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闻言,立刻不悦的说道:“都多大的孩子了,动不动就哭,你也太娇惯他了,想哭就让他哭去,整日挂着个泪珠子,好像我苛责了他似得,又不少他吃不少他穿的,嚎什么丧。 ”
董雪仪捏着帕子的手猛地一颤,鼻子根简直酸的发痛。
自从她与宋浙和离住回娘家,母亲对她对庭哥儿的态度,就与从前彻底不一样了。
从前,母亲是和颜悦色心疼外孙的外祖母,如今,她对庭哥儿却是……
深吸了一口气,再无力气与白氏多说半句,董雪仪起身打起帘子离开。
白氏嘴角一抖,在董雪仪身后又道:“你摆出这样一副脸色给谁看,好像我欺负了你们娘们一样!”
董雪仪抬脚之间,肩膀一阵发抖,抬手掩面,脚下步子越发加快了许多。
董策眼见母亲如此,心中像是让人拿刀割了一样,丢下一句,“母亲说的太过分了。”转身去追董雪仪。
董策打帘子离开,白氏急着喊他,“回来,我还有话和你说。”
董策置若罔闻,只朝董雪仪追去。
“大姐,大姐等等我。”董策到底是男子,几步便追上一路红着眼跑开的董雪仪。
董雪仪恰好走到回廊拐角处,心中巨大的悲恸让她脚下步子一个踉跄,侧身倒在一旁的廊柱上,抱着廊柱呜咽起来。
董策走到董雪仪身侧,揽了她的肩膀扶她在回廊长凳上坐下。
靠在董策身上,董雪仪哭的越发汹涌。
这数日来憋在心中的委屈和酸涩仿佛是再也承受不住,一股脑的都蜂拥而出。
足足哭了数盏茶的时间,似乎心中的情绪都发泄干净了,董雪仪才渐渐止了哭声,用帕子擦着眼睛说道:“我这样子,怕是不能去见庭哥儿,你替我去哄哄他吧。”
董策叹了口气,眼中充盈着心疼和酸涩,说道:“姐姐,庭哥儿好端端着呢,正在院子里跳百索,没事。”
“那你……”董雪仪闻言一怔。
董策便压低了声音将萧煜的话告诉了董雪仪。
听着董策的话,董雪仪哽咽之声渐渐消失,等到董策说完,董雪仪面上悲戚之色尽敛,又恢复她一贯的沉着冷静。
沉吟片刻,董雪仪说道:“他的意思,只要能拖上十五二十天,这件事便能迎刃而解?”
董策点头,“是这个意思。”
“他没说是怎么解?”
董策摇头,“没有。”
董雪仪吸了口气缓缓叹出,凝着远处被烈阳晒的发蔫的花草微微出神片刻,眼中波光点点,闪过几许,说道:“如今,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且听他的吧,镇国公府那件事,他就做的很好。”
说着,董雪仪神色微动,又道:“若是我们家在朝中的地位能更高些,父亲能再强势能干些,他也是有机会争一争那个位置的。”长长一个叹息落下,董雪仪面色悲戚道:“白白他那样得宠,偏偏我们家不争气,不能给他扶持倒罢了,偏要诸多牵扯。”
董雪仪的话让董策心中剧烈一颤。
问鼎帝位这样的事,虽然明知萧铎和萧一直都在明争暗斗,可他却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真正的想过。
更没有想过,萧煜也是皇上的儿子,并且还是最受宠爱的那一个,尽管他不学无术放浪形骸,可他一样有问鼎的资格。
如今受董雪仪一番话,董策心中仿佛有迷雾被吹开一样,清明了许多,咬唇片刻,董策认真的看向董雪仪,面色微沉,说道:“姐姐,若是我努力,会不会能帮得上萧煜什么忙呢?”
董雪仪眼皮儿撩过董策,抿嘴笑道:“我也就是感慨一下罢了,你如今连个官职都没有,拿什么努力。”
董策却是目光坚定,说道:“没有官职怕什么,要问鼎天下,除了有朝中肱骨之臣鼎力相助,更需要兵权,自古得兵权者得天下,我若有兵权,便是对萧煜最好的扶持。”
董雪仪“噗”的一笑,“手握兵权,谈何容易,况且你……”话说至一半,董雪仪对上董策一双清亮却又坚定不移的眼睛,心中一凛,“你是认真的?”
董策握拳点头,面上带着这十几年来都从未有过的坚毅和锋芒,董雪仪眸光微闪,说道:“你若有心,便去做吧,我支持你。”
弟弟肯有这份心,拼搏一把,或许真的就能功成名就了呢!
永宁侯府也算后继有人。
哪怕萧煜真的是扶不起的阿斗,可这与弟弟而言,只好不坏,她自然鼎力支持。
此事说定,董策心中像是有巨浪翻过,激动中紧握的拳头微微发颤,足足一刻钟,眼中依然冒着火热的光泽。
片刻后,才彻底将心思从这件事上挪开,话题又扯回到那让他头疼的董雪若的婚事上,对董雪仪说道:“大姐,你有法子拖延吗?父亲可是和人家说定,十日后就要送三姐过去成亲的。”
董雪仪笃定道:“这个不难,莫说拖延二十天,纵然拖上一个月也行,可再久,我就无能为力了。”
董策笑道:“萧煜说,最多二十天,二十天就够了。”
此时董雪仪心情渐松,不禁打趣董策,“你这还没有做那萧何张良呢,就对萧煜言听计从了?”
董策知道董雪仪所指他刚刚决议奋力一博的事,不禁面色发红,挠着后脑勺说道:“我又不是张良,我是关公!”
董雪仪“噗嗤”一笑,笑过之后,心中有事浮上,眼底带了一丝黯然落寞,扯了董策问道:“我让你帮我看的宅子怎么样了?”
董策闻言,面上笑容收敛,说道:“大姐真的要搬出去?”
董雪仪苦笑道:“眼下这个样子,也只能搬出去了,母亲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倒也罢了,可庭哥儿还小,我不能让他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
董策眼底泛上艰涩,心中沉沉叹息一声,母亲怎么就变成这样了……片刻,扯嘴笑道:“也好,搬出去也好,只是大姐看好的白纸坊桥的那套宅子我去瞧了,未免也小了些。”
董雪仪笑道:“小些怕什么,左就只有我和庭哥儿两个人住,房子大了,我反倒心下不踏实,再说,大的房子要的银子也多,眼下,能省一分是一分。”
董雪仪倒是笑得心中坦然,董策却是捏拳愤愤然道:“母亲也太过分了,竟然把大姐的嫁妆都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