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赵祯进入车厢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车厢中的火盆用的是银丝木炭,在冬日里热浪滚滚,眼前的一身纯白丝绸便衣的没藏黑云斜斜的躺在锦塌上,素白的藕臂伸出来比洁白的丝绸还有耀眼。
斜躺着的身躯展现了完美的弧度,葫芦似得身材无可挑剔,此时的她正在不断的摇晃着一只精巧的玉足,看得赵祯内火旺盛,不断的告诫自己,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第一时间看了看车厢中的暗格,上面的纹饰没有一丝散乱,赵祯这才舒了一口气,看来她是没有发现,否则一碰就散的纹饰早已变的面目全非。
即便是赵祯进入车厢,没藏黑云也没有从《石头记》中出来,精巧的牙黎被她别在纤细的腰带上,和那素白的丝绸便衣融为一体,毫无违和感,反而更显雅致。
赵祯上前扫视着车厢,见那些抽屉已经被推了回去便干咳一声道:“看的什么书?”
些许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没藏黑云急急的转头,顺手把那绢本藏在了身后,待看见是赵祯后稍显害羞的从背后拿出那本《石头记》晃了晃道:“臣妾在看这本奇书,不知陛下前来,望陛下恕罪。”
“奇书?你看到了第几回,怎的认为这是本奇书?难道不觉这书中所述太过憋闷?”
赵祯的话仿佛一下子挑起了没藏黑云的话匣子,翻身从锦塌上起来,带动一阵波涛汹涌:“陛下说的是,书是奇书,就是那书中的女子太过矫情,喜欢便是喜欢,何必恨恨的,凶凶的赌气?那首葬花词若是指名道姓的写给贾宝玉,即便贾宝玉是个痴人也该知晓她的情意,何必到了最后,花落人亡两不知?!”
赵祯惊讶的望着眼前这个白衣翩翩的女子,此时的没藏黑云并没有他之前看到的妖娆,反而是充满了一股女子身上不常见的英气,潇洒的模样差点让赵祯觉得她是敢爱敢恨的侠女……
“书中的林黛玉便是汉家女子的缩影,自是与你党项女子不同喽!待你到了北京城,便会知晓。”
没藏黑云露出些许冷笑:“这书中所述怕就是汉家王朝的官场,端是魑魅魍魉横行,宵小之徒登堂!正人君子何处寻觅?”
赵祯果断的摇头道:“那是一个**的朝代,**的不光是官场,还有人心,朕在努力的避免这一切发生,只不过……”
“只不过这**终究要来!”
没藏黑云一句话便戳中了赵祯心中的担忧,也戳破了他心中自信的气球……惊讶的望着眼前的女子道:“你怎生如此明白?!”
“因为臣妾读书,读史书,只要纵观汉家王朝的历史便会发现,越是强大的王朝到了后面便越腐朽,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就仿佛年有四时,月有圆缺,不可逆反~!”
赵祯忽然发现自己被眼前这个女人所的无言以对,只能讥笑的讽刺道:“那你为何要带着西夏归附我大宋?”
说到这里,没藏黑云的脸忽然变得幽怨:“因为我党项终究是番邦,若是要成为你大宋和大辽一样的王朝,就必须要学习汉人的手段,最后反而失去自己的优势,若是不然,就如同现在这般内迁内附,时不远矣……与其这样,还不如内迁内附来的痛快,反正那都是以后的事情,都是你汉家天子该忧心的事情。”
赵祯大惊,眼前的这个小女子居然把事态看的如此透彻,若是她早些主持西夏大局,怕是会成就一番气象,只不过她更喜欢把上天赋予她的才华用在享乐上……
这个时代,女子自始自终都是男人的附庸,即便是再能干,再有大局观,终究是逃脱不了世上的礼法礼制。没有第二个武,也不会有第二个武出现在华夏。
赵祯坐在锦榻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道:“生前只管及时行乐,死后哪管洪水滔天。朕的想法与你一样,不过……朕在努力让那洪水越来越小。”
没藏黑云完全没有隔阂与害羞,顺势歪倒在赵祯怀中:“陛下倒也是拿得起放得下呢!”
…………
大宋的天子大驾缓缓离开了兴庆府,车驾行驶在水泥铺就的道路上异常平坦,车厢在减震的钢条上几乎感觉不到太大的震动,没藏黑云惊奇的伸头探出窗外,两边的风景飞快的向后倒退,这样的速度之下,车驾依然四平八稳,可见大宋的格物已经到了惊人的地步。
赵祯翘着二郎腿看着眼前翘起的浑圆:“外面的景致如何?”
被寒风吹红的小琼鼻缩了回来:“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没藏黑云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坐下:“官家,大宋的格物着实精巧神奇,这皇家和那火炮也是格物而来?”
赵祯笑了笑:“格物之功在于广,由器及道乃是真!”
没藏黑云嗔道:“陛下的文字用的真好,臣妾只觉得似是而非,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士人重道而轻器,下人重器而轻道。陛下是把下人的器提到了士人的眼前,提到了国本之上喽?”
“女人啊!有时候太聪明也不是好事……”
“作为陛下的女人,难道就不能聪明?”
赵祯哈哈大笑,突然脸色冰冷的说道:“我大宋有三种人注定不能干政议政,后宫,外戚,内阉!你入我大宋宫墙,便是后宫之女,即便是皇后都不能碰触的东西,你觉得你能碰触吗?”
“臣妾不过是和陛下谈论大宋的策论,有何不可?”
赵祯翻身从锦塌上坐起认真的望着没藏黑云道:“你不是和朕说这些策论,你是想通过你的智慧证明你可以对朕施加影响,别试了,没用!”
“臣妾只是想知道大宋为何崛起!”
瞧着她坚定的模样,赵祯的脸色恢复了柔和,笑眯眯的问道:“不甘心?”
没藏黑云的身体稍稍一僵,恨恨的点头道:“不甘心!”
她是不甘,在没藏黑云看来,一直被西夏,辽朝压制的大宋不可能一下便崛起的,即便是所谓的天子之学格物,也不可能带着大宋走出百病缠身的困境!
赵祯抬头望了望车厢上稍稍晃动的宫灯喃喃说道:“若是非要说一个原因,那便是朕乃大宋天子!”
对于赵祯来说这是最准且的答案,他是这个时代的先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积攒了华夏千百年来的历史文化,他就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