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门火炮集中在一起给人以无可匹敌的狰狞感,赵祯看着长长的炮身和厚重的炮管眼睛发亮,这个超越文明的战争巨兽终于要在宋辽对抗的战场上亮相,说不定它还能改变战争的模式。
赵祯看着禁军们熟练的操作火炮,清理炮膛,装填火药,并用杆子将火药压实,最后装填炮弹,这熟练程度完全不亚于后世的炮兵,尤其是每次使用多少的火药,都有详细的划分,来自军械司的匠人在一旁指导,赵祯甚至还看到了火药的定量装填。
走上前去赵祯抚摸着冰冷的炮身对匠人开口问到:“火药的用量多少你们是怎么判断的?”
匠人躬身道:“启奏陛下,军械司进行过详细的实验,多远的距离使用多少的火药用量都是有讲究的,有的时候并非是越多越好,要在能力范围之内把弹丸送的越远才越好,当然还要保障精准,这些都是有要求的,种监丞说的比下官清楚!”
赵祯惊讶的望着他道:“这么说你还是官身喽,身居几品?是何职衔?”
“微臣四品太中大夫,现任军械司火炮操演……”
随着匠人的话四周的禁军狠狠的吸了一口凉气,这火炮操演就是教人使用火炮的官职,居然能有正四品的官衔,这要说出去,还不让朝廷的一帮文臣上吊自杀?!
这些匠人可没有参加科举,亦没有什么门第当作靠山,而是通过脑子和手打拼出来的,就这本领就让人高看一眼,还别说人家装填的火炮着实比自己装填的要准确,说能射多远就能射多远,从未有过折扣,这段时间禁军们可是从匠人的身上学到了不少的窍门和经验。
许多禁军的炮手把这些知识当成了家传的学问,以后子孙参军,就凭他爹操炮的学问还不是稳稳的当上炮兵?!
“嗯,四品太中大夫依然是清贵的官衔,上一步则得罪人,下一步则不能显示朝廷对格物的看重,难怪种世衡向朕要的官衔都是你这般的四品官。”
摆弄火炮的匠人把铁质炮弹塞入炮膛,用推杆压紧压实,转头对赵祯道:“官家,臣下倒是觉得这四品官刚刚好,就不用为财物发愁,又不会有太多的政事纠缠,在军械司中每日与格物打交道好不快哉!”
赵祯开始的时候以为他是沽名钓誉,现在看来好似真的如此,因为到现在他也没有说出自己叫什么,只不过是以下官,微臣,臣下之类的谦称,而一点也不想让自己这个皇帝记住他的名字。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学者精神?一心一意的搞研究而从来不把别动东西放在眼里,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个大宋皇帝提供他研究的所需,也许这货就不准备打理自己了……
面对这样的人你还真的不好发火,人家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难道还有错不成?赵祯仿佛吃了好大一块馒头被噎住一样,忘了一眼不断指挥禁军的匠人,赵祯觉得还是不要在他面前发火的好。
十七门铜铁合金的火炮摆在一起,威武的冲着辽人的中军大帐,如今的火炮经过军械司的改良体积和强度已经小了不少,最少没有原先在东京城的那么大,这主要归功于大宋采矿和冶炼技术的提升,当然它和铸造技术也是分不开的。
曾公亮,丁度两人对火炮的痴迷简直是到了骨子里,不断的实验各种金属,最后得出现在的条件之下,使用铜铁结合的办法最好,铜和铁的熔点都不是很高,铸造的气孔问题也被他们攻克,大宋火炮的炮身既有强度又有延展性,完全符合当初赵祯定下的标准。
唯一的问题是制造的速度比较慢,而且特别花钱,因为同铁合金的难度和气孔造成的各种问题,制造一门合格的火炮最少要浪费掉两道三门火炮的材料,其中花费的人力物力就更不用说了。
赵祯抚摸着冰冷的炮身,难怪有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的说法,这火炮确实烧钱,如果没有好的效果,还真对不起自己的前期投入,要知道当年国库可不是那么丰足,研制火炮的钱都是从内藏库中出的……
匠人指导禁军中的炮兵观察风向和风速,并且对其进行了估算,这让赵祯看的无比惊讶,没想到这些军械司的匠人已经注意到了风对炮弹的影响,并且还能把这些影响进行大概的估算加入到火炮的调整之中。
火炮已经调整完毕,并且为了十七门火炮同时发射,火炮的引信都是选用一样的材质和一样的长度,所有的炮兵站在火炮的边上手举火把等待赵祯下令。
赵祯看着辽人中军大帐微微皱眉,耶律宗真这小子在明知自己没有死的情况下还敢向析津府打动攻击,这说明他的有恃无恐,按道理来说双方的军力如何,兵力如何,器械如何,张俭作为谋臣应当是知道的,为何他没有劝耶律宗真另寻他法而是真的准备进攻析津府。
越是到了紧要关头,赵祯便越是喜欢胡思乱想,但时间不等人,既然当初辽人派遣刺客来刺杀自己,那就对不起,血债需血偿,你派人射我一箭,那我对你开炮也说得过去。
赵祯可没有什么避讳,他是个实用主义者,只要有用的东西,他才不会在乎什么礼法之类的东西,挥了挥手,彭七手中的小红旗就死命的摇动,十七门火炮发出整天的怒吼,明亮的火光甚至比天空中的太阳还耀眼刺目。
………………
此时的耶律真宗完全不知十七颗铁质的炮弹在空中呼啸着向他飞来,军营外已经响起了骚乱声,他也听到了析津府方向传来的巨响,难道这就是大宋的攻城利器?
可在守城的时候它有什么用?耶律宗真觉得自己身大辽的统帅,应该了解大宋的新式武器,于是他便离开了自己的大帐。
身边的斡鲁朵熟练的把皇帝的御马牵了过来,皇帝的习惯他们很清楚,每当遇到敌人的时候他都喜欢上前一看究竟。
耶律宗真翻身上马,马儿在他的控制下小跑着前进,但很快突如其来的呼啸声就让马儿优雅的步伐变得急促,如夜枭般凄厉的叫声从远处传来,只用了半个呼吸便从耶律宗真头上划过,最后落在他刚刚离开的中军大帐……
高大华美的御帐瞬间被摧毁,白色的苫布在空中飞舞,一时间御帐范围内的人和物消失的一干二净,整个御帐附近的一切都如同被一个巨大的铁犁犁过一遍。
连高高飘扬,代表皇帝的飞龙旗帜也消失不见,就如突然被一个巨人拔掉一般,整个御帐乃至中军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因为那些铁质的炮弹在击御帐后并未停歇,而是在地上翻滚着,弹跳这向前冲去,留下一道道泥水与血水混合在一起的痕迹……
此时的耶律宗真干咽了一下口水,如果自己晚一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