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这个问题，李察自我炫耀的企图一目了然。

一向喜欢反驳他的奥德莉公主，当即给出一贯的嘲讽，“我倒想知道你有什么高见？”

戴安娜和海洛伊丝，对此倒没有多加理会，而是继续研究李察画的图。虽然纸上的东西简直鬼画符一般，但由于熟知地理，她们还是分清了其中具体所指。现在正借助这张草图，消化李察刚才讲的内容。

“公主殿下，高见说不上，还请你指教。”李察得意洋洋，“我对此的猜想是圣光教会的扩张。”

“七百年前起，教廷的足迹已经蔓延至所有的人类国家。他们在传播圣光的教义时，可相当强硬。我看过的一本书，干脆将其称为‘持剑传教’。各地的巫师还有一些旧神信仰，都属于他们排斥的范围。扩张至艾尔时，甚至还一度展开了大规模的女巫狩猎。”

“魔法塔的崛起，恐怕正是由于这一点……”

还想再说下去时，奥德莉却突然打断他。

这位公主殿下眼神很轻蔑。

“你是想说照成它的原因，是由于各地的巫师抱团取暖。这倒是很容易得出的结论，但可不值得拿来炫耀。”

“即使都是抱团取暖，细较下也是各有区别的。”李察朝她摇了摇手指，“巫师蜕变为魔法师，过程之艰难，经历之曲折恐怕远远超过你我的想象。他们的这种抱团取暖，已经不再是一般意义上的合作了。”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点？”奥德莉眉头一皱。

戴安娜也瞧了李察一眼，开始侧耳倾听他们间的对话。

李察却不急着回答这个问题，“从我了解的情况，那些巫师、旧神祭祀受到了可怕的迫害。原本扎根的地方，由于教廷的干预，完全没有任何容身之处。他们就像被堵住鼠洞，再也回不来的老鼠，人人背井离乡。”

“有一个侧面的证据，就是他们居住的魔法塔。”

“在我看到的那些小说里，但凡是二百年前的，魔法塔可都以一种类似军事堡垒的形象出现。它们远离人世，屹立于荒野密林中，是一个个用魔法陷阱、怪兽，以及各种野蛮智慧生命武装起来的隐秘王国。魔法师们给人的印象，多半都怪异、邪恶而阴险，似乎总在策划着各种阴谋。”

“直到后边王权兴起，他们才与各大王国、城邦接触，渐渐扭转了自己的形象。”

“到了我这个时代，魔法师们已经是温文尔雅的代名词，是智慧的象征。连圣光教会都有所选择，只将个别邪恶的魔法师列为狩猎目标……”

奥德莉公主听到这边，给出了热烈的掌声。

“你说的真感人，一群失败者历经磨难，最后克服困境，走向成功。”她特意停顿了一下，然后嘲讽道，“但我听着，怎么就感觉它只是一个不现实的故事呢？”

李察却朝她摇了摇头，“故事有时是现实的映射，是水里朦胧的倒影。”

由于这句颇有哲理的话，连海洛伊丝都目光彤彤的望着他，期待着他即将的发言。

“既然你说到了故事，那我就给公主殿下你说一个故事。”

李察害怕面前人听不明白，只好用隐喻的方法。

“一个居住在艾尔的贫困药剂师，他手里有一张秘方。秘方记述了一种特别的药剂，可以让人变得强悍健硕，拥有极高的价值。但里边有一种药材已经在艾尔绝迹，他怎么都找不到。所以，这张秘方也只能是一张废纸。药剂师一直过着贫困的生活。”

“与之同时，埃多的群山中，有一个农民。他恰好懂得那种药材的种植，还拥有着它的种子。这是他祖辈传下来的，只说它是一种药材，可以和其他的植物混合成一种珍贵的药剂。但他和他的祖先都不知道相应的配方，埃多当地的人都不认为这种药草有价值。于是，这个农民也只好继续籍籍无名。”

“他们都是生活的失败者吧？”

“但如果有一天，这位艾尔的药剂师，来到埃多旅行，并遇到那位农民呢？”

“我想，这样的相遇在这七百年里，很有可能每一年都发生。甚至每一个月，乃至每一天……”

原本打算反驳的奥德莉公主，突然不再说话了。

另外的两人也都沉浸在思考中。

“原本，魔法就是指人类能够掌握的力量。源初魔法太过珍贵，只有极少数人能够拥有。神术的给予，是神灵的特别恩赐，一样不属于一般人。咒语、符文、魔法阵，是人们学习万物的特别创造，也是弥补自身不足的最主要途径。”李察补充道，“艾尔的咒语，是艾尔人历代的积累。埃多的符文，是埃多人智慧的结晶。从这一点上看，它们没什么不同。但艾尔这块地方，有着自己特别之处，埃多一样有许多与众不同。它们一旦混合起来，谁又能说不会产生这个故事里的效果。”

“其实很多时候，一加一并不等于二。”

“因为整体不等于部分之和！”

他说完之后，地窖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我现在明白你的那句‘即使都是抱团取暖，细较下也是各有区别的’。”戴安娜感慨道，“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看来他们的合作的确不只是同仇敌忾。利益紧密结合的同时，他们将各自传承的知识、力量一并奉献，供各自借鉴学习，实现了一次伟大的融合。”

李察朝她点点头，很开心她能弄明白自己的意思。

“失败奠定成功，厄难诞生奇迹。能将这一点解释的如此充分，你的确当得起一句聪明人。”

戴安娜颇为感慨的盯着李察。

正当李察一脸腼腆，打算推辞几句时，红发飘扬地戴安娜却又忍不住调侃道，“但如果你将这个发现公之于众，恐怕等待你的是尖木桩和一大堆柴火。你会被鲜血淋漓的架到某处广场上，当众烧死……”

这下，不仅奥德莉忍不住笑了起来，连海洛伊丝也不由莞尔。虽然这位冷美人的嘴角微一翘起，又即刻又变回原来那冷冰冰的样子。

李察也是一脸无奈。

“所以，我才讲这是一个意外所得。但你们放心，我已经有把握了。不就是证明我是聪明人吗，真是只是小事一桩。”

他害怕面前人不信，特意又补充道，“你们等着瞧吧，我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现在只要去验证两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