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马市在镇子最北边,是一片用木头围栏围起来的空阔地带。 这时候,牛马市里人声鼎沸,卖牛的、卖马的、卖骡子的……都聚集在这里。空气中飘散着牲口粪便的味道,真不怎么好闻。
“卖牛犊,刚刚两个月的小牛,强健着呢!大哥,想要的话,可以算你便宜些!”
“兄弟,看看我这骡子,才两岁,正能干活……”
“你这骡子脚似乎有问题,走不得路,要来干什么!”
“小牛太小了,我要的是那种开春能干活的……”
“大叔,您看看我这头……”
……
耳畔充斥着各种声音,小草却听着很是亲切。一路过来,小草也问了几家卖牛和卖骡子的,价格都偏高,就跟爹爹说得一样,不交石头的束脩的话,还能买上那么一头,不过却也不能配车了。
今天不知是不是老天故意跟小草作对,转了一圈,居然没看到几个卖驴子的。偶尔有那么一家,开的价格太离谱,比买牛还要贵。
“嘿!那边有热闹看,走,走,看看去……”余海也知道买牲口不是走到就能成交的,所以不像小草拉长着一张脸。他看到前面围了一群人,马上牵着小女儿挤了进去。
“酸秀才!你这驴子都病得快要断气了,还抱着价,谁买啊!算了算了,我这人心软,看不得别人可怜,八百文把你这驴车买下来了!”一个一脸精明的中年人,看着地上瘦骨如柴的毛驴,一副施恩的语气道。
挤进人群的小草,看到一个穿着荣轩书院长衫的十六七岁少年,蹲在一头驴子跟前。那头毛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站都站不稳,无力地卧在地上,要不是腹部还在起伏,都以为是头死驴呢。少年满脸愁绪,不住地摇着头,轻声道:
“不行,不行!光打一架驴车手工也要近一两银子了。我爹等着卖驴的银子救命呢,八百文还不够抓两副药的……”
那中年人不耐烦地追问道:“酸秀才,那你说这头半死的驴子,要卖多少钱?”
“三……三两银子!我爹病得厉害,需要这些钱请大夫治病……”少年书生似乎也知道自己开价有些过分,声音几不可闻。
可他也没办法,为了送他读书,家里值钱的早就变卖了,就靠这架驴车帮人拉拉货,或者往镇上拉人赚点钱度日。没想到五天前家里的这头毛驴突然上吐下泻,病得厉害,找了几个兽医都束手无策。他爹着急上火,又受了风,也起不来床了。
家里没钱请大夫,他只好带着这头一步三晃的病驴,来市集上碰碰运气……
中年男子嗤笑出声,不客气地道:“三两银子?小秀才,你可知道一头健康的大叫驴才不过五两银子,你这头……啧啧!恐怕宰了卖肉,也剥不出几两来,给你八百文已经是照顾你了!”
“是啊,是啊!一头快死的驴子,谁会出三两银子?”
“八百文也太低了,光买驴车都不够,要是我,也不会卖的……”
“这孩子太可怜了,看穿着是荣轩书院的学子呢。要不是急需钱,也不会在这里让人指指点点……”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说少年想钱想疯了的有之,同情他可怜的也有之。
少年书生脸色惨白,魔怔般看着那头苟延残喘的驴子,不停地道:“不行,不行……我爹等着卖驴子的钱救命呢,等着救命呢……”
余小草有所触动地看着这名书生,想到全家人在爹生死未卜时的悲痛和无助,她在心中呼叫小补天石:“小汤圆,这头驴子你能救活吗?”
一个金色迷你小猫儿,小小的身子从她胸前的破棉袄中挤出来,探着小脑袋懒懒地瞅了一眼,稚嫩的声音不爽地道:
【臭主人,把本神石当什么了?又是引鱼,又是救人,现在倒好……居然让我去救一头畜生。不干,老子要罢工!】
想象一只小小猫儿翘着二郎腿,抱着两条前腿,头扭到一边,却大喇喇地自称“老子”的画面,挺萌也挺违和的。
小草耐心地做它的工作:“小汤圆,那个灵祖娘娘把你扔下界,是让你历练的。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多做好事,多做善事,就能早日功德圆满,回到女娲娘娘身边了呀!”
小补天石想到自己每帮小草做一件事情,法力就会有不同程度的恢复,尤其是救活余海的时候,让它能够实体示人。它觉得小草所言很有道理,便不甘不愿地道:【只要没断气,本神石就能救活……】
有了补天神石的保证,小草上前一步,对那书生道:“能让我看看这头驴吗?”
少年书生本来呆滞的眼神,瞬间像遇到救星似的,充斥着满满的期待:“小姑娘,你……你要买驴子吗?”
看到小草身上布满补丁的棉衣,他脸上的神情又暗淡下来,欲言又止地道:“小姑娘,我这驴子生病的,你还是不要买的好……”
小草见他在面临如此境地,依然怀着一颗善良磊落的心,便笑着道:“我跟我爹学过几手医治牲口的本事,帮你看看。如果驴子还有救的话,我就买下来。”
“好,好!你看吧……我这头驴子很能干的,才不到三岁。它生病,前见过它的都说是一头好驴……”少年书生眼中又燃起了希望之火,盯着小草的每一个动作。
小草在驴子面前蹲了下来,把手伸到它的口鼻之处,驴子呼吸间的热气喷在她的手心,微弱却清晰。
有气就好!她从旁边借来一只饮牲口的破碗,让余海解下他腰间的水袋,从里面倒出一碗灵石水。
那头毛驴似乎感受到了水中的灵气,艰难地抬起头来,就着小草的手,一口一口慢慢喝着灵石水。一碗水喝完,它虽仍然趴在地上无力站起,眼神却便得清澈有神起来。
“怎么样?小姑娘,我这头驴子还有救吗?”少年书生见久未进水草的驴子,破天荒地喝下一碗水,心中的希望之火更旺了。
那一脸精明的中年人,在旁边说着风凉话:“牛马市的兽医都说没治了,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能干什么?我劝你趁驴子还没咽气,赶紧出手吧?要不然,待会儿死了多晦气,到时候我连八百都出不到了。”
少年书生恍若没有听到他近似嘲讽的话语,像揪住唯一一棵救命稻草似的看着小草,指甲把手心都戳破了犹未觉察。
外人看来小草是怜惜地摸着毛驴肋骨嶙峋的身体,实际上她是用手腕上的五彩石,为它轻轻梳理体内淤积的病气。在别人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淡金色的荧光,缓缓从五彩石上氤氲进小毛驴的身体内。不到片刻功夫,毛驴的头已经能抬起来了,眼中也恢复了神采。
小草笑着对书生点点头,道:“驴子病得不算很严重,我买下了!三两银子,是吧?”
“是……是的!”少年书生怔怔地看着小草递过来的银子,似乎不相信自己那头已经病得无力回天的驴子,竟然真卖到三两银子。一时之间,竟傻站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小草见他半天不动,以为他反悔了呢,便轻声问道:“怎么了?你不是说你爹等着银子救命吗?还不赶紧去?”
“哦!呃……多谢小姑娘大恩,请留下姓名,方子墨以后一定相报!”少年书生深深地朝着小草父女行了个大礼。
小草道:“什么恩不恩的,你卖我买,公平交易,哪里有什么恩情。快去吧,大叔的病情可不能耽误了!”
方子墨也惦念着家中生病的父亲,见二人不愿留下姓名,便又是一礼,紧握着银子,匆匆离开了市场。
那位没占到便宜的中年人,酸溜溜地道:“小姑娘,你还太小,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装病什么博同情的多了去了,别被人骗了还不自知呢!”
“谢谢大叔提醒!不过,那书生身上穿的是荣轩书院的长衫,荣轩书院收学生,是以人品为首位的。我相信他不是骗子。”小草可不是七八岁的孩童,这么好被人忽悠的。三两银子买了头驴子,连车都是配好的,比单买驴子再请人做驴车要划算多了。
那中年人最后看了一眼七成新的驴车,冷哼一声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是看你们这三两银子,恐怕存了好久才积攒下来的,才提醒你们一声。别到最后鸡飞蛋打!”说着,一甩袖子离开了。
小草挑了挑眉,不屑地撇撇嘴。没占到便宜,还要说几句狠话,这人品……
余海却有些担忧地道:“草儿,这驴子这么虚弱,站都站不起来,这么弄回家?你张爷爷的牛车也放不下啊……”
小草却信心满满地道:“没事,我有种预感,等下午回去的时候,这头驴子就可以自己走路了呢!爹,家里的调料不多了,菜市场有家卖调料挺便宜的,咱们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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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醉卧云间、兆盈、陪你度过最后一天、融化了我、端木奈子的关心,姽婳感觉好温暖。
我现在都会每天晚上抽一个多小时锻炼,还能减肥,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