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新沉默了。
刘壮所说的这些问题他也曾想过,但是由于他内心不愿意面对这种情况,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
他不敢去深入思考这个问题。
但是现在,当刘壮把话说道这种份,分析到这种份的时候,他的灵魂被深深的触动了。
但是,他又想起了当时马矿长和他的对话,当时,马矿长对他说:“老赵啊,我知道,让你承担下这次矿难瞒报事件的的确确不怎么道德,但是你要知道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我还在,那么你一切都不需要操心。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种不可挽回的地步,只要你能够顶住一切压力,把瞒报事件的责任承担起来,那么我向你保证,事成之后,我会直接给你50万,等你坐牢出来之后,我再给你150万,而且我会为你的家人解决一切后顾之忧,让他们可以安心工作和生活。”
赵思新虽然是副矿长,但在这私营企业中,他这个副矿长主要是干活的。即便是马矿长,也不过是这里的总经理而已,他自己也只是高级打工仔,幕后老板的dai li人而已。真正的幕后老板他从来没有见过,马矿长也从来没有说过。
赵思新再次沉默了下来。
那可是200万啊,以他现在月薪5000元来计算,算年终奖,一年下来也不过七八万块钱的收入,这还是矿收益比较好的时候,如果煤炭价格低,那个时候,他一年能够赚个四五万就要烧高香了。就算按一年赚7万元来计算,他要想赚够200万,至少也需要285年的时间,而他现在已经50岁了,要想再赚200万至少需要干到79岁才行,而现在呢,他只需要把责任扛下来,顶多就是坐几年牢的事情,等坐牢出来了,200万有了,他完全可以不用在矿干了,到那个时候,去城里买一套房子,弄个门脸,做个小生意,一辈子也就可以快快乐乐的过下去了。
然而,刘壮的分析也同样声犹在耳。
坐牢虽然可以得到钱,但是家人怎么办?家人所要面对的生存环境怎么办?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
就在这个时候,车门打开,一个30多岁的女人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当祖孙三人走进车里的时候,那个30多岁的女人把女孩放在的地板,哇的一下便哭了出来,大声说道:“赵思新,你可不要糊涂啊,你要是坐牢了,我们一家子可怎么过啊,你看看小琉璃,她马就要小学了,难道你要让她头顶着一个罪犯女儿的身份去小学吗?咱们这边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个啥风吹草动的,一晚就能闹得你满城风雨,谁都知道了,到时候你让她如何面对她的小学同学啊。”
老太太则二话不说,来对着赵思新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抽完之后这才说道:“臭小子,我是怎么教育你的?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该拿的钱不要拿,我有没有说过不要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听呢?别看你小子已经50岁的人了,老娘我照样收拾你。”
老太太是个猛人。而赵思新被老太太打了这一巴掌之后,眼泪立刻就哗哗的掉了下来。
他是一个孝子,老妈从小到大打他的次数极其有限,但是今天,老妈打他了。
老妈这一巴掌也突然把他给打醒了。
是啊,老妈说得对啊,不该拿的钱不能拿啊,虽然拿了那200万可以保证将来一辈子衣食无忧,但是人活在这个世界,终究是要考虑到面子和别人的看法的,毕竟,人是群居动物,你总不能像马蓉蓉一样,黑了宝强的钱财,还给别人生了儿子,那样的女人,注定会留名青史的,只不过,并不是像花木兰和穆桂英那样英明神武,而是要像潘金莲那样遗臭万年!成为毒蛇妇人的代名词!
别说过去几十年几百年了,现在不是已经流传了一句话嘛,做人不能太霍顿顿,娶妻不能叫马蓉蓉,用人不能用宋哲哲!
想到此处,赵思新泪流满面,声泪俱下道:“妈,儿子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马矿长的钱我不挣了,我要安安心心的做人过日子。”
说道这里,赵思新流着眼泪看向刘壮说道:“刘组长,我说,我什么都说。”
说着,赵思新当着他父母和妻女的面把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说道最后,赵思新说道:“刘组长,所有的一切,全都是马矿长安排的,当时我向他反映的时候,山体还没有滑坡呢,我当时就建议他要尽快停止工作,撤离人员,但是那个时候,他为了赶工期,为了多挖点煤,什么都顾不了了,而且他认为不会有事的。
但是等山体滑坡之后,我跟他汇报被埋了多少人之后,他立刻让我按照零伤亡向汇报,我不愿意,他立刻给了我20000元钱让我按照零伤亡向汇报,并且还表示如果出事了只要我承担责任了就会先后给我200万,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才那样做的。”
刘壮听完之后,轻轻点点头,随后让人把赵思新的家属带了下来,接着问道:“赵思新,你还有别的要说的吗?现在你的责任虽然是轻了很多,但是,次要责任还是要承担的,我希望你能够待罪立功,把你知道的情况尽可能多的说一些。”
赵思新思考了一下,为了能够不用坐牢,他便把矿最近这几年来发生的矿难事件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刘壮万万没有想到,仅仅是他们这么一个煤矿,最近这五年来,发生了矿难事件竟然多大十三起,每一起都至少要死两三个人,最多的一次死了十多个,不过这些事情都被马矿长通过各种关系给压了下来。甚至有些外地煤矿工人死了之后,他们矿根本不通知死者家属,也不进行任何赔偿,死了也就白死了。
听完这些事情之后,刘壮的脸色已经黑的犹如黑锅底一般了。
他心中的怒气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好在赵思新虽然不能ti gong每一次矿难的证据,但是作为很多矿难的知情者甚至是处理者,他手中还是掌握了很多证据的,他把这些证据全都拿了出来。
等说道最后的时候,赵思新说道:“刘组长,根据我的了解,这个马矿长并不是煤矿的老板,你别看他是煤矿表面的法人代表,实际,他只是人家幕后老板的代言人而已,他在矿只占有很少的一部分股份,有一次喝酒喝多了,马矿长说他只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剩下的股份全都是别人的。他还说,这个煤矿他当时是花了2000万买下来的,实际,当时这个煤矿的估值就已经达到了三五个亿,只不过他幕后的大老板关系太硬了,所以才花了2000万就买了下来,还附赠诸多的手续等。”
“马矿长和顺河县的县领导关系怎么样?为什么顺河县的县领导们这么积极的想要为煤矿开脱?极力主张矿难瞒报事件是一次虚假报道?”刘壮问道。
赵思新苦笑着说道:“据我所知,顺河县县委书记王正宵、顺河县县长高德坤,以及分管煤矿的副县长等人,每年从矿拿走的钱不下千万,即便是顺河县下面各个能够管着我们煤矿的那些局机关的局长、副局长甚至是科员,都可以拿到几十万到几千的好处。最差的基层科员也可以每年至少拿到1000元的购物卡!
可以这样说,顺河县从到下凡是和煤矿沾边的能够管得着我们煤矿的机关单位,就没有不从我们煤矿这边拿好处的。就算是凤凰市那边,很多人都要从我们煤矿拿好处的。这也是为什么凤凰市从到下到支持我们的原因。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啊。”
赵思新说完了,刘壮呆立当场,久久无法平静。
过了良久,刘壮才问道:“赵思新,你们煤矿每年也要送出这么多的钱,按理说,你们应该有账目吗?”
赵思新点点头:“账目当然有了,不过别说是你们了,就算是我也不知道那账目放在哪里,但我知道,每一次马矿长要向下面的人行贿的时候,都会叫矿的财务马凤琴,让她单独出去取钱ban li各种手续,所以,这方面的事情,你们只要找到马凤琴就知道了,那个马凤琴是马矿长的亲侄女,也是他最为信任的人。”
刘壮闻言,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李天逸的dian hua:“老大,你出来一趟。”
等李天逸从车下来,刘壮也从车走了下来,把针对赵思新的审讯结果告诉了李天逸,李天逸闻言,立刻喊来一个纪委工作人员、省纪委监察处副处长宋裕,让他立刻组织人员全力去找到马凤琴,这个人是整个矿难瞒报事件中最关键的一个环节。
宋裕的能力非常强,听到李天逸的指示之后,立刻带人就出去了。
而李天逸则再次返回车内,现在,是到了他和马矿长进行巅峰较量的时候了,他相信,刘壮能突破赵思新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开端,如果他能够突破马矿长的话,恐怕审讯结果,能把凤凰市捅破天,想到有可能的结果,李天逸撇嘴笑了笑,捅破天又如何?今天可是有常务副省长朱云成亲自坐镇呢,他要的就是把每一个枉顾人命的**分子全部绳之以法!因为现在,他李天逸代表的是省纪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