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非不知道小方壶岛上发生的少年情事,此刻他已经到了对岸。 谢过了船家,与周九两人绕过此刻正热闹的廛市,直奔缘来峰下。
到了这里,墨非便觉身子莫名轻盈了些,空气清新的不可思议,仿佛每一口呼吸都能将体内的污浊涤换出去一些。这却是仙家福地才能有的环境,天地元灵格外活跃,在此地居住,即便是不懂修行的凡人也能轻松得享百年福寿。
再往前便有一道竹编的篱墙,围住不过几丈大小的院落,却将前路切实的堵住了,两人上前,便见里面坐了一童子,唇红齿白,约莫**岁模样,一身青麻道童装束,头顶还扎了个小小的发髻,手中拿着卷经书,摇头晃脑的读,见了两人也不招呼。
周九喊了一声:“小孩儿,你们这儿的管事呢?这位公子要入住山下洞府。”
那童子正读到“明明暗暗,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未变声的童音很是清脆悦耳,闻言抬头瞪了一眼周九,他眼睛很大,黑白分明,睫毛极长,此时小脸上满是蔑视之色,“小孩,你才多大岁数,便敢叫我小孩?我人就在这里,你瞪眼不识,要之何用!”
周九一惊,他知道修士多有驻颜之能,只是没想到竟会有人保持童子模样,但听他口气,竟就是此地管事,心中不由便有些忐忑,“你果真是管事?”
那童子把眼一瞪,“难道还要老子给你表演个法术证明一下不成?”
周九听得一个**岁童子的口中说出老子一词,不由便觉得古怪,但心中却更信了一分,便赶紧拱了拱手,“这位仙师,是小的肉眼凡胎,有眼不识昆仑,还望仙师原谅则个。不过这位公子也是修士,准备入住山下洞府,还望仙师行个方便。”
“你说行方便就行方便,那我多没面子?你这人有眼无珠,脑子也笨的可怜,我看着就烦!别杵在这儿了,否则惹得老子性起,一巴掌拍死了你,也无处伸冤。还有你身后那个小屁孩,就他那样也算修士?还想住洞府?我看跟你也是半斤八两,都给我出去吧,滚蛋!滚蛋!”
周九没想到这仙师样子像个小孩,脾气也如此古怪,但他却还真的不敢再多说,生怕这古怪的修士真的一巴掌把自己给拍死了。
虽说逸仙镇仙凡杂居,已有上千年历史,道盟自诩正道,处事还是相当公平公道,这类事情绝少发生,但谁都怕那个万一摊到自己头上。
然而就在他左右为难的当口,墨非却突然大步上前,在周九目瞪口呆之中,一巴掌拍在了那仙师的后脑勺上,“啪!”的一下,响亮非常。
周九整个人都快石化了,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死了,死了……这下就是真给动手打死也无处说去……”
即便再尊重人权,仙师那也不是凡人可以得罪的,给你两分尊重那是看你可怜,若真当自己可以跟修士平起平坐,那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了。但墨非这何止是要平起平坐,那架势直如老子打儿子,看那童子双目瞬间蓄满眼泪,定然是疼痛不已……
嗯?
双目蓄满眼泪?
周九忽而觉得不对,仙师给一巴掌打哭了?
难道这仙师不仅样貌保持了童子模样,连心性也是个孩子吗?
正疑惑间,却听墨非道:“小屁孩,老子看你装逼挺有趣便没有打断,但你还装上瘾了啊!”
那童子满眼泪花,抬起了头,又是气愤又是畏惧的看着墨非,“你……你敢打我……”
墨非啪的一巴掌又扇了过去,小孩试图躲避,但墨非眼疾手快,这一下仍旧正中后脑勺,小孩一愣,接着脸色迅速的涨红,深吸一口气,哇的大哭,手中书卷一丢,便向院里跑去,边跑边哭,边哭边跑,“哥哥……哥哥!有人打我!”
院子内里有栋竹楼,此时门帘掀开,却是一名长身玉立的公子,左手执了柄折扇,右手掀起门帘,他亦是一身道袍,剪裁的极为合身,以一枚玉冠束了发,面容极是俊朗。
那小孩一下便扑到他身上,呜呜大哭,一边还抬手指着墨非:“就是他!就是他!就是这个大坏蛋!他打我!哥哥快打他!快打他!给我报仇!”
那公子抬眼看到了墨非,却并无恼怒之色,反是向他微微点了点头,但他面色淡淡,也不知是何意。他拉着那孩子的手,出了房门,他身后还跟着一名青年人,看起来却十分粗豪,一身打扮像个武夫。
“哥哥!哥哥!你快去打他呀!我看过了,他才刚刚锻体,打不过你的!用你的捆仙索,定能把他制住!”那小孩眼角还噙着泪,在极长的眼睫上如同秋晨的露珠,但却已经开始怂恿自家哥哥动手了,甚至一遍说还一边对着墨非做鬼脸,咬牙切齿的样子。
那公子拉住他的手,将他交给身后的那名青年,道:“韦兄,帮我看一下如嫣。”
那小孩叫道:“我才不要他看!丑八怪韦越泽,你要敢碰我,我就告诉你师娘你猥亵儿童,是个变态!”
后面的那个粗豪青年哈哈一笑,抓住那小孩的小臂,嘻笑道:“你不是说自己是男孩儿的吗?”
“男孩也是儿童呀!我就说你喜欢峦童,看你师娘还会不会让你在这里看山……”
他话还没说完,那俊朗公子回头看了他一眼,仍旧是凝定如水的神色,却让小孩立刻住了嘴,但还是嘟囔了一句,“我都是在爹爹的书上看到的,要怪你怪爹爹去……”
那公子摇了摇头,却是上前对墨非拱了拱手,“两位,实在对不住,舍妹一贯胡闹,方才我与韦兄探讨卦术却是一时不察,还望莫要见怪。”
周九一愣,怪不得瞧着这小孩这么女相,原来本来就是个女孩。
墨非还没说话,小女孩却突然不依了,委屈叫道:“我没有胡闹!是他欺负了我!哥哥你怎么这样,我都挨打了,你不给我报仇,还偏帮外人说话!”她本已经不哭了,但此刻却忽地又撇了嘴,极是委屈的模样,两眼中水光凝聚,似又要嚎啕一场。
她似要上前去拉兄长的衣袖,但手臂却被韦越泽抓住,她使劲挣了一下,没有挣开,顿时万般委屈涌上心头,“他们都欺负我,哥哥你、你也不疼我了……”她说着,一双明珠般的眸子中大颗大颗的泪珠坠下来。
韦越泽见这架势赶紧放了手,那小孩抬脚狠狠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然后便跑入了屋里。
“哎呦,这小丫头,下脚真狠……”韦越泽揉了揉腿,“得了,这下她肯定要把我恨到骨头里了,百里,你们家应当不会有什么毒药之类的吧,若有务必藏严实些,否则保不齐以后你就只能跟我的阴魂讨论卦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