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松林中几位宗师正对离恨三人围剿的同时,缘来峰上,墨非的修行也迎来了一波小高峰。
此时他已经将观想图扩张到了呼吸法所涉及之外的区域。灵力图层中不仅是肺部显出规律的运动,连带着附近的心脏也进入了观想图中,一个就如同从空气中吸取游离能量的采集装置,一个则是将能量化作身体动力的引擎,相谐运转,互不干涉。
他的心神则沉入了深度的冥思之中,仿若身体是一个漩涡,正源源不断的将灵气吸积过来,只入不出。这景象又让他想起了星系,想起星系中央黑洞那吞天噬地的庞大引力。
思绪发散开来,仿佛已经再没有身体的存在,神魂不在上下,不在左右,不在过去未来,亦不在当下,他只余一双洞见一切的漠然双目,顺着一个宇宙层级的比例尺扩张.
他看到了银河,看到了万千繁星,环绕一无可计量的庞然巨物缓慢而又极速的旋动,在这之上,银河之外又有银河,星系之外又有星系,它们连接成为庞大的只有数字可以表述,却早已超越人类想象的星系团,诸多星系团又集聚成为超星系团,然后便是……宇宙。
不可思量,难以捉摸,无从想象之无量无垠的存在宇宙。
但直到此时,那比例尺却仍未停止,他看到可视宇宙缩成一个球,接着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成为一个像素般的点……然后他看到了一道弦,忽而出现又消失,不可名状的高维结构此起彼伏,仿佛无数的泡沫泛起这里是狄拉克之海,量子领域。
方才的那个宇宙,已经成为了一个量子。其内仿若无垠无限的寿命,在这里短暂到一个普朗克时间中便几度毁灭重生。
接着比例尺继续伸张,经历亚原子级、原子级、分子级、微米级,然后到肉眼可见的一粒沙尘,接着是一座都市,继续向上拉伸、升高,又回到了一片星海。
一个循环建立了起来,最宏伟宇宙级尺度与最细微的量子尺度完美衔接,嵌套轮回,一层接着一层,无有穷尽,永不休止。
这种冥思之中,墨非真切的发觉自身之渺小,肉身隐去,心神拔高,竟隐隐约约有了一丝神念外放的感觉。
这其实是一种十分危险的状态,以他此时的修为,神与身离,就如同将一株小树苗从土壤中强行拔出一般,若是不知停止,最终便会身体物化,心神顺着那一缕冥思汇入天地。
不过一般来说这种冥思也是极为消耗心力,不会太久便会由于精神不济而停下来。
但这种状态下,灵力涂层中的心声涟漪却仿佛装了天线、消除了干扰的雷达一般,不仅范围扩大了许多,也更为清晰了。
他此时住在洞府中,与附近修士之间隔着厚厚的石壁,以往他从没探知到过其它人的心声涟漪。
但现在,心湖之上,以其自己为中心,他竟能够看到数十个波动着的“声源”,离得最近的那几个,他还能听到对方的“心声”虽然极为细小,而且若不主动去聆听,只偶尔会传来一两个关键词一般的“意念”。
这甚至是能够“共鸣”以来范围最大的一次。最远处的声源已经足有二十多丈远。而在过去,这个范围最多也只有十几米。并且超过一丈之后便很难进行主动的连接,只能看到有“声源”的存在,却无法进行干涉。
不过此时墨非还沉浸在无穷宇宙的观想中无法自拔,这种变化虽然倒映在了他的意识里,却被其视而不见。
时间过去了大半个时辰,灵力集聚的速度似乎也由于观想的专注度而提升了一倍还多,达到了每分钟0.01毫晶左右,但这么长时间,他也开始进入危险的阶段,墨非对此心知肚明,理智一点点从灵性深处觉醒,打算将观想终止。
便在这时,心声涟漪中的一个声源突兀的消失了。这种声源的突然消失墨非只见过一次,就是与黑风盗施向元战斗中一剑捅穿了其心脏的时候。
在他印象里,只有心脏遭到瞬间的毁灭性破坏,才会消失的这么毫无征兆,否则即便是砍掉对方的脑袋,心声也是有个渐灭的过程的。
那是位于下方偏左侧的一个声源,虽然距离较远,却并非最外层,比之距离更远的还有两个。
在缘来峰,洞府是沿着山道呈之字形排列,两个拐点之间的洞府基本呈一条直线,因而墨非脑海中的声源事实上也是排成十分规律的几道折线,这个熄灭的点在其中显得十分突兀,便如同一条灯带中坏掉的那个灯泡。
墨非忽而觉得其位置有些眼熟,下意识的计算了一下,却悚然而惊,心神震动间自行从观想中醒觉。
洞府的号数越大便越靠下,之字两个拐点之间大约有二十个洞府左右,墨非现在住的是丙字三十六号,往下数,稍加计算,便发觉那个消失的声源对应的洞府很可能便是丙字八十七号自己之前的洞府!
墨非心中正思考着这期间的关联,却突觉脚下传来一阵震动,接着轰的一声,洞口外突然亮起了光芒,仿若白昼提前到来。
墨非一惊,赶紧来到洞口去看。一道粗大的光柱斜着直插天宇,半空一轮明月浩大皎洁,光柱便是从其上发出。
他出了洞府,却见天空中残月犹在,又哪来的第二个明月?定睛瞧了瞧,这才发觉那明月却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其中发出光柱如剑似戟,下方似乎压着某物,黑气升腾,连声。
此时许多修士都被这动静震醒,来到洞口查看,突然那光芒下一阵剧烈震颤,一个桀骜颠狂至极的声音怒笑:“区区天元镜分影也想镇压于我?!”
话音未落,一双手托天而起,逆着光柱一路直上,如同顶着水流一般迸溅无数碎光,那手臂如钢似铁,其上盘龙一样绘有无数魔纹,此刻大如山岳,墨非自然一眼就看到了其上等长的食中二指。
廖让!?他不是去紫松林了吗?怎么会来了这里?!
想起那骤然消失的声源,墨非心中一紧,却见那大手握住了天元镜分影,狠狠一抓,咔嚓声中,那明镜碎裂成块,化作光屑消散。
接着全身裹在漆黑魔气中的影子跃起,扑向下方一个周身缭绕无数篆文的身影。便在这时,远处天边一道金光速度极快的遁来,那影子立刻改变了方向,迅速遁走,金光随之而去,瞬息间便已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