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三个人像是之前的每一年一样出发进山。这一路大家都很沉默,钱浅是花了很大精力警戒周边环境,时刻做好应对危机的准备,而凶剑和道长兄弟俩,则是没什么心情开口。
阴泉刚刚接近7788的监控范围,它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翻滚的阴气直冲云霄,那些原本被束缚在阴泉不断挣扎的凶煞灵魂,现在更是如开锅的滚水一样不断翻腾,整个阴泉周边都是煞气冲天的景象,小动物和虫子撤得更远,方圆几公里,除了不能动的植物以外没有任何生物愿意接近。
其实不用7788提醒,钱浅也已经感觉到了不对,明明是夏日,但周围的温度很低,颇有几分阴寒入骨的架势,道长迅速从背包里掏出一条毯子递给钱浅,让她裹在身上,紧接着又转过身去继续向前走。
为了遮盖手上的戒指,道长手上戴着一副皮手套,他没有跟钱浅说一句话,也没有看她,递了毯子之后就迅速回头,继续低着头走他的路。
凶剑转过头看了一眼钱浅,走过来帮着她把毯子披在身上,之后就一路陪在钱浅身边,和她肩并肩走在一起。这是最后的一段路了啊……凶剑偷偷看了一眼身旁钱浅,手指动了动,想要牵住她的衣袖,但最终没有行动。
真好,这辈子不算亏,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很靠谱的主人,最后一段路,也有她陪着走。凶剑突然低着头笑了,他因为贪恋红尘,借口清偿因果入了世,没想到居然在入世之后认了主,这算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吗?只可惜束缚力并不强的同命血契也只够撑过一世,他很快就要离开自己的主人了,从此再无交集。
也好!十几年陪伴也算是缘分了。凶剑抬起头,望着头顶的阳光。依照她的性子,在他走后也会好好的照顾自己的本体吧?等到他这一世阳寿到期,妖灵回归本体,他也许还能见到她呢。
希望还能见到她!因为植物总是会很依恋自己的主人啊!虽然它们不能开口表达……
今年的阴泉与往年不同,整个水潭和瀑布上似乎都蒙着一片灰蒙蒙的雾。钱浅和道长、凶剑三人并肩站在水潭前,心思各异的观察着阴泉的情况。
除了弥漫的雾气,钱浅觉得阴泉好像还有什么地方与平时不一样了。到底是哪里不同……钱浅眯着眼扫视着整个阴泉,这里的风景她每年都要看一遍,已经这么多年了,一草一木对她来说都十分熟悉,没过多久,她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阴泉水潭正中央的石柱,开裂了一条宽宽的缝隙,似乎摇摇欲坠的模样。钱浅不知道阴泉的异常是不是跟石柱开裂有关系,她指着石柱刚想转头询问道长和凶剑,却发现这两人早已发现石柱的异常,也在盯着石柱看。
“果然……”道长苦笑着:“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啊……”
凶剑倒是显得挺平静,他冷笑一声,语气硬邦邦的答道:“汪家人做下的好事,认命就好,没什么好抱怨的。”
“哥……”道长转身看向凶剑,一脸苦涩。
“没什么好担心的,”凶剑答道:“一切有我。”
“谁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钱浅一边警惕的环顾四周一边发问:“什么叫汪家人做下的好事?你们俩都姓汪,你们要干嘛?到现在还不肯说吗?”
“没什么。”凶剑神色没有任何异常,冲钱浅摇了摇头:“你那么好奇,告诉你也没问题。汪家祖宗把这里开了洞,阴泉泄露,当然得子孙背锅。跟你家差不多,都是行内**延子孙的好例子。”
“所以你们才每年来祭祀?”钱浅瞪着眼前灰雾缭绕的阴泉:“可是之前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水井突然变成阴井,果然跟这里有关系对吧?”
“因为阵眼的风水柱撑不住了。”道长低声开口,指了指水潭中央裂了一道大口子的石柱:“阴气和煞气已经困不住了,如果再不处理,迟早这里束缚的怨灵会集体挣脱,到时候就不是水井变阴井这么简单了,会是一场大灾难。”
“风水柱裂了光靠你们两人怎么能搞得定!”钱浅气得直跳脚:“为什么不早说!早在城里你们就知道是这里出了问题,早说我们还可以找人帮忙,让包老他们都来一起帮忙加固风水阵,好歹再撑个几年,争取时间慢慢修风水柱。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跟我商量!”
“没有用!”道长突然回头直直瞪着钱浅的眼睛:“这根风水石柱本身就相当于一个契约,只有汪家人才能加固修复。地府阴泉外泄本身就是汪家人搞出来的事故,这个结果要由汪家人独自承担。”
“好!好!”钱浅深吸一口气,努力冷静下来冲着道长点点头:“那你说,该怎么办。你们说,放心我一定尽力配合。没关系,有问题大家一起担,别发愁,能解决。”
“宣宣,”一旁沉默的凶剑突然开了口:“这是汪家人的事,你干嘛要跟着一起担,别闹,到一边去,自己搭帐篷。”
“因为……”钱浅迅速低下头,不敢再看道长和凶剑。她为什么要往身上拦,不是废话嘛!因为道长姓汪!她爱的那个人姓汪,无论如何她都希望自己能帮他分担一些负担。
钱浅是真的很怕!按照道长刚刚的说法,这个阴泉是汪家人的责任。她怕这里真的出了什么事,牵累到了道长。她要他好好的,无论他是不是选择跟她在一起,她都要他好好的!只要他能好好的,钱浅付出一切都在所不惜。
可惜这一切钱浅都不能直说。她清楚地知道眼前的道长不会乐于听到这样的话,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他更加心烦。
“因为,”钱浅抬头看向凶剑,努力扯出一个僵硬地笑容:“你是我养活的植物,我是你的主人,我帮你担着难道不应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