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冥皇的江七精准地摔在了他瞄准的大树上,伴随着一声闷响,两人的坠势终于彻底被止住,但是已经丧失意识的江七却没有办法再做什么动作。
再一次,两人缓缓地又从树上滑落,而冥皇依旧被江七死死地按在怀中,根本没办法做什么动作阻止两人的摔落。
不争气的眼泪瞬间朦胧了冥皇的双眼,她不是怕死,否则她不会到现在才哭出来,她是不想江七所做的一切都成了徒劳。
空中那几次惊心动魄的转折里,趴在江七胸口的她可以清楚地听见江七骨头碎裂的声音。整个过程中,她承受的痛苦并不比江七少上多少,只不过一个是身体上的,一个是心里上的。
但是想象中的急坠并没有出现,顺着倒垂的树枝滑落之后,伴随着一声轻响两人再次摔落,原来,最后这棵被江七选中的大树离崖底已经不足三米,换句话说,江七中间错过一步,两个人都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不明情况的冥皇心中一惊,随后艰难地挣脱了江七已经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的右手,抬头看了看四周之后,喜极而泣。同样,这次她也不是因为自己得以活命而高兴。
草草地擦掉眼泪,完全没有去顾忌自己的凌乱,冥皇连忙从江七的身体上爬下来,借着投下来的月光查看着江七的身体,然而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冥皇的泪水再次决堤。
除了用来保护自己的右手和自己栖身的胸膛以外,江七全身上下根本找不到任何一块完好的地方。
右手从肩部向下都在以诡异的角度弯曲着;双腿的小腿都因为骨头断裂而肿得比大腿还要粗;全身的衣服几乎都变成了破布条,而且几乎每一条布条上都沾着粘稠的血液,布条下面,割伤、划伤、撞痕比比皆是……
反观自己,除了衣服凌乱一点以外,最重的伤就是小腿上被树枝抽出来的一道淤痕,这还是江七昏迷后才有的。江七醒着的时候,无论是多恐怖的撞击,都没能影响到她,这也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噙着眼泪的冥皇连忙将手放到江七胸口,仔细地感受着江七的心跳,同时测了测鼻息,确认江七一息尚存之后,高悬的心总算稍微安稳一点。
抬头看了看自己刚刚摔落的高崖,虽然月光依旧明朗,但是想看到崖顶和妄想没什么区别,无奈的冥皇只好打消靠喊人求救的念头,同时再次为自己的毫发无伤而带着复杂的目光看向江七。
“这次轮到我救你了。”纤手抚过江七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的浮肿脸,冥皇说着咬了咬牙,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
江七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面有香车、有美女,他就这么开着香车带着美女在月光下纵情驰骋,唯一不对的就是香车似乎有些颠簸,再扭头仔细看看身边的美女,瞬间惊醒。
这个美女居然是冥皇,这哪里是美梦……
从梦中逃离,江七有些艰难地睁开双眼,梦中的颠簸感被完美的平移过来,时不时的全身还会传来丝丝阵痛,不过并不是很明显,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受伤的部位已经开始失去知觉了。
现在唯一还听江七使唤的就只有麻木的脖子,以及同样麻木的右手。
“我这是怎么了?没睡醒?鬼压床?”刚睁开眼睛的江七是懵逼的,不过随着记忆一点点回归,他又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对,我跳崖了……”
江七想着想着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虽然没人能看见,但配在现在这张脸上当真是相当的可笑。
回过神来的江七开始打量自己的处境,月光和树林,说明自己应该已经到崖底了,而且还没有被救出去。
看到这里江七一阵不开心,为什么别的小说里的主角醒过来都已经躺在床上了,我都摔残了,居然还在树林里醒过来……
碎碎念完毕,江七继续观察,树木在后撤,耳边还不停地传来沙沙声,再加上颠簸的感觉,自己应该是在被人拉着走,至于是谁可想而知。
不过江七还是艰难地抬头看了看正在拉着简易“香车”的冥皇,不过不看还不要紧,这一看江七差点把自己最后一口气搭进去。
为了制作拖拉江七的“香车”,冥皇硬是把自己的长裙撕成了短裙,就连两条衣袖也没能幸免于难,但不知道是不是冥皇刻意为之,惨遭分尸的罗裙不仅没有变得奇怪,反而多了一番特殊韵味。
而微微抬头的江七刚好看见两条白洁笔直的长腿交替行进,从他的角度时不时还能看到一抹春光……
气血上涌的江七胸口顿时一痛,接连咳了几声,一股血腥味随之涌进鼻腔,咳嗽的更加剧烈起来。
“怎么嘴里这么疼……”江七心念着,随后就想起了自己咬嘴提神的事情,然后侧过头吐出了一口淤血。
而正在艰难行进的冥皇听到江七的咳嗽声立刻带着惊喜回过头来,无巧不成书,回过头的她刚好看到了因为“重伤”吐血的江七。
惊喜瞬间变成了慌张,根本没有考虑什么仪表问题,冥皇两步跨到了江七身边,后者险些被明晃晃的长腿晃瞎眼睛……
“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堂堂冥皇带着无助的哭腔,一脸担心地看着江七。一双手想要把他托起来,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出手好,毕竟江七现在全身是伤。
见状,江七愣是把到了嘴边的“我没事”三个字咽了回去,恶作剧的脑子一转,忍着嘴里的剧痛抽出一口血,又吐了出来。
害我摔成残疾,现在是收利息的时候了,江七如是想着,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利息居然会收那么狠,狠到把自己的“幸福生活”都搭进去了。
“都是我不好,不该吃醋,求你了,你不要死,你死了我在这里怎么办……”见江七再次吐血,冥皇彻底慌了,整个大脑瞬间空白一片,所有常识都烟消云散,完全是出于本能地把江七拉进了怀里,不停地摇晃着。
而前一秒还沾沾自喜的江七也跟着慌了:“这是什么情况,吃醋是什么鬼,肯定是我听错了。”
等江七回过神来,自己的脑袋已经躺在了刚刚让他血脉喷张的长腿上,两团柔软紧紧地挤压着脸庞,这次是真正地有了一种要窒息的感觉。
不过这次,江七并没有心情去享受,因为冥皇的恸哭一刻都没有停止,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刚刚的话,最后更是说出了一句惊天动地的“我的命早就是你的了,你死我也跟着你死!”
突然之间,江七感觉自己脑袋里似乎有一个阀门被打开了,所有和冥皇有关的画面通通冒了出来:初见时的茫然、驻地上的互相舍命相救、对战诸葛昊然时那句霸道的此路不通、来到大学后一声又一声的冷哼,以及所有和她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因为空空的安排,江七一直觉得这是一段不该有的感情,所以下意识地将它封闭了。但他却忽略了一件事,感情这种东西永远都和旁人无关,只要心动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
直到现在,一切都随着冥皇的恸哭而被唤醒,而江七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在乎冥皇的冷哼,那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在意。
因为在意,所以自己会在当初紧张地使用爆魂;因为在意,所以自己会去害怕她的不高兴;因为在意,所以自己会做出种种错误判断;更是因为在意,自己才会摔落山崖,落得现在这步田地。
原来,一切早都已经开始,只不过自己一直在装傻。
关键时刻,唯一完好的右手在救了冥皇一命之后,再次救了江七自己一命,轻轻的拍打让冥皇微微一愣,随后带着惊喜松开了就快因为缺氧归西的江七。
一场灾难被江七自己躲过去了,但却进入了一场新的灾难之中。
“你……没事?”看着江七紧盯着自己的双眼,冥皇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看我像没事么。”因为嘴里已经浮肿,江七说话的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滑稽,只可惜,现在的冥皇根本笑不出来。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
“死倒是应该还死不了,所以你不用担心了,你不用赔命。”冥皇还没等说完,江七就打断了她。
江七说完冥皇足足愣了五六秒钟,这五六秒里面,冥皇的大脑再次一片空白,反倒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不过夜色成功为她打了掩护。
“你没事为什么不早说!”带着大红脸,冥皇“怒喝”道,但是威力明显不足。
“我像没事么。”江七又重复了一遍,滑稽的苦笑又一次挂在脸上,看上去欠揍之极。
“我的意思是,你死不了为什么不说!”冥皇说着别过头去,面对江七她总觉得江七可能看清她火热的脸。
“你问了么,再说,你给我机会说了么,要不是我右手还能动,我都快被憋死了。”江七什么时候在辩论上输给过别人,装傻充愣的能力他可是满格。
“怎么就憋死……”冥皇说着扭过头不满地看向江七,但大部分视线却被自己的高耸挡住了,不仅话咽了回去,火热的脸也随之再次升温。
“喂,肿么不说话了。”江七再次用右手摇了摇冥皇。
“那你都听到了是么。”咬了咬嘴唇,冥皇竟然也有小女孩一样的神态。
“你指哪一句?”江七以后绝对可以出一本书,叫做《如何将欠揍进行到底》……
前一秒还一脸娇羞的冥皇瞬间变得冷酷起来,什么翻脸比翻书还快根本就不足以形容这种表情的飞速转变。冷哼一声后,重重地把江七按在“香车”上,不发一言地重新当起了自己的车夫。
“我都听到了还不行么。”江七连忙喊道,就像生怕到嘴边的鸭子飞了一样。
见冥皇根本没有回应,江七含糊不清地呼唤着:“冥皇大人?”
“从今往后,叫我的名字!”
冷冷的声音,先是吓江七一跳,随后又让江七心中一喜。
从今往后,再无冥皇,有的只是宁冷萱。
ps:寂寞啊……没人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