁观。
有些傻子装痴情抱不起地硬要死撑,害人害己。那就让他摔在地下或者砸着自己脚了,自然就会放下了。
“刚才我是锁好门了吧?”娃娃脸自从开始收拾后又回到了起初的状态,昏昏郁郁的,这是他半天开口说的第一句话。齐子默没有理他,因为他看着娃娃脸关门开门连续,地锁了三次门。
典型的强迫症患者,或者极度不自信的惯有表现。
“如果不介意,请赏脸一起吃顿拌饭吧。”在一个高档小区内,转交了袋包的娃娃脸想要兑换诺言。
“出小区后自己下车。”
“能不能从另外一边出去?”娃娃脸没有多说,因为他知道被瞧不起是正常的事。
话音未落多久,齐子默从车窗看见了站立在一栋楼下的中年男人便明白了娃娃脸说那句话的用意。
而中年男人身边一对男女让齐子默确认了自己的似曾相识并不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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