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有些无奈,他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别说是蔡伯俙和赵妙元,便是在南门大街上卖馄饨的花娘赵祯也是时常记挂的,为了她赵祯还特意和北平府的差人打过招呼。
让他治罪蔡伯俙和赵妙元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但这事情确实是灯下黑,他们夫妇二人脱不得干系。
“朕说过这是灯下黑,但他蔡石确是你蔡府的人,是他传递消息给孙良,罪不容赦,你等二人有不察之罪,蔡伯俙免去文资,去职三司副使一职,改凉州转运使。”
凉州乃丝绸古道的重镇,也是大宋现在西北之地的要冲之地,凉州古称雍州、姑臧、休屠,又称雍凉之都、天下要冲。
前凉、后凉、南凉、北凉、大凉在此建都,雍凉文化的发源地,曾经是华夏的重要之地,乃西北的军政、经济、文化中心。
担任凉州转运使对于一般的朝臣来说乃是一个肥缺,但对于蔡伯俙这样的心腹之臣来说算是一次贬斥。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就想办法解决问题,这是赵祯想到的最好办法,蔡伯俙这个小子自查不严,导致家中出了这样严重的事情,那他便要付出代价。
赵祯知道蔡伯俙现在最不希望的便是远窜边州,而且赵妙元也是舍不得和蔡伯俙分离,这已经是惩治他的最好手段。
“皇兄怎生如此无情?”
赵妙元有些发疯,蔡伯俙这么多年来为大宋为赵祯东奔西跑,功劳有多大她不说,单单是这一身肥肉都给跑掉了,可见其中劳苦,眼下又要远赴凉州,这怎能让她不心疼?
蔡家已经不再需要蔡伯俙亲自打拼,多年积攒下来的财富和地位已经让蔡家在神都城安稳享受便好。
去往凉州对蔡伯俙来说不是一个肥缺,而是一场遥远和漫长的旅行,凉州乃是大宋的重镇,而蔡伯俙去了一定要做实事,做出功绩来,否则官家是不会调遣他前往的。
赵祯起身便走,挥了挥手道:“你若是想去便随蔡伯俙一起去!都这么大了,朕还能管得了你?嗯……朕听说最近监察御史们可不在意外戚宗室离京……”
赵妙元的眼睛突然就变得晶晶亮,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宗室极少能离开神都城的,同样被安置在外面的宗室近亲也不能随便回到神都。
这是朝臣们制衡宗室的手段,也是避免宗室对皇权的影响。
赵妙元虽然贵为大宋的长公主,但她却极少能有机会离开神都城,就更别说京畿路和北平府了。
一次远游对与一般人来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但对于赵妙元来说却是殊为不易的机会。
蔡伯俙早先在外奔波,她却只能苦守神都,若不是能时常进宫,还能参与到碧雅轩的买卖之中,她早就苦闷死了。
兴奋的望向蔡伯俙却见他面露苦涩,顿时不高兴的板起脸道:“怎生皇兄许我出京相随,你倒是不高兴了?”
蔡伯俙指了指被师橫押走的蔡石道:“没想到老石跟了我这么多年,最后却是他……官家会随意让我出任凉州转运使?”
蔡伯俙的话让赵妙元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官家让你出任凉州转运使不是贬斥而是重用你?”
“别别别……别说重用二字,为夫最听不得的便是重用二字!这么多年来每次官家重用为夫都是胆战心惊的,稍有不慎便会影响官家的整个部署,为夫做事为何小心谨慎?一旦大义后果不堪设想!乃至影响官家的大局!”
赵妙元嗤之以鼻道:“妾身瞧你这么多年做的挺好,你别忘了,你可是顶着神童的称呼,是皇兄打磨掉你身上的圆滑,否则哪有今天!”
蔡伯俙自嘲的笑了笑:“官家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蔡伯俙能有今天全是拜官家所赐,但你可知为夫有多少时候千钧一发?这几年在神都待了这么久,为夫心中的斗志也快被消磨掉了,原本打算能有机会向官家主动去职,做一个闲散外戚,可谁知又被官家高高架起!”
赵妙元冷笑道:“你还打算打算高高架起?那是贤儿的事情,便是贤儿也不可能独善其身,若是旭儿以后要用他,他也要为蔡家顶上去!否则如何能平安百代,如何能做与国同休的外戚!”
稍稍顿了一下,赵妙元缓和了一下心情,望向蔡伯俙道:“夫君,你别忘了,整个外戚中能有如此地位的也只有蔡家一家,蔡家已经被天家牢牢的绑在了一起,天家兴盛则蔡家兴盛!”
蔡伯俙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一点:“官家说东城豪门乃我大宋利益集团,可天家天家何尝不是?朝中的六部相公,宰执相公那一个不是被捆绑在天家的马车上?官家这是把朝堂和天家捆绑在一起啊!但唯一的区别便是朝堂之上的相公们接茬换,但东城豪门不会改变。”
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蔡伯俙笑道:“也罢!谁让咱是官家的伴读,心腹之臣呢!这个外戚妹夫可不好当啊!官家对为夫的信任,那为夫便好投桃报李以谢官家隆恩!”
赵妙元起身挽住蔡伯俙的胳膊道:“这是自然!别说是在外戚中,便是在朝臣中,夫君也是顶顶的人!妾身如此也可期望西北,一览凉州风光!哦,还要为嫂嫂和侄儿们带些东西回来嘞!”
蔡伯俙笑了笑,只不过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低声道:“蔡石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情,绝不能轻饶,官家今夜只带走蔡石这是告诉我他的家人我等自行处置!”
赵妙元兴奋的脸上顿时阴云密布,对于她来说,背着蔡家做出这般不耻的事情不是最严重的,牵连到蔡家才是他该死的地方。
“这该死的东西,枉我对他家那么照拂,换来的却是这般的背叛,他家的人打着蔡府的名号做买卖我也权当没瞧见,谁知却是养了一头狼!”
蔡伯俙笑了笑:“打着蔡府的名号有甚?还有更多的事情你不知晓,只是看在他这么多年把蔡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又忠心耿耿的份上,我没有计较罢了!”
“夫君的意思是?”
“无需对他的家人有什么酷烈的手段,只需把他们拿的东西再给拿回来就好,这是对他们家最大的惩罚。”
“就这么简单?”
“人性是贪婪的,他们原本是老实的农人,从未享受过这些,现在享受惯了,突然夺取这些比杀了他们还难受。从此以后蔡石一家和蔡府再无关系!他们在神都城中的日子能好过?”
赵妙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