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哥觉得自己最近真是流年不利。

好几次买卖都被云铁那煞星搅黄了，弄得他手头已经有点紧。

这年头做老大不容易啊，手下一帮马仔要养，每天要供他们吃喝、玩乐，不管是酒吧还是ktv，哪一个都是要钱的。

别人只看到他威风，谁又能想到他的难处。

虎哥不敢惹云铁，除了对方武力值超高，自己这边加起来都不是对手外，他更忌惮的，是那人的眼神。

那种眼神虎哥太熟悉了，平淡，漠然，有如屠夫看鸡鸭，猛虎视猪羊。

虎哥明白，这代表着，自己等人在对方眼里，就是一群渣。

然而他却不敢有什么不满，因为他知道，拥有这种眼神的人有多恐怖。

他上一个老大，就是被一个拥有这样眼神的人干掉的。

很多人都知道虎哥曾在大城市混过，但没人知道，他在大城市里混的时候，也是给别人当马仔的，手臂上的老虎，就是那时候纹的，他那时也不叫虎哥，别人都叫他虎仔。

当然，他在帮派里，可不是什么红花双棍的牛逼人物，充其量就是个摇旗呐喊的小喽啰。

虎哥当时跟的老大，在那座大城市的混混界，也有点名气，统管着几条街的灰色收入，每天单是看场子的钱，就多得让人数花眼，到哪里，都有一帮人跟着，人人见了，都要称一声爷。

那时虎哥很崇拜他的老大，觉得混混做到这个份上，才算是人生巅峰，钱多得数不完，走到哪里都有人敬畏，夜总会里的姑娘随便点，这特么才是生活。

当时他就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当老大，那该多风光。

然而，就是那样一个被人敬畏，风光无限的老大，却在一次不起眼的冲突中，被人给宰了。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晚上，他们一帮人刚从夜总会出来，准备回家，在经过一条偏僻的街道时，老大被人碰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搭错线了，老大居然要求对方跪下道歉。

那是一个中年人，长得很普通，身材也不高大，唯一让虎哥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双平静得过分的眼睛。

本来中年人已经道歉了，但在老**着他下跪时，却忽然发难，两手一伸，抓住老大的脑袋，就这么一扭，咔嚓一下，就将那脖子扭断了。

然后，那个人就走了，随意至极，就好像刚才不过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扭死一只鸡鸭而已。

当时所有人都懵了，甚至都没人来的及阻止那人离开，等到他们去看倒在地下的老大时，都不禁觉得一股冷意从尾椎骨窜起。

阴冷的路灯下，躺在地上的老大，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搭着，脸上还带着张狂的笑意，看上去诡异无比。

虎哥永远记得那个场景，更记得那人临走前看了他一眼，那个眼神，他毕生难忘。

老大死了，接下来自然就是报警，然后昔日还称兄道弟的朋友们，开始为了利益，为了上位，各种阴谋诡计，各种背后捅刀子，变化之大，让虎哥胆寒。

后来，虎哥就离开那座城市，回到镇子上了。

大城市的水实在太深了，卧虎藏龙，实在不是他这样一条杂鱼可以混得下去的。

回到镇子后，由于在大城市混过，加上肩膀上的两个纹身，虎哥被镇上一帮不务正业小年轻崇拜着。

这让虎哥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同时想起了自己当老大的理想，于是就收拢了一帮混子，凭借大城市里的经验，走上了讹人这有前途的道路。

不过他相当谨慎，一般都只讹人，不伤人，并且从来都只挑软柿子来捏，比如外地的游客，来着收购海鲜的小商人等，这些人在本地没什么关系，容易得手，事后也容易脱身。

他每次讹的数量也不多，也就几百上千的，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认倒霉，选择赔钱息事宁人，所以成功的几率颇高。

而经过他们的恐吓之后，被讹的人，也基本不会选择报警，认为这帮人这么嚣张，肯定是有关系的。

所以派出所尽管知道有这么一帮混蛋，但一来没人报案，二来没有伤人事件，三来碰瓷这东西，纠缠起来太难说清，最后，没有证据之下，也拿他们没辙。

靠着这份谨慎，虎哥的日子过得还是挺舒心的，有钱花，被小弟尊敬，这不就是实现了他当老大的理想了么。

除了偶尔会在睡梦中被那眼神惊醒，他对这生活还是挺满意的。

不过虎哥的舒心日子，在一个月前被打乱了。

那次他们正在讹一老太太，结果被云铁碰上了，然后自己一帮人，就莫名其妙的被打了一顿，足足在家里躺了三天。

自那后，虎哥就觉得自己的倒霉日子到来了，做买卖时总会遇上云铁，然后再被教训一顿。

但他却不敢反抗，因为他认出那种眼神了，虽然没有杀死他老大的中年人那么冷漠，但那种平静却如出一辙。

接连的失利让虎哥收入减少，已经快到了揭不开锅的程度了，若不是舍不得做老大这份风光，他都开始考虑要不要转行呢。

就在他烦着时，马仔前来报告，码头市场这边，有一个乡下小子卖龙虾卖了二十多万，其中最大的两只就卖了二十万。

开始他是不信的。

扯淡呢，什么龙虾这么贵，金子做的吗？要是龙虾这么值钱，他还当什么混混，直接买船出海捕鱼算了！

然而当他知道这都是真的，那一瞬间，简直就是嫉妒加惊喜。

嫉妒当然是在想为什么自己没能有这等好运气，惊喜则是因为碰到一条大鱼。

于是他立马安排手下刘老六，带上两条红鲤鱼前去蹲点，自己等人则在外围负责应付突发情况。

本来按他的想法，路青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的小渔民，被他们这么一吓，还不乖乖地认倒霉赔钱，这招他们屡试不爽，以往那些被碰瓷的都是这样的。

没想到刘老六那家伙这么没用，连撞个人都撞不到，自己首先就没了底气，还逼得人家要报警，最终还得他出马。

本以为他们这么多人出现，那小子总得给点面子，没料到这愣头青居然软硬不吃，更要命的是，云铁这煞星忽然回来了！

那一刻，虎哥真想直接将那负责打探消息的马仔揍死，又说这天杀的已经出镇子了，这他娘的眼瞎了么！

好吧，既然这煞星回来了，虎哥只能认怂，若不是为了在马仔维持威信，他连场面话都不会说，直接转身就走。

欺软怕硬是种美德，这是虎哥总结出来的混混生存之道。

从市场出来后，虎哥只感到一阵迷茫，这日子，以后咋过呢。

这时一个马仔凑上来：“老大，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不如去网吧吧，我那排位赛还没打完，今天约了人开黑呢。”

看着马仔那询问的表情，虎哥忽然气打一处来：“玩玩玩，就知道玩，打听个消息也会出错，你怎么不去死！告诉你们，没得玩，通通都给我去找水鱼去，找不到我揍死你们！”

马仔们都战战兢兢，刚才那马仔嘀咕说：“可是我们清水镇这么小，哪来那么多水鱼。”

“找不到也要找，不然等着我收拾你们吧！”

见老大真的发怒了，马仔们不敢多说，连忙分散出去，找水鱼。

虎哥骂了一通之后，觉得气顺了一点，掏出根烟抽着，忽然觉得心好累。

同为马仔，为什么差距会这么大，想当初自己做马仔的时候，心里还怀着一个做老大的梦想，而现在手下这帮呢，脑子里除了游戏就是泡妞，完全没有上进心。

还蠢得要死，每次行动都要他亲自策划。

唉，心好累，要不要转行呢。

嗯，打渔好像不错，像那小子一下子就捞了二十多万了。

不过好像也不行啊，听说沿海的渔业资源越来越来少了，禁渔期都变长了。

唉，心好累。

就在虎哥还在思考人生的时候，一个马仔兴奋地前来报告：

“老大，发现一条大水鱼了，刚我在银行那里，看到一妞取了一万块现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