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锦终于还是跟着周子瑜去了秦王府,番邦的歌舞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她又看到了最喜欢看的“胡旋舞”。
尤其是入夜时分,院子里掌起灯,歌舞者在明处,观舞者在暗处,影影绰绰,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章锦为了不引人注目,就坐在比较靠后的位置。
她穿着男装,坐在周子瑜身边,除了认识她的人,那些穿梭在宾客之间端酒上菜的仆从们,并没有留意到她。
胡人皮肤白皙,胡服都是窄袖紧口,跳起舞来非常利索好看。
尤其是胡人的性格开朗,跳舞的时候,表情夸张而又丰富,眉飞色舞,满场抛媚眼。
章锦看着看着就站了起来,嘻嘻笑着,合着皮鼓的节奏用双手打着拍子。
李淳风原本是不参与这些热闹的,但是听说章锦也在,特意在偏院里观了一下天象,这才跟着薛收来看歌舞。
远远的,他就看到章锦与周子瑜,像一对,呃,璧人。
薛收捅了捅李淳风:“李参军,你看,周将军和章小娘子站在一起,笑起来像两兄弟!”
“唉!”李淳风暗暗叹息一声:“章小娘子若是男子,你我就要靠后站了。”
薛收一惊:“怎么说?快说来听听!”
李淳风道:“你看,章小娘子虽然个子娇小,站在周将军身边却毫不逊色。”
薛收点头赞同:“是的,光彩夺目。”
李淳风道:“你再看看,何止是光彩夺目啊!”
薛收伸长脖子去看:“哎!真的,章小娘子站在暗处,身上仿佛有一圈光。周将军穿的白袍,倒看不出光环来。”
李淳风竖起拇指赞道:“薛参军,有眼光!”
薛收摇摇头:“难道不是因为章小娘子穿的青色锦缎泛光造成的么?”
李淳风差点飙泪:“你再看看其他人,那些也穿青色衣袍,也站在暗处的。”
薛收的眼神,用现在的医学来讲,就是已经有点老花眼加闪光,看什么都容易有点虚幻。在李淳风的提醒下,他就瞪大了眼珠子,放眼把院子里的宾客都打量了一圈,连场上那些载歌载舞的胡人也没有放过。
这一看,还真看出名堂来了:“那些带着首饰的女子,是在灯光下才亮。但是章小娘子,是在暗处,就会发亮,就像夜明珠一样。”
“正确!”
“就跟你看的那些星星一样?”
“然也!”
薛收来了兴趣:“那周将军呢?”
李淳风看过去,周子瑜简直就像章锦的随身护卫,给她端茶倒水,给她夹菜,给她端瓜果,给她递帕子擦手擦嘴......
这画面,太,太那个啥了!
李淳风和薛收对看一眼,默默地把目光转到了天上。
这个时候,李淳风是怀疑自己的,为什么他看了两次天象,都没有看到红云?哪里出了问题?
而且,最重要的是,天上那颗闪亮的星,是一颗孤星,旁边的伴星有好几颗,但是光芒都太弱,若不是晴朗的天气,几乎是看不到伴星的。
李淳风看看天又看看周子瑜和章锦的互动,百思不得其解。
星象和人像,根本对不上号嘛!
周子瑜早就发现了李淳风和薛收,他刚想打招呼,却发现这二人观天察地左看右看,索性由得这二人打量。
自从随侍秦王左右之后,与秦王身边的人打交道久了,他的眼界和行事能力,都已经大大的提升了。
他发现,秦王并非像别人说的那样急功好利。
相反的,秦王顾全大局,极善隐忍,为人大度,就算是被人误解为怕死和畏缩也毫不在意。
遇到难题,秦王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你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能做还是不能做呢?
让他誓死追随秦王殿下,源于秦王跟李靖在私底下说的一句话。
说的就是,那些说某事不可能做到的人,是因为那些人站的位置不一样。站在一个只能看到“不可能”的位置,又怎么能看到“可能”的出现呢?
秦王的意思,要和能将不可能变为可能的人一起合作,才能扭转劣势。
而李靖,就是周子瑜亲眼所见,能将散兵游勇义军训练整合成强弩之军的人。
因此,当他想到李淳风说过的观星预言,再看李淳风对他和锦儿左右打量,心里已经无所畏惧了。
就算是没有红云又怎样?换个位置去看看,换个思路去试着解决一下,只要想着“可能”,谁又能说世事一成不变呢!
想到这里,周子瑜拿起一块新鲜瓜果,直接喂到章锦的嘴边:“张嘴,啊!”
章锦一边兴致勃勃的看着歌舞,一边笑着张开嘴咬住瓜果,放到嘴里嚼,还不忘笑着抬头跟周子瑜说声谢谢。
薛收看得下巴都快掉了,不禁回过头来问李淳风:“李参军,这周将军和章小娘子是师兄妹,怎么人家就能亲昵成这样,你也修道,怎么就恨不得独善其身呢?”
李淳风翻了个白眼,指着天,说:“道!”
又指着自己,说:“可道!”
再指着周子瑜和章锦,说:“非常道!”
薛收笑着摇摇头,转而去看舞兴正酣的舞者。
院子中间,胡旋舞正舞到最激烈的尾声,一名女性舞者随着音乐欢快的旋转着,长裙飞起犹如盛开的花朵。两名男舞者的脚步随着密集的鼓点,在地上快速的蹬踏,舞者的脚步快成了一团影子,全场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围观的宾客都站起来,随着鼓点拍掌附和。
李淳风没有被歌舞吸引,而是紧盯着章锦的一举一动。
只见周子瑜完全无视李淳风地又拿起一块瓜果送到章锦的嘴边。
章锦随着人群的鼓掌欢呼声大笑,去咬瓜果的时候,一不小心没咬稳,含在嘴里的瓜果被她咬掉了一个尖儿,露在嘴唇外的瓜果滑落到衣袍上随即又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就听得场内的鼓声“噗”的一声哑响,剧烈的鼓点顿时没了声音,那三个舞者失去了节奏,犹如断线的木偶,撞到了一起,重重地跌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