矗石城中,民心沸腾,可战可用。
城墙上,知州老爷与郎将老爷谈笑风生,数千人的州县军甲刃齐备,防守城池的滚石檑木,铅汁热油已经沸腾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最让百姓放心的还是城中一万多人的士卒,有这样么多的士卒在,他们相信区区一万的贼人根本就不能靠近矗石城,经过李泉牟和李刚成的宣扬,大宋的一万精锐变成了贼人。
欲图偷袭矗石城而被他们“睿智”的发现,并且李刚成还让人继续散布谣言,把携带大宋公文的魏权等人说是伪造大宋朝廷的公文,被他明朝秋毫的识破。
城中的世家宗族的老者也坚定的站在了李家叔侄的一边,认为大宋军队根本就是一群劫掠乡野的匪徒。
“你们难道忘了半月前的事情?一伙山贼假扮辽军屠村劫掠?这些所谓的宋军也是如此,他们根本就是山贼流寇!千万不要被他们蒙骗了!”
一位两鬓斑白的年长老者,拄着拐棍的大喊,声嘶力竭的模样,让人不自觉的相信他说的话,而人群中却有人提出疑问:“既然是山贼流寇,为何还会说汉话?”
汉话,汉字在高丽王朝乃是贵族才能学习的语言和文字,山贼流寇和穷人一样,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这么高端的学问。
老者轻蔑的瞥了他一眼:“你是这么知道的?莫非你与这些贼人有染?!”
年轻人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不是,当然不是!我是土牛村的村民,这些人是从大海上来的,满口都是汉话,足足有数百艘船,最小的一艘也是我家渔船的十几倍大小,每艘船上都有一面龙旗!”
随着年轻人的话,百姓们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老者,老者冷冷一笑:“是吗?可老朽为何听说这些人虽说的是汉话,却吐字不清,而且极少开口?他们是从海上来?海上可是宋人的天下!说不得就是被宋人赶过来的海寇!”
“海寇能有一万多人?”
老者高深莫测的表情微微笑了笑:“海寇人数自然不在少数,大宋水军在海上围剿海寇,海寇无处可逃便躲上岸来,这一万海寇定然是被大宋水军围剿的走投无路而在土牛村靠岸的!”
老者的话让许多不明真相又不动脑子的愚民赞同,但年轻人中总是有些不愿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便再次有人开口道:“这说不通,若是一万海寇,他们在沿岸劫掠便是,何必攻伐矗石城这样的州城?难道他们不知趋吉避凶?”
老者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责问,已经是理屈词穷,愤怒的怼着手中拐杖道:“为何总是你在说话?现在是团结一心共同抗敌的时候,你在这里妖言惑众,扰乱民心是何用意?莫不是你被他们收买了?!”
随着老者的话,数名军士上前,押出了那个问题特多的民年轻人,从他身上的打扮来看,显然是个海边的渔民,但此时已经没人关注他,而是都望向站在高处的老者。
甚至有人开始中伤这位敢讲真话的年轻人:“真是我族败类,居然与贼寇勾结!应当杀了他正法!”
随着叫嚷声越来越多,老者的嘴角在不经意间扬了扬,随即面色沉重的说道:“老朽念在他乃是我高丽百姓的份上本打算饶过他,只可惜大战在前,这种扰乱民心的人必当正法!来人,就地正法!”
此言一出,围观百姓纷纷叫好,即便是从土牛村而来的人都不敢上前言语,生怕自己变成下一个他。
矗石城中的百姓本就对外来之人充满敌意,这些人占据了他们的生存空间,引来个山匪流寇,真是该死的东西,应当全部打入贱籍!
年轻人没有说出自己的姓名,也没人关心他的姓名,如今的他已经被堵住嘴,按在地上,一旁的屠户从家中拖出一块巨大的木桩放在地上,以方便刀斧手行刑,斩首这种本就残忍至极的事情,却引来无数人的围观。
叫好声,喝骂声,响成一片,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这年轻人并没有说错或是做错什么,他自始自终不过是提出几个疑问而已。
最多便是挑战了这位族长宿老的权威,但就因为这种小事,就因为大战在即,他却要被无辜的斩首,弃尸于市……
雪亮的钢刀高高举起,刀斧手一刀而下干净利落,血液高高冲出,年轻人的头颅便不受控制的掉落在地上不断的翻滚,许多人看到的是不甘又惊恐的眼神。
叫好声停了,喝骂声噤了,围观的现场安静的出奇。
老者站在高处望着地上的头颅微微冷笑,他心中清楚的很,这个来自土牛村的年轻人与自己看上的寡妇有染……
矗石城中的宿老早已与知州老爷达成了一致,他们拥护知州老爷,而知州老爷则默认他们利用眼前的局势作为排除异己的手段。
金明琼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头颅微微闭眼,整个矗石城的人都疯了,为了眼前的利益而被李家叔侄玩弄于鼓掌之中,一旦宋军攻城,所有人肯能都要为这对叔侄的疯狂与愚蠢陪葬。
他能做的都做了,无论是拖延宋军的进攻,还说说服宋军的官员,无论是劝谏知州李泉牟还是申斥李刚成,所有他能用上的办法都用上了,可最后呢?
这个矗石城的人已经被种种利益所纠缠起来,在知州的随意摆弄之下,便妥协,成为利益中的一环,金明琼知晓,更多的人是有着别样的算盘。
若城外的真是大宋军队,大不了把知州叔侄推出去顶罪,若不是大宋军队,那便不可能攻下矗石城,世家宗族的人很清楚现在的局势,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才会安心的做着苟且之事。
无名年轻人的血终于流干了,躯干被屠户从木墩上提下,围观的众人发出一阵阵窃窃私语,鲜血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让人惊恐,也让人冷静。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开始怀疑眼前这个来自土牛村愚民所说的话,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因为恐惧往往战胜理智。
“娘~他死了吗?他犯了什么错?”
幼稚的童生响起,众人望向一个不满十岁还扎着发髻的孩童,此刻没人回答他的话,只有躲闪以及羞愧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