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已是在盘算纸币发行成功之后的事了,兰州成功了,接下来就要扩大纸币的使用范围,巩昌、洮州、陇南三府,距离兰州最近,又同属甘肃省,但这三府都是以农业为主,百姓刚刚解决了温饱,倒是西宁府更加富庶。
实际上,现在的西宁府,比兰州亦有过之,更加需要纸币流通。
所以李自成打算,下一个使用纸币的城市,便是西宁,再要成功了,便向两府之间的三川府推广,然后才是巩昌、洮州、陇南三府,最后是河西走廊的肃州、甘州和凉州。
至于西海以北的海北府、兰州府以北的会州府,还有新近成立的河西总督府,倒是不急,这些地区人口稀少,基本没有工商业,对纸币的需求并不旺盛。
待到纸币在各府县平稳推开之后,再逐渐取消金银铜的流通功能,全部使用纸币。
天命都督府并不缺少粮食,发行纸币后,又基本解决了军饷问题,兰州、西宁接受了大量的流民,人口急剧增加,兵源更为丰富……
万事俱备,李自成便预备大规模扩军了。
他先是让沈道扩充步兵,五个步兵千户,全部扩充至“营”的编制,每营辖五个千户,士兵五千六百人,相应的各个千户,改称为“营”,分别是第三营、第四营……第七营,主官仍是游击将军!
各营原有的辅兵,全部升格为战兵,新补充的士兵,暂时充做辅兵,开始接受正式的操训。
西宁步枪的数量严重不足,西宁火器局暂时停止火炮的生产,集中所有的力量造枪,刚刚升格为战兵的辅兵,暂时借用同伴的步枪进行操训。
这一次扩军的步伐太大,又是同步扩军,为免军队丧失战斗力,新兵与老兵、战兵与辅兵,必须分开操训,单独建制,在操训结束之前,不得混编!
第一千户与第二千户,也是改称为“营”,实行小规模扩军,因为战马的数量严重不足,每营暂时辖三个千户。
第一营刘云水部,为一个千户战兵、两个千户辅兵;第二营李过部,为两个千户战兵、一个千户辅兵,战兵只有一千六百匹战马,可以就近向龙首府的固鲁岱青部借用战马操训 。
扩军之后,七营士兵,总数超过三万二千,光新增的辅兵就达到一万五千,不过,须得过了数月的整训期,才会真正形成战斗力。
李自成的手头上,还有虎骑兵与狼骑兵,他的目光,又盯上了贺兰山,趁着明军合围盗贼的机会,征服“阿拉善左旗”,河西总督府就更加完整了!
他立即给沙柳城的王俊卓和永固城的高一功传令,让他们做好准备,新元之后,便要出兵贺兰山!
这一日,李自成正在书房内思索出兵阿拉善左旗的事,王安平传回讯息,陈奇瑜正扎紧口袋,盗贼主力被困秦岭的深山中。
大军不是鸟兽,长期被困深山,岂能有足够的粮食?
李自成陷入深思,他原本以为,趁着鞑子入塞的机会,朝廷急于救援京师,这才给了盗贼一线生机,现在看来,这种判断显然不对。
鞑子早已回到沈阳,而陈奇瑜的口袋犹在,盗贼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
盗贼真的上天无路了吗?
如果盗贼的主力被灭,朝廷会不会调过来攻打天命军?
李自成随即就释然了,即便这些盗贼被灭,又会滋生出新的盗贼,只要天灾**犹在,盗贼就不可能根绝!
不过,为防万一,他还是给各营传出军令,让他们加紧练兵,在新兵没有形成战斗力之前,不能与老兵混编,不得影响老兵的战斗力。
西宁的火器局也是忙得热火朝天,各个车间都是满负荷运转,全力生产步枪、子弹!
十一月二十六日,王安平再次传回讯息:盗贼主力已经于二十日突破车厢峡,分头向河南、陕西、山西等地突围,其中最为坚决的是张献忠,出了车厢峡,到了开阔地带,连安抚金都没拿,直接就反了。
王安平传回的这份讯息,内容上十分简略,详情暂时不得而知,比如,他们是否再次用诈降的策略,朝廷的军队是否继续追杀,崇祯知道了,又将作何反应,等等。
对李自成来说,盗贼的主力突破了车厢峡,暂时就足够了,只要这些流窜的盗贼不灭,朝廷暂时就会被他们蒙上双目,直接忽视了天命军。
不过数日,王安平又传回讯息:盗贼当日被围在狭窄的车厢峡,主动要求向陈奇瑜投降,陈奇瑜不允,他们便花重金贿赂了陈奇瑜身边的京营总兵官王朴,陈奇瑜没有顶住压力,这才接受了盗贼的投降。
崇祯得知情形后,立即罢免了陈奇瑜五省总督,着锦衣卫逮捕归京。
李自成眯起双目,陈奇瑜被罢官逮捕,他不是很关心,走了陈奇瑜,还会来一个张奇瑜,只要盗贼不灭,朝廷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但历史,并没有在此拐弯,高迎祥、张献忠他们,还是平安地逃出车厢峡!
李自成再次拿起讯息,逐字看了一遍,心中不觉一动,盗贼离开车厢峡,逃向河南、陕西、山西,大明北面的半壁江山,又要乌烟瘴气了。
不仅朝廷,就连三边总督洪承畴,恐怕一时半会也是无力对付自己了,他与天命军之间的协议,恐怕还要维持一段时间。
盗贼脱逃,为天命军新兵的操训,赢得了一段极为宝贵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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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日,都是阴风怒号,残枝枯叶漫天飞舞,明明是要下雪的迹象,却总是不见雪,李自成皱着眉头,如果没有一场大雪将空气中的水分留下来,明天的粮食……天命军今年大幅扩军,依仗的就是充足的粮食,如果明年粮食签收……
“天命汗……”娜木钟将一件大披在李自成的身上,然后立在他的身边,陪着在门口看着阴暗的天色。
“娜木钟,咱们回里屋吧,外面冷……”李自成将大衣披好,一手揽起娜木钟的腰身。
“天命汗,这天色还早……”娜木钟嗔了李自成一眼,银牙轻咬,天命汗什么都好,就是……大白日的就想要,简直比蒙古人还要……若是让别的姐妹知道了,岂不说自己有意在勾引他?
李自成嘿嘿一笑,果然道:“娜木钟,反正天冷,白日也没什么公务,走,咱们去炕上暖和暖和!”
一觉醒来,天色早已大亮,从窗户就能看到一片银白的世界,李自成大喜,翻身而起,“娜木钟,昨夜下雪了?”
“嗯!”娜木钟微微点头,她早就醒了,担心惊醒李自成,一直没有起身。
“娜木钟,咱们起身看看!”李自成不由分说,掀开棉被,也不用娜木钟伺候,匆匆穿好衣裤,惹得娜木钟一片白眼。
两人收拾齐整,也不洗漱,直接开门出来,李峰已经在雪地上翻滚,她娘孙梦洁一边追一边叫道:“峰儿,快回来,再要弄湿了衣服就没得换了……”
“洁儿是说,峰儿的衣服不够?”李自成挽着娜木钟的小手,出现在门外。
“先生!”孙梦洁放下李峰,就要过来行礼,被李自成一把拉住,“这是在家里,哪有那么多礼节?”
李自成左拥右抱,将娜木钟与孙梦洁揽在怀中,看着李峰独自至雪地上蹒跚,笑道:“洁儿莫要生气,峰儿最了解我的心思!”
“这就是先生所说的,降雪能带来淡水?”孙梦洁乖巧地靠在李自成的怀中,小脸蛋上一片殷红,显然出来很久了。
“是呀,昨夜这雪,实在不小,这么多的降水,足够浇灌明年的庄稼了!”
娜木钟笑道:“还是鹅毛大雪,一点也不像要停息的样子……”
“再多一点更好,”李自成道:“兰州缺水呀,雪下得越大,留下来的雨水就会越多!”
这时,小李峰在雪地上摔个仰八叉,不觉咧开嘴哭了。
李自成用手指着李峰的脑袋,“才这么点挫折就哭了,一点乃父的风范都没有……”
孙梦洁从李自成怀中脱出来,抢过去将李峰扶起来,柔声道:“外面冷,峰儿先回家吧……小梅!”
李峰一听,就不干了,又是咧开嘴,“峰儿不回去……”
李自成哈哈大笑,“这才对嘛,不错,像他爹!”
孙梦洁白了李自成一眼,忿忿道:“峰儿还小,要是着凉了……”径自抱着李峰回去了。
李自成还待与娜木钟看看雪景,不想有一名亲兵从前面跑过来,见到李自成,忙叩拜道:“见过大都督,见过二夫人!”
“起身吧,什么事?”
“来自汉清局的讯息,”那亲兵道:“大都督让属下等密切关注盗贼的讯息,是以属下得到讯息,立即就赶过来了……”
“你做得不错,”李自成松开娜木钟,将讯息接过来,讯息有两条,都非常简略,显然是飞鸽传书的。
第一条讯息上,王安平告诉李自成,盗贼主力之一,高迎祥部扑向河南,被左良玉追杀,山西有曹文诏,他们只得返身去了湖广,现在已经到达郧阳。
另一条讯息上,说的是张献忠:盗贼主力的另一支,张献忠部,先是扑向陕西,被新任五省总督洪承畴一顿猛揍,掉头去了四川。
李自成默默思索,高迎祥去湖广的事,他不知道下文,但洪承畴接任陈奇瑜,出任五省总督,他剿匪的任务更重了,也许暂时必须放下天命军。
还有,既然左良玉大败盗贼,眼睁睁看着盗贼去了湖广,他为何不追过去?仅仅将盗贼撵出自己的的地盘,就算完事了?难道朝廷各省的军队,都是各自为战了?
如此重大的问题,自然不能以一次的战况来论,不过,对天命军来说,终究是一件好事。
但张献忠去了四川,让他反倒有些不安,四川是他早已准备出征的地方,如果被张献忠打得稀巴烂,难道自己又要去收拾烂摊子?
不过,肯定有人比他更着急,盗贼横行至湖广、四川,大明的南方也要乌烟瘴气了,崇祯能睡得着觉?
想到这儿,李自成哈哈一笑,道:“娜木钟,告诉莲儿,多买些肉,今年要过个好年!”望着娜木钟迟疑不决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娜木钟第一次与我在一起过新元,一定不能寒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