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凝视着万里的眼睛，他的眼珠是纯黑色的，不带任何其他颜色，也不掺杂任何杂质。碧落没来由的就想起了最初遇见他的时候，那会儿她还作为隐藏的第二人格隐藏在身体里，没有任何人察觉她的存在，她也没有掌握过身体的主动权。

但是作为一个清醒的人格，晴空所经历的事情，碧落都和她拥有同样完整的记忆。所以从晴空认识万里的那天开始，碧落也认识了他，而且她与晴空不同，她非常清楚的知道万里是谁，他隐藏着怎样的秘密，甚至知道眼前这黑发少年身体里的灵魂早已不是最初的那个人。

碧落早就期待着可以见到万里了，所以当晴空认识万里的时候，她对他非常的留意，总是去观察他，想要更加了解如今的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只是一个代词，指代万里，也指代目前还不为人知的“他”。

万里的眼睛颜色纯净的没有任何复杂多余的颜色，他的内心也是如此，带着一颗分外爱管闲事的赤子之心，温柔的对待身边的人，以及整个世界。

即使如今短短半年的时间里经历了太多危险复杂的事，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越发沉稳内敛了起来，但碧落依然清楚的知道，他疲惫的身心却并没有影响到他原本就热烈跳动着的炙热的温柔。

碧落还是透过他毫无杂质的漆黑双眼，看到了他那颗谦谦温润的济世之心，碧落突然有些抑制不住自己越跳越快的内心，她知道，他的灵魂正在日趋完整。

两人之间的沉默持续了片刻，碧落觉得嗓子发紧，她干干的轻咳了两声，道：“你想问什么？”

万里看着她，缓缓开口，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问道：“你是谁？黄泉是谁？”

碧落面色上并没有露出一丝惊讶，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问一样，她微微低下头，一手撑在身后靠着的栏杆上，一手把玩着垂在胸前的樱色卷发，长发被她卷在手指上，然后又再绕开，不厌其烦的重复着这个动作。

“这问题从你见到我第一天开始就问过了，看来我之前给你的da an你不太满意？”

万里现在真的没心情和她打哈哈，他叹了口气，道：“我不想听敷衍的da an，你如果不想回答，就直接和我说。但是如果是和之前一样随口敷衍我两句的话，那就算了。”

碧落柔美娇艳的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妩媚笑意，因为这招牌式的表情配上那双同样妖冶到天怒人怨的冰蓝色眼睛，使得她和晴空之间的区别一样就可以看出来。

“我之前给你的回答虽然不全面，但却也不是随口敷衍的，全部都是大实话。你这人，再怀疑我的诚意我可真的生气了，我生气了是要闹的！”

万里：“……”

每次一说到这些事碧落的行为举止都不自觉的透出让人无法直视的妩媚，她的脸和晴空一模一样，配合上这些浑然天成的妖冶妩媚，像是一只随时可以让万里心甘情愿挖出自己的心脏献给她的妖精。

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之后，万里知道这些风骚的姿态是碧落与生俱来的妖精气质，他总是告诉自己要习惯，但事实证明他屡屡失败，并且不得不承认晴空的脸再配上碧落风骚的妩媚，让万里非常没有底线的招架不住。

清了清嗓子，试图把有点儿跑偏的气氛拉回来，万里说道：“不是怀疑你的话，我是说，你可以回答的全面一点儿。比如，把之前没有说出来的事都告诉我。”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碧落低着头继续玩儿着自己的头发，万里则好整以暇的等待着，等她自己想好了再说。

片刻后，碧落终于轻轻开口，缓缓而道：“我们在四季如春的山谷之隙，这里是奇迹般的神祇，这里有美丽*的殿宇，金砖玉瓦，巍峨伫立。宫殿扶摇而上，直入天际。而那长着翅膀的神裔，守护着我们共同的美丽。”

碧落一开口没有直接回答万里的问题，反而是念出了几句诗。万里微微一愣，这诗他看见过，在那座黄岛上的地下黄金宫殿中，和那些被永远埋在地下的上古神族有关。

万里没有插嘴，而是看着碧落，等待着她顺着解答下去，直觉告诉他，她这次要说的有很多，而且很重要。

“我曾经跟你说过，我从晴空刚刚出生的时候就和她拥有同一副身体了，这话是绝对的大实话，一个字都没有骗你，比真金还真。我没有告诉你的是，我从她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就拥有了她这一生完整的记忆。我和她拥有同一副身体，我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着她长大的。因为我和她不同，我不是一个从婴儿长大的普通人，我在她刚刚出生的时候，就有了cheng ren的思维和意识。”

万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般来说多重人格都是因为主人格经历了一些不愿面对的事之后产生了保护型人格，但是碧落从晴空刚刚出生就存在，不仅如此，她甚至一开始就拥有cheng ren的思维。

碧落耐着性子，一点一点的解释道：“因为我活了很久很久，久到我自己都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就存在在这世上的了。”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睛直视着万里：“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非常匪夷所思，让你难以相信。但是，请你务必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绝对没有对你说一个字假话。”

万里看着她妖冶的冰蓝色眼眸里闪着不容置疑的光芒，立刻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不掺半点虚情假意的相信了她。

碧落笑了一下，道：“我刚刚念得那首诗，是宸皇族的诗。宸皇族，是上古神族，是代表着东方起源的最古老的神族，也是唯一和人类共存下来的神族。宸皇族拥有三大象征，神皇、神后、以及掌管祭司和统领神兵的神祭。这三个神，是宸皇族的信仰。”

碧落的声音异常的平稳，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起伏，就像是真的在讲一个年代久远、古老的不能再古老的故事，就像这个故事真的与她无关似的。

万里出神的听着，差点儿真的以为这和她无关。

“宸皇族的神，拥有长生不老的寿命。他们与山河日月同辉，永垂不朽。当然，他们也不是完全不死，如果有人给了他们致命伤，他们也还是会死的。如你所见，宸皇族的神，都已经死掉了。”

碧落悠悠的叹了口气，眼神望向一个无边的方向，道：“我就是宸皇族最后一代神后。”

万里不自觉的发了一下抖，紧接着就觉得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是……你不是说，宸皇族的神都已经死了吗？你……你怎么会……怎么会在晴空的身体里？”

碧落的视线依然落在一个遥远的方向，她没有直接回答万里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他一句：“你相信轮回么？”

万里本能的愣了一下，但随即毫不犹豫的答道：“相信。”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见识过的离谱的事无不胜数，连长生不老的神都存在的世界，有轮回根本一点儿都不新鲜好么。

碧落终于看向他，道：“我经过轮回，到了晴空的身上。而且我之前也和你提过，我必须要和晴空融合才行。其实，现在的我根本不是完整的‘碧落’，晴空也是‘碧落’整体人格中的一部分，只有我和晴空融合在一起之后，神后‘碧落’才能真正重生在这世上。”

万里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了起来，他瞪大眼睛看住碧落，回想起之前碧落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她说她的目的就是和晴空完成融合。原来那些真的不是她随口说说，她是真的有这样的目的。

“可……为什么一个完整的人会分离成两个人格？原本的‘碧落’也是双重人格？”

碧落摇摇头，道：“不是，原本的‘碧落’只有 一个完整的人格。现在会变成这样，是当初对自己的保护。转世之后，主人格是晴空，她会忘记一切关于‘碧落’的记忆，而我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才会出现，我会保留所有前世的记忆。”

“特定的情况？为什么情况？”

碧落没有回答他，她微微闭了一下眼睛，眉头轻微的皱了一下，沉默片刻后摇摇头，道：“这个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你放心，等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告诉你。怎么样？我坦诚到这种程度，你可以接受么？”

万里听她这样说，心知她现在确实还不能说，也对自己做到了最大的坦诚，自然不再强求追问。

“那……关于黄泉呢？”

碧落冰蓝色的眼睛在一瞬间染上柔和的感情，她唇角露出的笑容堪比这世间最动人妩媚的景色。她的相貌本就极美，再加上浑然天成的成熟妩媚气质，这一瞬间散发出的光彩绚烂至极。

万里怔怔看着她，总觉得这个笑容无比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